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和造化

    青年瞪大眼睛，道：“和飞廉老祖平等？”

    这样的符阵，就连最高明的制符师也做不出来，单单符文的数量就让人望而生畏。

    “将这个传过去。”

    出手的是谢小玉，这一击又准又狠。

    “那太好了。”

    “难道你打算让后辈子孙都舍弃肉身换成天魔之体？”

    阑郡主娇嗔道：“那帮妖王实力是有，但是脑子……没你聪明，所以最后还是要靠你。”

    成为天妖之后，元婴和肉身相合，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根神经、每一条经脉，甚至连每一滴血都能够控制。

    突然，一个想法从谢小玉的脑子里冒出来——他想起《奇技妙法百篇》中的〈生灵篇〉。

    谢小玉正需要巨量的鬼气，他身上有十几种洪荒异兽的血脉等着炼化，单单一个玄武的血脉就需要吸收两百万鬼婴儿的鬼气，更不用说还有吞天蛤蟆这样的洪荒凶兽血脉，需要的量肯定更多。

    “这小子只是运气好。”

    和朱鸾一族的老祖宗一样，飞廉也为消息的泄漏后悔不已，心想：早知道这样，刚才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

    “别净想着进攻，那些鬼婴儿组成诸天浮屠，全力一击的威力直追人族的太昊战船，有几座城能抵挡得住？”

    陈元奇正色说道。

    “它知道难度不小，上面现在也在研究。”

    成为天妖之前，妖修练的速度远比人慢得多，人短命，真君也不过能活五百年，这就意味着五百年如果修练不成道君，就只能再入轮回；而五百年对于妖来说可能还没成年。

    谢小玉摇了摇头。

    阑郡主对谢小玉太了解了，对自己的弟弟更是知根知底，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心底里肯定将莫空当奴才来看，所以说话那么冲。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显露出来，莫空的眼里只有朋友，没有主子，之所以投靠我，三分是因为我们当初认识，而且我的想法与之相近；三分是因为爱慕；另外四分却是利用。”

    阑郡主当然知道谢小玉绝对不会回妖界，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触及到妖界的底线。

    飞廉立刻笑骂道，自家的后辈有出息，它这个老祖宗也长脸。

    “惊喜？”

    另外一支船队里，谢小玉早已经溜进实验室，实验室里多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全都是刚刚抓来的鬼婴儿，谢小玉随手取了一个鬼婴儿，将其固定在铁台上。

    “我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反正对我来说是个惊喜。”

    “不只是地盘，还有各种资源。”

    一个、两个、三个……一笼鬼婴儿全都被吸个精光，不可思议的是他仍旧是枯瘦的模样，和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身体表面多了一层类似皮肤又像是龟甲的东西，无数指甲盖大小、六角形的甲片整整齐齐排列着，覆盖在他身上，这层东西颜色青黑，和那头玄武一样，摸上去异常光滑。

    谢小玉没有立刻答应，不过确实动心了。

    龙族之王立刻反对。

    遁一盟船队中的一艘船上，很多道君正透过一面镜盘看着那令人发指的一幕。

    谢小玉异常兴奋地说道。

    “你一起过来吧，老祖宗也想见见你。”

    一进去，谢小玉立刻贴墙站好，同时他的右手食指慢慢伸长，变成一根极细的利刺。

    鬼婴儿飘了进来，东张西望，寻找可疑者的踪迹。

    意识和肉体的完美融合，这是天妖的特性。

    “它们可没实力打过来，连漠北都打不下来……”

    光球缓缓飘了出来，飞到半空中。

    谢小玉仍旧只有苦笑：“它太看得起我了。”

    只是片刻的工夫，那个鬼婴儿就被吸成一张皮。

    谢小玉大吃一惊，没想到消耗居然如此巨大，好在旁边的笼子里有一大群鬼婴儿，原本是让他做试验用的。

    谢小玉嘿嘿一笑，问道：“你是天魔之体吗？你能吞噬意识吗？”

    谢小玉不由自主地朝那座高塔飞去，突然他的脸色沉下来，因为他完全看清楚了，那座塔居然是由无数女人构成的。

    原本拼命围攻的鬼魂看到这个变化，全都停了下来。

    何苗冷着脸说道。

    突然，谢小玉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瞳孔中燃烧着怒火，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个鬼婴儿与众不同了。

    原本鬼婴儿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就是这些渣滓让鬼婴儿变得完备，也是这些渣滓建造那根活人柱。

