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和造化

觉就和他当初进入北燕山的那扇鬼门一样。

    对于妖族来说更不得了，妖族肉身强悍，生命形态的转变不只是意味着长生，更意味着恐怖的实力，不说别的，只说修练速度，天妖和大妖就天差地远。

    阑郡主轻声解释道。

    鬼气源源不断注入，滋润着洪荒之血，在不知不觉中，这些血脉都苏醒了，开始朝着四面八方伸展。

    舒立刻说道。

    青年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倒是听说过。”

    谢小玉知道鬼姥姥没有骗人，有些被邪鬼附身的人一旦邪鬼被收走，人也就没命了，这种是最恶的鬼。

    终年笼罩的迷雾散开，为了迎接船队的归来，天空中一道道遁光缓缓飞来，阑郡主带着群臣亲自相迎。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兴过后，众女兵立刻忙碌起来，将撤退的命令传达下去。

    “飞廉妖王的意思是……”

    反对者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

    谢小玉控制着身体，让自己变得和其他鬼婴儿差不多，他可不想再引起注意。

    一想到这里，谢小玉立刻跑到一个角落，拉开一排排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

    谢小玉忍不住想吐，他在一些典籍里看到过这东西，这东西叫活人柱。

    坐在后排的一位道君轻声提议道。

    推算的结果自然全都一样，它们全都放下心来。

    四周全是鬼魂大军，却没有任何一个鬼魂靠近，它们像在押送囚犯，又像是恭送贵宾；而船队则不疾不徐地撤退，士兵全都待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神色却很轻松。

    谢小玉担心附身却被挣脱，这种事不在少数。

    陈元奇搔头，原本他以为妖族很厉害，可以和鬼族打个两败俱伤，没想到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

    但谢小玉的身体硬如钢铁，鬼婴儿的撕咬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阑郡主一瞪眼，要不是旁边有那么多人，它已经随手招来一道闪电了。

    “这是我弟弟，亲弟弟。”

    按照〈生灵篇〉的说法，这个世界的生灵全都是由无数极小的颗粒组成，这些颗粒就如同砌墙的砖头，又如同中空的蜂窝。

    舒无奈地走了，它可以随时和老祖宗联络，但是要将东西传过去必须借助某种特殊的手段。

    朱鸾一族的老祖对谢小玉很有好感，甚至比飞廉更看好这个后辈。

    下一瞬间，谢小玉完全愣住了。

    投影过来的老祖越来越多，显然都是得到消息来的。

    鬼族南下也是迫不得已，啃不动这支船队，只能骚扰妖族的后方；偏偏天宝州那边早已经做好准备，每一座城都是一块硬骨头，那些堡垒还算容易打破，不过打破之后也没用，里面的守军总是抢先一步逃跑，剩下几座大城更难对付了，全都是铁乌龟。

    青年耸了耸眉毛，它确实有些意外，好半天，它才说道：“看得出你满喜欢这家伙的，为什么不招这家伙做驸马？”

    附身不同于夺舍，前者是借贷，随时有可能被逼债；后者是杀人越货，根本不用担心被讨要回去。

    谢小玉冷笑一声：“是啊，它们还会命令我更深入一些。”

    那些抽屉里放着一只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的是血，还有些东西浸泡在血里，那是头发、皮肤、指甲之类的碎片。

    青年连忙说道：“在来之前，不但老祖关照过，父亲大人也提了又提，我只是有些看不过去，这家伙实在太傲了。”

    这倒不难理解，生和死都属于造化，是造化的两个阶段。

    “以前总是说最恶的是魔族，现在看来鬼族才是最邪恶的。”

    谢小玉只听说过心怀鬼胎这句话，并不清楚鬼胎是何物。

    阑郡主轻啐了一口，道：“这事轮不到你管。”

    青年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很敏感，所以你最好当心一些。”

    谢小玉不太肯定地传音问道。

    舒已经没心思保密，大声嚷嚷起来。

    谢小玉连忙身形一闪，朝一堆尸骨冲了过去。

    谢小玉拿起其中一只玻璃瓶，里面的血是金红色的，浸泡在里面的是一片指甲大小的甲片，上面还连着一些碎肉，这是玄武的血、肉和甲壳。

    谢小玉觉得很奇怪，这不像附身，也不像夺舍，他能够完全控制这具身体，不只能够活动手脚，还可以直接控制血液的流淌、肌肉的收缩、脏器的蠕动。

    “不可思议吧？”

