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谋·算

    “那条老龙很擅长隐忍吗？”

    说着，谢小玉叹息一声，又补充道：“妖族为了这场大劫准备了数万年，为什么这一次反而‘疏忽’了？”

    阑郡主问道。

    “当然有用。”

    “你看，它就很明白。”

    紧接着辉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知道的全是真的，不像明太子完全被蒙在鼓里。”

    阑郡主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这时，又有一道霹雳落下，比刚才又小了一些。

    “应该可以。”

    “我知道，那个誓言。”

    “夺取掌控权？你是说成为人间妖族的首领？”

    谢小玉嘟囔一句，突然瞪大眼睛，道：“还是意识之火！”

    舒郁闷地插嘴道，从刚才到现在，它很难得地一直没开口。

    “在什么地方？”

    “看，上面什么都没告诉我们，只扔下一句话让我们抢。”

    谢小玉立刻说道：“地位越高，时间拖得越长，我们的实力就会越强，这本身就是变量，说不定我们会强到足以掀翻棋盘。”

    悠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照这样算来，七年积攒下来的愿力也只能施展两百多次。

    “没错，顺便告诉下棋的家伙我们没那么容易操纵。”

    说着，悠太子迟疑一下，才问道：“如果不赔本呢？”

    此刻，悠太子想起自己父王说过的一些话，没必要事事争先……这场大劫背后另有内幕……有一次提到明太子，好像还说过明太子未必真的得宠，不然也不会被当成弃子之类的话。

    谢小玉嘿嘿一笑：“这和我知道的相反。”

    谢小玉点了点头。

    因为爱慕而失去理智，这是最说得过去的解释，不然刚才的行为太疯狂，攻击明太子还好说，攻击行云城也没问题；但是对老龙王出手，三番五次将老龙王的投影击散，如果还是故意的……那绝对是挑衅龙族的威严。

    “四十六，剩最后几道了。”

    悠太子颇为期待地看着它的首席智囊。

    谢小玉沉思起来，好半天，才反问道：“你们知道多少？”

    悠太子满脸疑问。

    悠太子突然想起谢小玉刚才说过的话，道：“你刚才说这是第一笔生意，所以赔本也做。”

    谢小玉冷笑道。

    癞已经无话可说了。

    谢小玉沉默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做，那就是夺取掌控权。”

    原本辉也有这个打算，但看到有人先提，立刻摇头反对道：“殿下，咱们缺地盘吗？”

    “你真以为上面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癞仍旧有问题，问道：“万一那些家伙不听呢？”

    悠太子沉思片刻，最后说道：“不缺。”

    “那当然，妖族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在乎幻法？至于狂热信徒……我说过，我对愿力不感兴趣。”

    谢小玉看着阑郡主，阑郡主点了点头，它倒是听说过金龙一族的小辈中颇有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阑郡主喃喃自语道。

    “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祭品仍旧是祭品，棋子也仍旧是棋子，只是早点死、晚点死罢了。”

    妖族的宗旨是强者为尊，很少谈什么亲情，就算有，也只在父母和孩子之间，指望爷爷对孙子有什么特别的亲情那是不可能的。

    “又是小岛？我怕我家郡主有心理障碍。”

    谢小玉知道自己不擅长讨价还价，这种事干脆交给行家做。

    人族道君升地仙，地仙升天仙都不算难，唯一的难题是天劫；妖族正好相反。

    阑郡主没兴趣开玩笑，认真地问道：“我有多少机会成为首领？”

    悠太子会这样说，是因为根本还没想好，它对新临海城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谢小玉很会经营，更擅长培养人才，所以短短七年时间，阑郡主的手中已经人才济济。

    辉笑嘻嘻地将羽扇插在脖颈后，一边往光柱里走，一边说道：“没想到我有机会轮到第一。”

    “结果不多，我只知道那条老龙王不是棋手，还发现各位老祖肯定知道部分真相，但是它们不肯说……或许是不敢说；最后一个收获就是，得到这方世界的青睐非常重要，至少在我的感觉中，郡主殿下和我已经成了关键棋子，舒和绝也一样。”