    四周的妖全都转过头看着谢小玉。

    阑郡主幽幽叹了一声，这话说到骨子里去了。

    很幸运的，鬼族不怎么讲究纪律，也没什么警戒心，甚至没有想到有人会混入，而且鬼喜欢乱逛，每一支鬼魂队伍都很散乱，半天之后，谢小玉就彻底放心，再也不怕身分会暴露。

    谢小玉暗自感叹。

    鬼族仍旧没有停止进攻，战斗甚至更激烈，不过鬼族已经学聪明了，很少看到鬼婴儿的影子，就连鬼尊和鬼王都少了很多，来的全是孤魂野鬼，还有大量的僵尸骸骨。

    阑郡主板起了脸。

    “这倒是有点麻烦。”

    谢小玉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根银针，按照鬼姥姥传授的办法，一下子扎进鬼婴儿的眉心中，这是破坏紫府。

    变得越来越瘦的鬼婴儿一下子飞进笼子里，抓住一个昏迷的鬼婴儿，十根手指直接插|进去，纤细的手指如同十根管子般，将昏迷的鬼婴儿体内的鬼气强行抽取出来。

    陈元奇也毫不客气地刺了一句。

    这个分身一开始是人形，转眼间缩成一团，变成一张蜘蛛网似的东西，那一根根又细又长的“蛛丝”看上去乱成一团，实际上每一根都井然有序，隐约组成一座繁复的法阵，这是鬼姥姥教谢小玉的。

    这一天，鬼族仍旧和以往一样猛攻，一波波的在火阵中化为灰烬。

    谢小玉猛地又抓起两个鬼婴儿继续吸了起来。

    “直接把那个鬼变成傻子不就行了？”

    青年笑了起来：“我不会搀和任何事，我来这里是学本事的。”

    “你刚才的话至少让我知道两点，第一，你对这家伙有保留；第二，这家伙对你也有保留。”

    阑郡主点了点头。

    “追求平等？”

    “你绝对想象不到那些鬼婴儿是什么东西。”

    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会被这无穷的恶意侵蚀，谢小玉却不怕，他常年在几个幻境中修行，吸收各种痛苦、哀伤、愤怒、绝望、怨恨的情绪，对于这类精神冲击早已经习惯，甚至习惯性地将这些负面情绪吞噬干净。

    不把妖族的实力全都逼出来，谢小玉总有点寝食难安。

    朱鸾一族的老祖也开口了，它的一句话让龙族的两位老祖都有点下不了台。

    另外一个不希望看到谢小玉受重视的老祖也跟着说道。

    大部分道君表达着自己的愤慨，不过最前面的几个人交头接耳着。

    啪的一声轻响，玻璃瓶被捏碎了，里面的东西瞬间被鬼婴儿吞下去。

    突然，谢小玉看到许多这样的血管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像心脏的东西，这颗心脏异常巨大，顶天立地，完全以云气组成，不时有鬼魂进进出出。

    冰原之上，在天空中，一艘艘巨剑舟调转船头。

    谢小玉很头痛，一个说是神，另一个说是鬼胎，南辕北辙，却都有道理。

    “什么叫运气好？人间现在有那么多妖，为什么就这小子有发现？别的妖不但一无所获，反而被活活困住。”

    谢小玉只感到怒火中烧，不过最终还是将怒火压下去，他不敢轻举妄动。

    “鬼气不够。”

    “是啊，别想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对付鬼族。”

    “我的话还没说完。”

    这不是谢小玉想要的，他希望的是鬼族和中土妖魔两族联军拼个你死我活，最好灭了中土妖族，这样妖界就不得不派出援兵。

    谢小玉听得直皱眉，邪修让人诟病，确实有其道理，这些邪法实在太丧心病狂了。

    心中有事，谢小玉显得神情恍惚。

    “这里应该就是制造鬼婴儿的地方。”

    “我知道。”

    几个人都看着谢小玉，此刻坐在这里的是谢小玉的本体。

    妖界激烈争论着，人间却异常平静。

    阑郡主再次警告道。

    阑郡主知道谢小玉无利不起早，硬逼的话只会适得其反，用利益引诱倒是有可能成功。

    “鬼族的警戒心不高。”

    “鬼胎？”

    那位老祖不服气。

    “这个白痴是谁？”

    飞廉冷笑着问道，它现在等着看戏。

    七天之后，新临海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突然鬼婴儿感到不妙，一根利刺如闪电般穿透它的眉心。

    谢小玉随手将一块晶石扔过去，里面是他整理出来的记忆。

    “那怎么办？”