    “应该不是。”

    “鬼族数量太多，我建议增兵。”

    鬼姥姥当然不会质疑谢小玉的话，她想了想，说道：“或许那个鬼胎是某个老鬼所化，我以前听说过，有些时日无多的老鬼用这种办法续命，不过想转化为鬼胎可没那么容易，必须舍弃所有的力量，不然胎儿承受不住，和转世投胎相比也就多了点记忆。”

    “这小子本事倒是不小。”

    “这次都怪舒，它急急忙忙报告上去，弄得上面都知道了，所以老祖不得不派我弟弟过来。”

    “也是制造鬼尊和鬼王的地方。”

    林道君满脸愠色，却不敢争辩。

    “那个世界陆地稀少，大部分是海洋，你们龙族当然不在乎，其他种族怎么办？”

    谢小玉连忙说道。

    阑郡主连忙安慰，它怕逼得急了，谢小玉会一走了之。

    谢小玉朝阑郡主传音问道。

    谢小玉拍了拍舒的肩膀，这次的发现对妖族的意义太重大，那是让大妖晋升天妖的捷径，如果妖族掌握这套方法，实力绝对会暴增万倍，他不可能为了友情牺牲整个人族的利益。

    谢小玉在去的路上就发现这一点。好几次他直接从鬼魂的队伍里一穿而过，那些鬼居然没有发现异常。

    “我已经试过了，鬼姥姥教我的办法很有用，那个鬼婴儿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

    鬼姥姥用手指敲着脑壳，突然眼睛一亮，道：“有了，想要夺舍，恐怕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东西已经不完全是鬼，还有那么一丝活物的味道，你可以镇压住原来的意识，然后附着在上面，就像鬼附身一样。”

    一位老妖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和公子曲差不多，在这个青年眼里，它是主子，谢小玉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奴才。

    青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舒接过晶石，神情微微变了变。

    谢小玉连忙服软。

    不过这招也未必保险，就算将原来的意识抹掉，也有恢复的可能，佛、道两门都有逆转时光还魂归元之法。

    这就是谢小玉刚刚拥有的能力，吞噬了十几种洪荒异兽的血脉还没有完全炼化的能力。

    “必须要毁掉那根活人柱，不然鬼婴儿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每一只玻璃瓶里的东西都代表着一种洪荒异兽的血脉，有龙雀、朱鸾、金龙、青龙、吞天蛤蟆……

    鬼姥姥注意到谢小玉的反应，连忙说道：“很少有人会养这东西，养鬼胎太损阴德，很容易遭到天谴，再说，这东西只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谈不上多厉害。鬼之所以有用，就是因为它们非虚非实，能够遁入虚空，让人难以捉摸，而鬼胎介乎于虚实之间，无法随意遁入虚空，受了伤又不会像一般的鬼魂那样自行合拢，很容易死。”

    谢小玉心里多了一丝感悟。

    每一位过来的老祖又都会对谢小玉推算一番，它们并不是对谢小玉有所怀疑，只是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

    不过舒并不死心，暗地里传音问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老祖希望你找出一个办法。”

    “人间灵气稀薄，修练全靠灵珠，如果增兵的话，消耗也会大增。”

    这个空间里堆着很多尸骨，显然是制造僵尸和骸骨兵的材料，谢小玉钻进一副胸骨内，这是某种巨兽的胸骨，里面很大，如同一座大厅。

    青年的性子确实有些浮躁，智慧却不简单。

    谢小玉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打算把鬼婴儿留在那里。”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少说有数十里方圆，正中央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散发着微光，四周也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无数微亮的圆球，每一颗都有南瓜般大小，里面躺着一个个鬼婴儿，大部分鬼婴儿都还没成熟，身体还很虚弱，有的甚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舒张了张嘴巴，最后颓然地坐下来，心里失落至极。

    “利用？”

    “不会是招我为驸马吧？”