    辉眉开眼笑，不过没急着回去报告，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辉为了显示自己的智慧，连主公的想法也必须驳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辉心中有了阴影，不想和谢小玉为敌，但是它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要找理由。

    悠太子思索了起来，两百六十次在它看来仍旧不够。

    谢小玉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问道。

    谢小玉当然不会相信，不过没必要说穿，所以昧着良心说道：“我明白，您的目标是明太子。”

    “掀翻棋盘？”

    “想必对你很有帮助。”

    “第一笔生意，当然要给点优惠，就算赔本也值得。”

    “如果是在中土，我没任何把握；但是在这里，能和你竞争的只有那两位太子，现在明太子主动退出，只剩下悠太子。”

    合道大能没有一个是好脾气，它们的身分摆在那里，绝对不会容忍丝毫冒犯，当初老龙王五十万岁大寿的时候，绣球龙一族的族长敬酒时稍有懈怠，第二天就被灭族了。

    “你是故意的？”

    舒被谢小玉说得有些神经质，满脑子都是被迫害的念头。

    谢小玉是故意如此，如果真的需要保密，他会用传音的方式说话，但实际上，他很希望旁边的人全都能够听到。

    谢小玉笑嘻嘻地说道：“我赌上面确实在利用我们，确实把我们当作棋子。”

    远处又是一声雷鸣，瞬间掩没悠太子说话的声音。

    悠太子说道，既然是结盟，自然少不了它和阑郡主。

    谢小玉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修练神道，应该不会有雷劫，就算有，也是最小的那种。”

    悠太子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还充满期待，事到临头却退缩了，毕竟眼前这个家伙原本是它们的仇敌，让一个仇敌潜入意识，让它们难以放心。

    “我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

    “没错。”

    “就因为两边都得罪，所以反而安全。”

    “明太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结盟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刚听到辉的要求，谢小玉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因为对方索要得太少，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他稍微一想，天机盘急速转动一阵，立刻就明白辉的意思。

    “共御强敌，各取所需。”

    “没想到这家伙的属性居然是火，”

    “殿下，我只需要动脑子，并不需要上阵搏杀，所以实力什么的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辉不再说下去了。

    突然他扬了扬眉毛，转头道：“雷声好像小了很多，算它运气不错，虽然不是威力最小的三十六道劫雷，七七之数也还算容易挨过去。”

    悠太子淡淡地问道，它对此并不感兴趣。

    “谁先来？”

    谢小玉也能学辉的做法，阑郡主手下的妖族虽种类繁杂，实际上是有目的的搜罗，数量最多的就是鸟族，然后是鼠、兔、豺、狸。

    谢小玉笑道。

    “当然有区别。”

    众妖也连忙飞逃，这是天劫，除了两位殿下，其他妖一旦被卷进去绝对有死无生。

    “你就威胁他们，如果不给答案，我们就不办事。”

    谢小玉说得直白贴切。

    辉转头朝光柱外面喝道。

    “或者说是祭品。”

    “没那么多。”

    谢小玉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七年前，我们就猜测妖族和鬼族必然有一战，但上面始终没透露过一丝口风，所以很多领主根本没准备。”

    阑郡主讪讪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它情愿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不要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累。

    悠太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龙椅前来回踱步。

    谢小玉并不打算放过阑郡主，他要让舒的阴谋论深入众人心中，继续道：“谁知道轮回通道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如何才能抢回轮回通道？又有谁知道抢回来怎么用？”

    “殿下，您没听传闻吗？莫空最大的本事是获取能力、强化能力，然后赋予能力。”

    “你是它的主公，对它最了解，它有把握熬过去吗？”

    悠太子咬牙道。

    谢小玉怎么肯放过这位太子爷？随即说道：“我们开始买人的时候，您就跟风囤积，那时候人族根本不值钱，可惜阑郡主手上没多少钱，而您却不缺钱。我事后打听过，您投进去的是我们的十倍，更高明的是，您居然直接从奴隶贩子身上下手，一下子控制八成以上的奴隶贩子，表面上人族散布在很多领地，实际上大部分窣抛(掌握)在您的手里。”

