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给脸不要脸

    “怎么？你的掌门继承人身分被剥夺了？”

    陈元奇比敦昆幸运，算是知情人，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的计划。

    那魔头只是一团血色的影子，无形无质，摆明了一般攻击对其没用，想灭杀这类魔头，用佛门的东西最合适，其次就是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针对神魂的秘法也很有效。

    桑鸣山弟子不得不放低姿态，不过他仍旧没有道歉的意思，更不打算就此回头。

    朱元机眼睛里可以喷出火来。

    这血影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息，但那绝对不是妖气，妖气凌厉如刃，这种气息若有若无，却又给人危险的感觉。

    女弟子没有放行，她情愿得罪来客，也不敢坏了规矩。

    不过陈元奇却丝毫没有喜色，嘟囔道：“是蛟？怎么可能是蛟？”

    朱海川心里有些不痛快，虽然璇玑派确实势大，但是他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一派尊长，连这点面子都没有？他坐了下来，板着脸问道：“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过来兴师问罪？”

    谢小玉大致估算一下。

    洛文清觉得谢小玉的胆子太大了。

    “因为有禁令，而且那时候我知道得也不多，整个璇玑派只有掌门、陈元奇和洛文清最清楚，我能够透露那点消息给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谢小玉的回答却如姜涵韵的打算不同，道……“先试试第一个办法。”

    “放心吧，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朱海川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

    谢小玉微微一笑。

    “看来上钩了。”

    原本谢小玉以为要推行这套规矩会很困难，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一点阻力都没有。

    谢小玉跨前一步站在姜涵韵的旁边。

    说着，朱海川突然哈哈一笑：“到时候即位典礼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十几个人，不知道那小子会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

    陈元奇忧心忡忡地问道。

    直径十几丈的阳燧镜，足够让谢小玉看清千里之外一个人眼睛上的睫毛。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姜涵韵笑着说道，显然这才是她打算做的，绕一圏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经过那个伏击点。

    这名桑鸣山的弟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相貌不错，只是略微显得傲慢。桑鸣山弟子毫不在意，嘻皮笑脸地说道：“家师另有要事，无法前来，所以让我代为观礼。”

    “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吗？就当不小心遇上妖族好了，该有什么反应就怎么反应。”

    “我可以绕一圏，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天宝州。”

    谢小玉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他并不替洛文清觉得惋惜，就算没机会继承璇玑派掌门，洛文清也可以自己开山立派，那绝对风光得多。

    朱海川面如土色，他当然知道谢小玉这个习性，而且一次又一次，乐此不彼。

    桑鸣山弟子连忙说道。

    陈元奇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这头蛟根本就谈不上有智力，脑子里浑沌一片，各种记忆也凌乱不堪。

    此刻，姜涵韵将速度推到最快。

    这就是霓裳门，不过是曾经的霓裳门。

    “转向东北，全力加速。”

    “我会调转方向，朝天宝州飞。”

    观礼的宾客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他们全都得到消息，外面发现妖族的踪迹。

    洛文清默然片刻，他对绮罗并不是很了解，无法做出评价，便转入正题，道：“我师父要我问你，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道门各派对女修大派的忌惮，你难道一无所知？”

    这道身影一离开海面就朝左右分开来，刚才那一剑，让牠从中间被剖成两半。

    朱海川急了，如果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桑鸣山被扔到外围，他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元奇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不见。

    天宝州的土蛮信奉的是神道，如果他们能成气候，第二道屏障就有了。

    虽然同样属于龙种，虬与蛟却差得很远，如果龙族是一个大家族，蛟就是这个家族的旁系子孙，种着族里的公田，家里的孩子可以上族里的私塾，万一出了个读书种子，还有出人头地的日子；蛟就不同了，那是卖身的奴才，身分低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谢小玉看着那人远去，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转头对那名女弟子说道：“你做得很好，回头去一趟述功殿，让她们帮你记一功。”

