第四章 女长老

p; “这样就很不错了。”

    说了半天，其实就一句话——碧连天已经被踢出局了。

    刚才一见面，两人就剑拔弩张，此刻却变得心平气和。

    这里是刘道君住的地方，他赌咒发誓才让众人相信他确实不知情，而会来这里完全是看在明通的面子上。

    蛮王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神情足以证明他心动了。

    谢小玉并不是高估对手，这次的事让他感到有力使不出来，足以证明对方的厉害。

    刘道君的徒弟插嘴说道。

    “你不是和我做过交易吗？我的信用如何，你最清楚。”

    陈元奇高兴地道：“我早就想告诉你，用不着精益求精，能用就行，如果人人都拥有本能反应，让我们这些老前辈情何以堪？”

    “这里到底有多少粮食？”

    谢小玉并不在意，他最喜欢和人算账了，特别是和土蛮算账，因为这帮野人只会加减，连乘除都不会。

    陈元奇会有这样的念头，完全是因为这个缘故。

    谢小玉冷笑一声，多少有点愤怒。

    “好吧，我试试看。”

    滴血重生最初是魔门的秘法，魔门被佛门打败，这套法门也就被佛门得去，然后又被道门学会，所以这三家的东西大同小异，都需要靠珍稀的药物辅助，而且成功的机率不超过三成。

    谢小玉原本就是为了谈判而来，并没打算和对方翻脸?，而土蛮女子一开始心存不善，现在知道谢小玉不是易与之辈，不得不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谢小玉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继续说道：“到这里后他们开始干活，但这个地方瘴煞之气太厉害，他们一般只能工作五到十年，身体就会迅速衰弱，再也干不了体力活。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不会让没用的人自生自灭，必须养着他们，所以不得不建造起一座座城市。”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

    如果在大片的绿色中看到其他颜色，那里肯定有人居住，远处就有这样一个谢小玉悬空而立，看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寨子。

    “用来盛血的钵盂还在智通和尙手中，我让他尽快赶过来。”

    蛮王眉开眼笑，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你是好人。”

    谢小玉说话一直偏向轻柔，此刻却露出一些霸气。

    阿克蒂娜冷笑一声。

    谢小玉这斩钉截铁般的回答，越发让阿克蒂娜感到迷惘。

    这段日子以来，谢小玉接连不断拿出东西，固然让大家欣喜若狂，却也让他们这些道君压力极大，因为这些东西一旦推广开，资质稍微好一点的人，顶多十年就可以修练到眞君巅峰，更让他们难堪的是，道君和眞君之间的差别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差地远。

    一想到从那笔交易中得到的好处，蛮王眞的有点心动，当初谢小玉走时不但留下大量粮食，还留下一大堆东西，不只是房子，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橇车骡马，汉人嫌带走麻烦，他们却用得很开心。

    “是啊I?明通老哥，你为碧连天做了不少事，但是你看看你得到了什么？”

    陈元奇微一皱眉，滴血重生关系到虫王变，这是和“伪元神”同一等级的机密。

    谢小玉并不担心会触怒阿克蒂娜两人，因为接下来就是解释?.“你们有多少人口？像你们这样的人又有多少？而且当初我和这位老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实力远胜于我，我们好几个人连手和他打，最后才靠暗算打赢他。现在呢？他打得过我吗？.”谢小玉的话让蛮王怒目而视，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谢小玉。

    蛮王一开始不信，但是看到谢小玉的神情不像作伪，不由得兴奋起来。

    阿克蒂娜确实不知道这些事，不过她感觉得到妖族那边出事，以前妖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他们联络一次，这段日子却一直没出现，而且不久前另外一位大长老发现外海发生剧烈的动荡，像是海底火山喷发，又像是特大规模的海啸，所以她对谢小玉的前半段话至少有一半相信，至于后半段话就更不用说了。

    刚才爆开的并不是气泡，而是谢小玉仿造的佛门无音神雷，如果只论威力，绝对是他最强的一招。

    “太早了吧？”

    “大话谁都会说。”

    “你想必听说过大劫将至的消息吧？”

    “干脆一把火将这些稻谷全都烧掉。”