    舒插嘴道。

    阑郡主只能扯开话题。

    众人都明白了，如果只是为了试探，好像没必要这样做。

    谢小玉笑了笑，继续说道：“第四，我们要显示效率和实力，郡主刚刚被囚禁，我们立刻前来援救，还轻而易举打破防护大阵，甚至有实力击杀明太子。”

    群臣也都神情专注，大家都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别忘了你的天魔之体，那是最遭嫉的。”

    阑郡主的脸色有些悻然，没有谢小玉聪明，完全说得过去，输给晋久这个大老粗就有些没面子。

    辉见将大家震住了，越发得意起来，摇着羽扇说道：“这次咱们不争，给阑一个面子，不过阑必须给我们一些好处交换。”

    谢小玉不停地数着。

    绝有些担忧，这和所处的地位有关，它所属的玄锋螳螂一族没有龙雀和朱鸾两族强势，也不像癞和谢小玉那样无牵无挂。

    众人摇头。

    一天之后，新临海城郡主府的大殿上响起谢小玉诧异的声音：“这是你的条件？”

    “你打算怎么帮郡主殿下夺取首领的位置？”

    谢小玉看着远处，突然话锋一转，道：“很不错的建议，明太子嫉妒我家殿下，却不知道它嫉妒错人了，我们领地里的人族根本就不到您的零头。”

    这种感觉不同于威压，因为发自内心，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顶礼膜拜。

    辉问道。

    “有道理，很有道理。”

    谢小玉明白悠太子的意思了(。)既然嫌贵，谢小玉就打个折，反正给的好处也会打上大大的折。

    辉这头老狐狸不但脑子好，脸皮也厚，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是抱着十足的诚意而来，只要你答应这个要求，接下来的大战中，我们都唯新临海城马首是瞻。”

    辉摇着羽扇，继续说道：“还有，明太子为什么隐瞒那么重要的事？阑和莫空如果是龙族还好说，它可能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问题是，阑和莫空都是鸟族，和龙族八竿子打不着，它在担心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

    “第五个目的想必是试探？”

    这里不同于妖界，地域广阔，到处都是无主之地，再说龙族喜欢海，而大部分妖族对海并不感兴趣。

    “需要消耗多少？”

    此刻，大殿上，悠太子高踞龙座，文武群臣分列两旁，目光都落在辉的身上。

    “你我两家相距不远，就在当中找座小岛如何？”

    舒突然身体一颤，面露惊惶之色，道：“如果我们真的是祭品，那帮老祖又没办法自己动手，就只能借刀杀人……和鬼族的战争会不会是个局？既消耗我们也消耗鬼族，让两边两败俱伤。”

    在回来的路上，谢小玉用很轻细的声音说道。

    阑郡主转头看着其他人。

    “那家伙是故意的。”

    “轮回通道控制在鬼族手里，不把轮回通道抢回来，不管是妖族还是魔族，最终都会灭亡。”

    “那太好了！明太子要前往中土，它的地盘就成了无主之地。”

    “五、六、七……十九、二十、二十一……四十五……”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确定联盟关系？”

    悠太子没办法推托，说起来，这是它和谢小玉为敌之后唯一一次占上风。

    “殿下，我觉得没必要争，您难道没看出来吗？这次的事有蹊跷。”

    谢小玉立刻说道。

    突然头顶上响起一阵雷鸣，谢小玉脸上硬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下麻烦了，优惠过头了。”

    如果阑郡主是乾纲独断的君王，绝对会宰了谢小玉，居然敢无视它的安危，那时候它还在明太子的手里，万一明太子的手下看到主子被宰，狗急跳墙，拿它垫背，它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谢小玉一口答应下来。

    )听到这番话，悠太子和群臣都感觉到浑身冰凉，已经意识到其中有阴谋。

    突然火红狐狸睁开眼睛，眼中充满恐慌，紧接着它一下子沉了下去，重新没入辉的头顶。

    “和幻境有关的不行，狂热信徒也不行。”