    扶植女修门派是第一步，一个霓裳门可不够，还要加上翠羽宫，如果另外几个女修门派也加入就更好了，这将成为第一道屏障。

    谢小玉说道。

    将两人全都打发走，朱元机快速布下几道禁制，将内外彻底隔开。

    谢小玉没有回答，因为没必要。

    这时，姜涵韵转过头来朝谢小玉问道：“牠们好像打算化暗为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海川面色难看，因为自己徒弟这么做完全是揣摩他的心思，想投他所好。

    谢小玉没有直接说出答案并不是有意考验姜涵韵，实在是因为每个人的选择未必一样。

    这套规矩是谢小玉定的，会制定这套规矩，就是担心那些长老或太上长老指手画脚。

    朱元机对掌门弟子说道，其实他很想加一个“滚”字。

    “鱼上钩了？”

    老道突然笑了起来，幸灾乐祸地说道：“刚才我偷偷看了一下，至少有一半的门派和我们一样，本人没去，只派了一个弟子过去。”

    “那你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早有预谋？”

    突然一阵钟声响起，朝四面八方荡开。

    万年前的神道大劫，佛、道两门被神皇杀得元气大伤，但是幸存者中，老家伙占据多数，虽然十尊者都是年轻人，但是最后掌控天下的仍旧是一群老家伙。

    朱海川一咬牙，顶多他这个掌门不干，不能让朱元机再出问题。朱海川并没想过脱离这边，另投他处，因为其他地方肯定比这里还苛刻。

    这时，谢小玉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敦昆知道绮罗的即位典礼是假的，实际上是藉这个机会做两件事，一件就是看看谁给面子、谁不给面子，给面子的，今后就是自己人，不给面子的，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另外一件就是测试新的飞天剑舟、新的飞轮和那几套幻境系统。

    在这里，被扔到外围只不过危险一些、辛苦一些；在其他地方，外围根本就是犠牲品，需要引开敌人的时候，外围就是诱饵；进入陌生地界的时候，外围就是探路石；没办法带走所有人的时候，外围会被直接抛弃。

    临海城的内城，一座宽大而又清雅的院落中。

    陈元奇听谢小玉说过，飞天剑舟全速前进的话，一日夜可以跑十五万里，不过没人这么做过，将速度提升到一日夜十二万里已经极限，那时候船身就会嘎吱嘎吱作响，不过动静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大。

    朱海川这样说，意味着那个弟子的命运已经被确定，所谓历练，就是扔旁旁自生自灭。

    可惜，伏击点没有这样的布置，布置针对的是妖族，妖族皮粗肉厚，生命力顽强，想灭杀很不容易，因此布置注重的都是强力一击。

    只见陈元奇刚才站立的地方有一团血影荡来荡去，血影是从海里冒出来的，那片海域被鲜血染得通红。

    朱元机连忙拦住朱海川，道：“没有用的！谢小玉的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最喜欢给大家机会，然后看谁把握得住，把握住机会的人可以得到一大堆好处；把握不住机会的人，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敦昆讪讪说道。

    敦昆多少有点郁闷，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知情者。

    坐着的老道是桑鸣山掌门朱海川，朱海川闭目养神，淡淡说道：“算了，那小子风头正健，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面对我当然不敢，但是面对霓裳门的弟子却没什么不敢的。”

    “如果你事先不知道这个计划，如果只是正常航行，半路上遭遇妖族，你会怎么做？”

    朱元机苦笑一声，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小玉不以为意地说道。

    绮罗和青岚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一样，她们仍旧在幻境中，特别是绮罗，今天她是主角。

    “待在里面没什么意思，全都是些繁文缛节。”

    谢小玉看着刚才的影像，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可以去埋伏的地方了。”

    “不是驱赶，而是试探，看看我们有什么反应。”

    “我们原来的布置还有用吗？”

    谢小玉问道。

    谢小玉气量狭小，睚訾必报，一旦成仇，再也没和解的余地，所以他能活到现在，如果他宽容大度，不说别的，连璇玑派和翠羽宫都会有人对他动歪脑筋。

    姜涵卽立刻说道，她的性格趋于保守，做事力求稳妥。

    朱元机瞪了朱海川一眼，咬牙说道：“霓裳门的即位典礼只是一个幌子，毕竟现在是什么时候，谁还会在意那些虚礼？之所以请你们过去，是因为新的飞天剑舟已经完工，之前只是半成品，这次才是眞正的飞天剑舟，是为长年航行而造，虽然外面看起来和原来差不多，里面却另有玄机。”