    但和南疆不同的是，天宝州的部落组成一个联盟，一批公推出来的长老负责协调各个部落之间的纷争，而大长老就是权力最大的长老，共有五位，负责裁决。

    “正是这一点让我感到疑惑，如果没有那些土蛮，慧静就用不着露面，我就没办法破局，只能继续等待时机。布置这一切的家伙是个谋略高手，而且对我的脾气性格深有了解，不可能搞出这种画蛇添足、作茧自缚的事。”

    谢小玉摇了摇头。

    大片云朵朝着中间聚拢，变成厚重的云团，云团翻滚着，渐渐出现一张人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看上去很年轻，算不上漂亮，却不难看，在土蛮当中应该算是美女了。

    “你来得正好，白胡子有话想跟你说。”

    谢小玉大吃一惊。

    阿克蒂娜轻蔑地一笑。

    谢小玉停顿片刻让阿克蒂娜两人有时间思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建造这样大的一座城市需要花费多少代价？更不用说随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城市的规模必须扩大，这是一个无底洞。”

    这一次阿克蒂娜两人倒是没有加码，三百年前，土蛮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几岁，干二十年的活很正常。

    两人落下后，蛮王用土蛮话问道：“你怎么过来了？J谢小玉以前不懂土蛮话，必须有人在一旁翻译，现在用不着了，他也用土蛮话回答道：“最近你们的人又有异动，好像打算在北望城再打一场，你知道这件事吗？”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

    “我担心你那边还没搞定，土蛮就已经开始血祭，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被召唤出来？.”刘道君和谢小玉不熟，所以没什么信心。

    谢小玉找这位蛮王，眞正的目的就是搭一条线。

    谢小玉开始挑拨。

    谢小玉立刻打断明通的话，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碧连天，大劫一起，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而说句不好听的话，五行盟大而不当，里面那些门派各怀心思，不但无法取长补短，反而有可能互相推诿、各行其是，碧连天是自找苦吃，必须硬着头皮强撑下去，到时候……”

    当初还是眞君的时候，明通就救过刘道君的命.，后来晋升为道君的时候，刘道君帮过明通大忙，他们绝对称得上是生死至交，情义比师兄弟还深。

    天宝州的土蛮和南疆的苗人差不多，都是由一个个部落组成，部落里族长最大，族长未必是蛮王，但是蛮王必定是族长，如果一个部落出现两个蛮王，部落会一分为二，这一点和苗疆的情况差不多。

    “你们的人根本不在乎瘴煞之气，干上二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你不怕他们暗中动手脚？”

    谢小玉解释道：“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想过自己开采那些矿藏，这样代价太大了，所以最初的想法是你们帮我们开矿，我们拿粮食和你们换。结果呢？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为了私利，拒绝我们的提议，还要把我们赶下海，却不想想我们的实力远远超过那时候的你们。”

    曾经谢小玉有两种打算，一种是让这些和尙改修神道，将来从中土运过来的人和天宝州的人加起来恐怕有几亿，这些人身处绝境，肯定需要心灵上的寄托，会祈求神佛保佑，这是一股强大的愿力，如果不拿来用实在太可惜。

    “什么？全都是谷子？.”谢小玉越发吃惊，这段日子他天天吃米饭，只觉得味道不错像是新米，却没想到是谷子。

    “就是你要和我做交易？”

    傍晚时分，一道透明的剑光落在那片竹楼上。

    土蛮和汉人之间的血仇，早已经浓得无法化解。

    谢小玉笑了起来，他就算赌输了，损失也不大.，可一旦赌赢，那收获就不得了。

    “那是因为你们贪婪。”

    打定主意后，蛮王双手合十，如同拜佛般念诵着咒语。

    谢小玉正在感叹，突然感到一道神念扫过来。

    谢小玉没多说，甚至没提滴血重生的事。

    “可以让他知道，老和尙还是能信得过。”

    “同样，因为你们不怕瘴煞之气，所以给你们吃的粮食很容易种，而我们吃的粮食必须精耕细作，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代价自然要高几倍。”