    阑郡主微微一笑：“别说飞廉老祖了，换成妖皇也一样。”

    “老祖知道你为难，所以给了你一个补偿。”

    突然舒坐了起来，说道：“我家老祖刚刚联络我，问我有什么发现。”

    飞廉不说话了，其他老祖也沉默下来，它们自己清楚，妖族不是擅长研究的种族，它们用了近百万年的时间才创出一座开智法阵。

    谢小玉不由得叹息一声。

    “姊姊，你太纵容这个家伙了。”

    头顶上，一个还没有成熟的鬼婴儿正瞪着谢小玉，那个鬼婴儿眼神闪动，显然有着不低的智慧。

    拔出长针扔在一边后，谢小玉抄起那把锋利的小刀，绕着鬼婴儿的头顶划了一圈，顿时一个完整的头盖骨就被掀起来，里面是和活人一样的脑子。

    “第一批过去的妖占了好的地盘，难道要它们再吐出来？”

    但现在朱鸾一族的老祖宗很后悔，它没想到自家子孙传回来的是这样一个消(息。)原本这个消息应该保密才对，现在却变得众所周知。

    陈元奇低声规劝道。

    那些女人全都不成人形，身体扭曲着，一个个长在一起，完全成了一个整体，她们毫无表情，显然已经麻木了，眼睛茫然无神，简直和死人差不多，偏偏都还活着，这样活着，想必很痛苦。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战场的一角有一道波纹散开，一个鬼婴儿冒了出来，然后立刻隐身往北方飞去，这个鬼婴儿正是谢小玉所化。

    轻哼一声，阑郡主说道：“你不是喜欢看书吗？给你一个机会，老祖和他化自在天的大祭司打好了招呼，那边搜罗了从远古到现在的所有经典，魔门和佛门的都有，任你查阅。”

    船队进入极北冰原花了七天，回来也一样，一路上总能看到回撤的鬼族大军。

    舒张大嘴巴，它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佛门败类、人族渣滓。

    阑郡主和谢小玉一直保持着那种温馨而暧昧的关系也不错，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优点，如果更进一步成了夫妻，就很难容忍对方的保留，到时候看到的或许都是缺点。

    谢小玉能够借助神道获取别的妖的能力，甚至让那种能力更上一层楼，但是没办法百分之百运用那些能力，因为妖的能力和它们身体有关，比如他已经获取江公的混元不破体，比佛门金刚不坏身还厉害许多，但是他没有那身龟壳，根本发挥不出混元不破体的长处，他用了之后的防御力只有江公的万分之一。

    鬼婴儿凶悍无比，紫府被刺穿，居然没有逃跑，而是反身扑过来，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谢小玉的脖颈上，锐利的爪子在谢小玉的胸口上来回撕扯，就像小刀在钢板上割划，发出令人浑身发痒的摩擦声。

    “太残忍了！实在太残忍了！”

    阑郡主的脸一冷，道：“小弟，我要警告你一件事，你来这里，只是作为老祖投影的载体，其他事没必要管，也不需要管。”

    谢小玉脸上露出微笑，因为他发现那个人正推衍他是否是妖，是否真是虹鹳一族，而他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以阑郡主来说，龙雀一族和它同辈的有六十多个，来到人间的除了她和公子曲，还有一位堂兄在中土发展；舒所属的朱鸾一族也一样；而进入人间最多的是龙族，它们和别的妖族不同，似乎有自己的计划。

    “好像有点危险。”

    谢小玉正打算找一个躲藏的地方，还有什么比这东西更合适？这些光球就浮在半空中，看上去异常显眼，反而谁都不会在意，于是他立刻钻进去。

    谢小玉抱住鬼婴儿开始拼命吸收起来，他吸收的不只是鬼气，还包括它的记忆。

    舒一阵茫然。

    “我没用过，不过知道怎么制造鬼胎。”

    谢小玉仍旧坐在位子上，过了片刻，他感觉有人在彻查天机，搜索有关他的事，这是《太上感应经》小成之后得到的几种神通之一。

    阑郡主解释一下，然后传音说道：“我弟弟过来，只是作为投影的载体，现在各位老祖都紧紧盯着，想保密，只有借血脉之力投影过来。”

    谢小玉摇了摇头。

    谢小玉这种旁若无人的姿态，让那个青年很愤怒。

    这十有八九也是一个小千世界，而且和冥界相连。

    “这个办法只对我自己有用。”

    “这家伙利用我实现自己的理想，提升下等妖族的地位。”