    翠羽宫比璇玑派还不如，除了一个有点花痴的慕容雪，其他人看重的也是利益。谢小玉不想解释，甚至懒得和姜涵韵多啰嗦，谢小玉闪身出了船舱，他不想待在船舱内。

    等到谢小玉再次出现，他已经在另外一艘船上。

    现在敦昆却发现，原来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我能理解，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海川一下子站起来，大声招呼道：“元机，你怎么来了？难道你是来劝我的？”

    朱海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道训斥道，不过却话中有话，隐含锋芒。

    可惜谢小玉不吃这一套，又是-声冷哼：“送礼就不必了！霓裳门改换门主，按照规矩需要昭告天下，请柬送到你们手里，礼数也就尽到了，何况请柬上写得很清楚，只对本人有效，而且随从概不接待。你们有事可以不来，礼数上没任何差错，你们偏偏派了其他人过来，还带着一帮随从，这哪里是来送礼？根本就是挑衅！”

    谢小玉目露凶光，身上散发出一丝杀气。

    谢小玉转头问道。

    陈元奇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当初发现的那个小千世界就有很多这样的妖族奴仆，显然妖族吸取太古之时被人族击败的教训，也开始重视起数量，所以发明某种秘法，可以大批制造这种智力低下，比妖兽强不了多少的妖族。

    谢小玉同样坐在一张椅子上，有点不同的是，这间座舱比其他座舱大，里面有三张椅子，另外两张椅子上分别坐着绮罗和青岚。

    谢小玉的身影消失了，回到原来的那艘船上。

    朱海川感觉不对劲，原本他以为朱元机此来是因为失了面子，或是在玄元子那里被训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就照着你想的去做。”

    “你太小看其他人了，计划是姜涵韵制订的。”

    “你居然还知道你我是一家？”

    “你现在才觉得不对劲？晚了！”

    “你好像不在乎。”

    飞天剑舟的速度本就不慢，不过一直以来大家都只将速度加到七成，所谓的全速前进就是指这种速度，再快的话，船体能不能支撑得住就没人敢打包票。

    两个人都心中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人旁边还跟着几个手下，其中一个人破口骂道：“一个靠卖弟子换取资源的二流门派居然也嚣张起来了，也不想想你们的面子値几个钱？”

    “什么涵养功夫？我只不过没兴趣和一个小人呕气罢了。”

    “现在船都开走了，本来我应该在那艘船上。”

    别说陈元奇，船上所有人都不会在乎凌空解体，有资格上船的人，最差也有眞人境界，如果掉下去顶多喝两口海水，绝对死不了。

    谢小玉就静静地站着，迎面而来的风穿过他的身体，那感觉怪异极了，幻境毕竟是幻境，总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姜涵韵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周围站着一圈人，里面有诸派掌门，也有陈元奇、罗元棠、谢小玉，他们都站着，只有她坐着，因为她是这艘船的掌控者。

    一进门，朱元机就质问道：“堂兄，之前我给你的那个消息难道你没收到？?”看到朱元机阴沉的脸色，再加上这声堂兄，朱海川顿时感觉悄况不妙，平时朱元机和他相见大多以道兄相称，根本不会用俗家的称谓。

    还没等飞天剑舟完全转过来，姜涵韵又神情微变，转头说道：“靠近天宝州的方向也有东西要出来。”

    姜涵韵抬头看了谢小玉一眼。

    洛文清确实不想当掌门。

    “我倒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把绮罗推到那个位置上？”

    “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开始，女修门派算什么？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呢！”

    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身体朝着一个方向倒去，这艘船又调转方向，而且再一次加速了。

    这老道的意思很明白——他们是来送礼的，谢小玉不但不感激，还喊打喊杀，未免太霸道了。

    “绮罗和你我不一样，她对修练没什么兴趣，反而热衷于另外的东西。”

    “这位前辈请留步，这份请柬好像不是您的。”

    “现在还来得及吗？”