    谢小玉完全明白明通为什么找他，之前他躲在临海城，一方面是为了让家人散散心，另一方面是为了躲明通。

    阿克蒂娜身为大长老，自然不会被谢小玉三言两语唬住，她毫不相让地说道：“就算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叫人。J“你能叫来多少人？像你这样的人顶多就十个吧？我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叫五十个这样的人过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叫五、六百个这样的人过来。J谢小玉很有把握。

    明通顿时喜形于色，可谢小玉随即说道：“你帮了我不少忙，这个情我一直都记得，不过你身为道君，难道没有想过自成一脉？”

    谢小玉投桃报李，反正只是两万斤，又不是两万石，以他的面子不难弄到。

    谢小玉和土蛮打过不少交道，很清楚土蛮更信奉弱肉强食，只有实力超过他们，才可能让他们听得进去。

    “但是你也没把握他们不会在绝望之前坑我们一把，那些土蛮非常愚蠢，说不定他们以为只要对异族有用，异族就会收留他们。”

    明通豁出去了，咬牙问道。

    让碧连天收拾残局，这绝对是好听的说法，也封住明通的嘴，因为他不可能说碧连天拉了屎却不打算擦屁股，但这个残局没那么容易收拾，谢小玉已经说得很明白，不允许快刀斩乱麻，只能抽丝剥茧，这要花很多时间，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等到将来出海，碧连天只能拖着一大堆累赘，璇玑、九曜诸派却不会停下来等，最终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

    谢小玉看着阿克蒂娜。

    阿克蒂娜有点摸不透谢小玉的底。

    “三百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这里的部落规模都很小，千人的部落就已经很大，大部分部落只有几百人?，但是现在，十几万人的部落可不稀奇。

    “我已经帮你问了，见不见是大长老的事。”

    之前蛮王他们虽然打下过好几座城，不过全都毁了，虽然也得到不少东西，却没有那么完整，加上人多，大家一分，每座寨子得到的并不多。

    “是不是大话你其实很清楚，我知道你们和妖族关系密切，妖族在离这片大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藏身处，但不久前被我们摧毁了，而为了摧毁那里，直接动手的道君就有五十几位，更有三百余位道君参与此事。”

    陈元奇似笑非笑。

    “你听说过我？那太好了。”

    明通张大嘴巴，没想到谢小玉这样还他的人情。

    阿克蒂娜笑了起来，突然她的笑容消失，变得异常冷淡，道：“你的前辈没能说服我们，让我们成为你们的苦力，你却想说服我们，让我们成为你的刀剑和盾牌。”

    谢小玉一五一十将此行的收获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提那个蛮王，这件事当初就没人知道，现在也越少人知道越好。

    将四个人请进屋内，刘道君让徒弟送上茶水，这才说道：“这帮人着实可恶，要不是你们来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只见一道黑气从蛮王嘴里射出来，急速朝着远处飞去，转瞬就看不到踪影，这和佛、道两门的传讯之法相似，速度似乎还更快，不过说到方便，显然远不及佛、道两门的传讯信符。

    这声轻响和那震耳欲聋的喝问根本不能比，动静却同样惊人，彷佛有块石头扔到水面上，激起一圏圈的键漪，半空中一道透明的波纹朝着四面八方荡漾。

    土蛮一直监视着从中土来的船，所以阿克蒂娜知道每支船队都有十位道君负责保护，她虽然怀疑谢小玉是否能调动得了这些道君，却也知道汉人被逼急的话，绝对可以请来上百名道君。

    谢小玉有足够的信心能说服蛮王。

    “是不是一面之词，我可以再跟你细细算一下。”

    “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由来，还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吗？我们也撤吧！”

    陈元奇的这番恶意揣度完全是出于小心。

    “你帮我这个忙，我会额外给你一批种子，可以是稻谷，也可以是别的东西，看你想要什么。”

    谢小玉不肯放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当初我们错过一次机会，这一次不要再错过机会。”

    陈元奇提议道。

    陈元奇一向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为了得到同样的东西，却增加几万倍的麻烦，如果换成你，会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好小子，有点本事。”

    陈元奇不知道谢小玉出去做什么，也没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只想知道结果。

    阿克蒂娜和蛮王当然算不出答案，却知道这绝对是一大笔开销，对土蛮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事。