    谢小玉同样满脸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辉说得好听，其实根本不能相信，出工不出力也算是“唯马首是瞻”不过谢小玉没办法当面拒绝，只能微笑问道：“你们难道不怕我暗中做手脚？难道不怕我在你们的意识深处种下什么禁制？”

    阑郡主张大嘴巴，吃惊不小。

    光柱中，那个拳头大小的火红狐狸身上浮现一个个妖文，闪烁不定。

    “脚踩两张脸……脚踩两条船……”

    “我是故意的。”

    原本一直没有开口的悠太子终于放下心，它对这位忠心耿耿、很早就跟着它的老臣还是有点感情。

    可虽然怕，这些妖的心里也充满妒羡。

    谢小玉先从最坏的说起：“祭品在被献祭之前，肯定会被很小心地保护着，甚至会得到优待。”

    辉不停说着好话，突然话锋一转，一脸谄媚地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发个誓那就更完美了。”

    辉装出一副无比忠诚的模样，紧接着道：“您忘了一件事——阑的手下种类繁多，有鸟族、兽族、水族，能力五花八门，而且大多是下等种族，莫空的本事根本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我们就不同了，除了微臣，这里大部分是水族，属性一致，而且最差也是上等种族，如果让它……”

    阑郡主、舒和绝顿时变了脸色，身为顶级妖族的后裔，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记忆，知道一些谢小玉不知道的事，一想到刚才拼命猛踩老龙王的脸，它们就感到一阵恐惧，那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有意思。”

    谢小玉抢先飞走。

    “别多想了，眼前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和鬼族的战争。”

    绝想到了一种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元婴四周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凝实，那一个个浮现出来的妖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辉随口诈了一句。

    光柱中，拳头大小的火红狐狸一下子变得完全透明，仿佛要化入虚空般，那些妖文一个个活了起来，开始自行衍化，变得越来越复杂，其中一些妖文互相合并，然后又分拆开来。

    阑郡主身体一抖，舒和绝的脸色瞬间一沉，刚才谢小玉嘻笑怒骂，浑不正经，现在突然间变了，巨大的落差让人无所适从。

    谢小玉摇了摇头，道：“未必，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一套轮回体系，鬼族控制的是这个世界的轮回通道，妖界那边不会受到影响，你想上面会那么关心我们吗？”

    阑郡主倒是明白了什么。

    走到光柱中央，辉顿时感觉脑子一空，意识好像要飞离身体，头顶上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召唤他。

    不知不觉中，辉已经变回原形，那是一头小山般大小的狐狸，浑身皮毛火红，应该火狐一脉，它身后拖着三条尾巴，还有一条尾巴正渐渐冒出来。

    “成为棋子呢？”

    “这会不会有点过头？”

    辉问道。

    摇头晃脑一番后，辉这才说出答案：“莫空打老龙王的脸，为的是争夺掌控权。大战将至，这边肯定需要一个为首的人物，原本最有资格的就是明太子和我们殿下，明太子既然提出要前往中土，就意味着主动放弃，太子殿下顺理成章就可以掌控全局。但是现在……”

    阑郡主并不这么认为。

    “没有。”

    辉浑身痛苦地躺倒在地，身体不停颤抖着，甚至诡异地扭曲起来。

    “不会。”

    群臣全都点头，悠太子也一样。

    “那可不保险喔，如果我牺牲自己能够控制住你们，也绝对划得来。”

    那是一只小狐狸，通体赤红如火，样子可爱极了。

    谢小玉现在已经触摸到变假为真的边缘，可惜离那一步还差了一口气，只能改变一部分特性，比如重量、温度之类，而幻火正是一种介乎于真假之间的东西，如果他能制造出幻火，就离变假为真更近一步，这正是他在寻找的东西。

    辉一样心急，和鬼族的战争迫在眉睫，需要时间准备。

    说话的正是悠太子身边的首席智囊——老狐狸辉。

    “我只是赌一把。”

    “只要一半。”

    意识之火又称为幻火，介乎于真火和幻觉之间，也介乎于虚幻和真实之间。

    悠太子眼馋那座幻阵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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