    原本空空荡荡的船上突然多出一个人，那人是敦昆。

    “这个计划不是我制订的，我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所以计划出来后，我就不宜到处乱说。”

    临时驻地显得有些寒酸，来的人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笑容，不知道是微笑还是嘲笑，或许后者的成分更多。

    “就算这艘船凌空解体，也不会伤到你分毫。”

    谢小玉烦心的事很多，但是不包括虬龙，他还知道姜涵韵之所以想干掉那些虬龙，更是为别人着想，碧连天只有天剑舟，可没办法甩掉这些虬龙。

    “我不是有意隐瞒。”

    老道被谢小玉气得不轻。

    “轰—”

    谢小玉已经从天机盘那里得到答案。

    姜涵韵顿时兴奋起来，她对那些纠龙最为在意。

    “有多少？”

    姜涵韵下达命令。

    谢小玉对姜涵韵的决定不做任何评价。

    “看不清，全都在水里。”

    姜涵韵叹道：“难道不能宽大一些吗？”

    镜子中映照出的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隐约可见很深的海底有一些黑影正在游动，速度很快。

    “你也出去玩吧。”

    “我……我去赔个礼。”

    一阵金光闪过，谢小玉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如寒霜，眼睛微眯。

    突然谢小玉眼前一黑，四周的一切又变了，他从飞轮里移出来。

    谢小玉点了点头。

    玄元子问道。

    “这一次居然不是妖族单独行动，而是妖族和魔门连手。”

    姜涵韵继续问道。

    一座城依山而建，这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城池，最高处宫殿起伏，连绵成片，全都金碧辉煌，朱柱、玉台、金瓦、银漏，富丽而华贵，加上氤氲蒸腾的金色霞光，更多了一丝仙家气派。

    朱元机显得异常冷漠，明显和这位本家拉开距离。朱海川立刻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如果谢小玉那么容易通融，碧连天不会被踢出去，九曜也不会分裂，和九曜派、碧连天相比，桑鸣山连屁都不是。

    陈元奇的神情越发凝重。

    “现在-切都晚了，就算道歉也没用，那小子的心眼只比针头大一点。”

    “霓裳门改换门主，这样的大事我等不参加，岂不是太失礼了？”

    陈元奇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道：“那倒是。”

    “可能性太多了。”

    谢小玉要创建术宗，要在佛道魔旁外再开辟一条修练之路，这条路对每一个人都敞开，其影响绝对远比强势女修门派大得多。

    谢小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左道人、慕菲青都隐晦地暗示过，陈元奇也透露过一些口风。

    敦昆连忙说道。

    “那帮家伙毕竟是在水里，牠们速度再快，难道还能快过飞天剑舟？只要全速前进，绝对可以甩掉牠们。”

    敦昆信了，说道：“我不喜欢她，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像玛夷姆。”

    人群中，很多同样代师父或师伯前来的人悄悄退出去，他们可不想自讨无趣。

    “不陪你玩了。”

    姜涵韵问谢小玉是有理由的，因为她需要藉助谢小玉手中的天机盘。

    陈元奇面对妖族一点都不在意，不说境界上的差距，妖族的手段单一，只要知道是哪种妖族，他就有相应的应对之策，但是面对魔头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朱元机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过来，此刻越发郁闷得想吐血，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根本就是我多事。”

    “那个孩子确实太急功近利，缺少历练。”

    身为大门派的弟子，洛文清太清楚那些老家伙的厉害，更何况每个人都会老去，总有一天会成为老家伙，虽然他现在和谢小玉有着同样的想法，但不敢保证老了之后想法不会改变。

    和其他修道门派不同，霓裳门在闹市中，或者说得更确切点，霓裳门的外门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

    “好吧，我认了。”

    谢小玉不得不帮姜涵韵整理一下思绪。

    “你师父不识字吗？请柬上写明只对本人有效，他既然没时间，干脆就别来了。”

    想宽大，必须有足够的后盾，不然就成了软弱可欺。

    只见海中分开一道水线，很明显有东西正急速上浮，因为速度太快，那分开的水线形成长长的尾迹，拖在后面至少有五、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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