    一个由云雾组成的人形和谢小玉面对面站着。

    一转头，谢小玉就看到明通站在门口，眼神闪烁，一副想进来却有些犹豫的模样。

    蛮王犹豫片刻，盘算着要不要帮这个忙。

    人脸怒道，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小了许多，也没有暗藏杀机。

    说得再好，也不如做得好。果然，蛮王脸上多了几分信任。

    朝廷能够动用的只有那百来艘空行巨舟，来回一趟要一年时间，根本没办法和现在聚集在碧连天外海的庞大船队相比，三万万石粮食不知道要运多久。

    谢小玉手掐剑诀，朝着空中一指。

    阿克蒂娜默然无语，好半天她才开口说道：“你想让我们当探子？”

    陈元奇看着谢小玉。

    “是谷子，而且保存很麻烦，还要为它们建造通风道，说是怕发霉。”

    “他们不会血祭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动手，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掉那些稻谷。”

    “你打算用那些稻谷和我做交易？只要交出稻谷，我可以让你们活命。”

    蛮王连忙在一旁打圆场。

    谢小玉没说是谁想出这个办法，毕竟剑宗的存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半天，那些云朵才重新组成人脸的模样。

    “我不太清楚，好像不少于三万万石。”

    蛮王骄傲地说道。

    “当然要！万佛山的那帮和尙有很多连佛修都算不上，如果不用虫王变，他们连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不过这次的事太重大，不像上一次汉人只是暂时借用他的寨子。

    谢小玉正打算再接再厉，突然一股强大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念出现在头顶上。

    谢小玉和陈元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这就叫“对人不对派，墙角挖得快”当初天蛇、莫伦两位大巫就是这样被谢小玉挖过来，敦昆也是如此。

    “我们的人还要撤吗？”

    “我没办法答应你，这件事是大长老亲自负责，你说服我没用。”

    明通摇头叹道。

    知道这些事后，谢小玉便少了几分疑心。

    “那时候你们的寿命最长不过四十年?，但是现在活个百十年肯定没问题吧！那时候你们靠采集和打猎为生，饥一顿饱一顿.，现在你们学会耕种，要不是人口太多，你们绝对可以塡\饱肚子。”

    蛮王不懂，果然上当了，对谢小玉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你打算怎么问？”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又不要药物，又没有失败的风险，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像谢小玉这样的眞君已经足以和道君一较高下.，五、六个这样的眞君，绝对可以让一个道君退避三舍.，如果数量再多，道君也只能扭头就跑，这让他们再也没有以往的优越感。

    不过谢小玉仍旧很狼狈，大半个身体被砸入土里。

    陈元奇转头问谢小玉。

    “原本你们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当初我们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两边相处得挺融洽?，后来我们的人发现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矿藏，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对我们却意义重大——”

    蛮王回答得异常干脆，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么土蛮的动作呢？为什么他们一反常态，居然敢以卵击石？”

    “稻谷留下，我让你们平平安安撤出去。”

    “现在先别管那个幕后指使之人，土蛮怎么办？”

    之所以选五个人，就是因为大长老们有分歧的时候，可以投票决定最后的裁决o“我有把握说服你们的大长老，问题是我根本见不到他。”

    阿克蒂娜气得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了看蛮王，却见蛮王在搔头。

    谢小玉说这番话理直气壮，不过他自己也明白这都是诡辩。

    “好吧，就算三倍。”

    但这并不是佛礼，而是魔道的仪式，双手合十原本就是魔道通神的手印，后来被佛门接收，变成自己的东西。

    “我自有办法。”

    云圑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喝问，那声音如同一柄大锤般狠狠砸下来。

    谢小玉也不是善类，他原本就有两手打算。

    陈元奇知道谢小玉有重要的事和他说，随手布下几道禁制，将四周隔绝开。

    这一次谢小玉把明通叫过来，眼前的麻烦确实迎刃而解，却不可避免要面对面o“谢小哥，你我算是老相识了，当初我对你也算不薄吧！”

    蛮王讲话倒是实在。

    “什么意思？”

    陈元奇发狠说道。

    谢小玉看着刘道君，以他对土蛮的了解，能让土蛮在意的东西不多，但是粮食绝对是其中之一。

    茂密的树林中建造着一片竹楼，那些竹子还是嫩绿的，好像刚刚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