    舒问道。

    操纵那些鬼魂的鬼王、鬼尊早就不想打了，船队就像一只铁刺猬，咬上去只会戳得它们满嘴是血，却不能不咬，现在看到船队调头南返，那些鬼王、鬼尊全都感到庆幸。

    “好吧，我说错话了，它或许不聪明，但绝对不是白痴。”

    其实龙族之王有私心，谢小玉已经很受重视，如果更受重视的话，对龙族，特别是金龙一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谢小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舒立刻明白，谢小玉肯定有重大发现，所以不能当众说。

    更让谢小玉愤怒的是，这样的渣滓数量不少，有佛门也有道门，被鬼族俘虏之后，为了活命，就替鬼族工作。

    “没兴趣。”

    “知道有这样一条路可走，就是最大的收获，解决的办法肯定会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时间对我们妖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谢小玉成功了！伤口迅速收缩，割开的皮肉重新闭合，然后消失无形，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此刻，妖族根本没拿出所有的力量。

    如果没必要，谢小玉绝对不想和这些老祖见面，就算隔着两个世界，这些合道大能也有可能看破他的身分。

    天空中的那片阴云很恶心，就像是一种活物，无数形如血管的东西在阴云中蜿蜒扭曲，就是这些“血管”不停喷出阴森的鬼气，将极北冰原变得如同鬼域般。

    “为什么？”

    “你想办法让妖族知道这个地方。”

    谢小玉不打算再想，干脆问正题。

    鬼姥姥桀桀笑了起来：“附身的办法很多，最差的一种就是保留原来的意识，真正高明的老鬼会抹掉原来的意识，然后读取那个人的记忆、控制那个人的身体，只不过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谢小玉有些庆幸，还好将吞噬洪荒血脉的记录删掉，不然他会更加头痛，不过这样一来他又比之前安全多了，因为他的价值更大。

    “万一它挣脱了呢？”

    说话的是鬼姥姥，或许是正邪不两立，或许是同行是冤家，她对北燕山很感冒。

    此刻极北冰原已经成为鬼的世界，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群群鬼魂。

    下一瞬间，谢小玉就感觉到一根无形的触手连在身上，源源不断的鬼气从这根触手传入体内，这根触手的作用显然类似脐带。

    “你或许可以将这东西传回妖界让那些老妖看看，它们肯定比我们知道还多。”

    一路飞行，越接近中土，天上的云就越阴沉，鬼气也越重，云层中如同血管一般的东西也越密。

    谢小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飞了进去。

    谢小玉心动了，他一身所学，佛道魔旁皆有涉猎，其中道门最深，佛门其次，但是对他帮助最大的是魔门。

    鬼婴儿这才知道情况不妙，准备要逃，可惜那根利刺穿透它的印堂。

    谢小玉变成了一只鸟，突然这只鸟化作一道淡影，朝中土的方向飞去。

    要说抵挡，天宝州这边的七座大城都有这个本事，中土那边就不行了，而金龙一族的太子原本属于天宝州，却跑到中土，面对鬼婴儿的攻击，这位太子爷同样束手无策，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对付诸天浮屠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防，而是反击，唯一有能力反击的就是晋久，晋久原本是青龙一族的附庸，在青龙一族时根本不受重视，被别人收降之后，立刻显露出超强的实力。

    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将那些人渣全都干掉，不能让这些人渣再替鬼族服务、增强鬼族的力量。

    舒急了。

    “或者……还是让那小子试试？”

    陈元奇随即问道：“这会不会就是轮回通道？”

    陈元奇的话音刚落，谢小玉已经脸色大变，道：“不好！有一个家伙盯上我了！”

    《太上感应经》修练到最高境界，能够透视天机、窥见未来，也能搅乱天机、颠倒阴阳，谢小玉还没修练到那样的地步，不过他至少能够阻挡对方的感应，甚至有限度地篡改答案。

    这是一道大门坎，跨过去一步登天，跨不过去泯然众生；换到人族这边，就是道君和真仙的区别，是生命形态的转变，是仙凡之别。

    突然，青年一皱眉，道：“你为什么没提老祖的承诺？老祖说过可以帮这家伙实现理想。”

    青龙一族的族长顺势说道。

    谢小玉刚才一口气吞噬二十多个鬼婴儿，十万倍就是两百多万个鬼婴儿，让他到哪里找？

    一穿入云层，谢小玉立刻感觉到空间发生了变化，里面的重力比外面小得多，到处都充斥着阴气，感觉就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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