    一位老祖建议道。

    在人间，那些妖王老祖没办法出手，这才让谢小玉逍遥法外；一旦到了妖界，就算老祖们看在他有价值的分上让他保住一条性命，也有很多办法对付他，种下禁制算是最轻的。

    越往北，白天越长，到了第七天，再也没有黑夜，肆虐的大火将这里烧出一片十万里方圆的晴朗天空。

    “那是因为你自己太傲。”

    经历过公子曲的那件事，阑郡主对自家人也开始有所警戒，更何况它还不敢肯定上面是不是拿它们当祭品，如果是的话，它恐怕连父母亲情都必须割舍。

    谢小玉笑道。

    在上面的四位却沉默着，舒很消沉；虽然辉不知道谢小玉和舒刚才说了什么，不过它肯定谢小玉有重大发现，正搜肠刮肚想弄明白这件事；癞倒是听到了，天妖毕竟是天妖，不过谢小玉的发现对它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谢小玉刚刚得到的能力，是他吞噬龙雀、金翅大鹏的血脉，汲取两家之长，最终融合而成的能力。

    谢小玉不忍心泼舒的冷水。

    另外一间船舱内，一群老祖同时投影过来。

    “肯定要毁掉那里，不过怎么打？”

    “附身？”

    白天，船队会飞到空中战斗，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烧掉阴云。

    一个青年从旁边走了过来。

    飞廉赞道，不过它的脸色也有一些僵硬。

    怀着怒火将鬼婴儿吞噬干净，谢小玉正打算离开，突然他发现笼罩在鬼婴儿四周的光球还在。

    谢小玉运刀如飞，按照鬼姥姥传授的方法将大脑和身体相连的神经一根根切断，这样就算意识苏醒，也没办法连通身体。

    但为了小心起见，谢小玉还是钻入阴云中。

    确定四下没人，鬼婴儿的身体扭曲起来，先是双臂拉长，双腿缩短，身体变成了纺锤状，然后双臂变成翅膀，脚变成爪子。

    那位老祖继续抬杠：“鬼族研究了几十万年才创出那种鬼婴儿，难道我们也要花上几十万年？”

    “可惜还是不够，想完成全部的转变，需要的鬼气至少是这的十万倍。”

    鬼婴儿虽然一切都很像真正的人，但是它们的生命力旺盛得多，伤口迅速愈合，只是没能重新接续上，如果换成活人，肯定早死了。

    谢小玉拔出银针，在印堂上又扎了一针，这是破坏灵觉。

    丝网轻轻覆盖在鬼婴儿的脑子上，那一根根细丝立刻和断开的神经相连，进而控制住鬼婴儿非虚非实的身体。

    谢小玉一心想着怎么推托。

    那个小千世界明显在中土，偏偏中土进攻受挫，损兵折将，六路人马现在已经被消灭三路，另外三路也只是苟延残喘。

    谢小玉确实没想过。

    “我明白。”

    自从出了上一次的事，因为怕某位老祖偏袒自家子孙，所有妖界设了禁制，谁都不能独自投影过来，至少要约齐五位老祖一起投影。

    一路上，谢小玉不时看到有一群群鬼魂飞来，有时候数量极多，黑压压一片，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形容。

    上面的人全都是秘法弄上去的，她们血肉相连，不需要吃喝，由柱子中央提供养分，不过她们还是会死，痛苦的煎熬让她们的寿命不超过五年，而且事后会魂飞魄散。

    谢小玉凑到舒的耳边，传音说道：“鬼婴儿就类似于元婴和身躯融合的状态，只要我搞懂其中的奥妙，保证十年之内就能晋升天妖。”

    穿过云层，从另外一头出来，谢小玉顿时眼睛一亮。

    “有什么收获吗？”

    印堂被穿透，意识立刻消失，鬼婴儿的眼睛变得茫然无神。

    另一边，谢小玉控制的鬼婴儿猛地一回头。

    谢小玉苦笑道：“你肯定能猜到我的回答。”

    “老祖说了，它保证你的安全。”

    “怪不得鬼族会被天道驱逐，它们实在太邪恶了！”

    舒倒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假，谢小玉那些实验它都知道，想对鬼婴儿夺舍，天魔之体确实是绕不过的一个环节。

    谢小玉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放屁！什么鬼神，不过是鬼胎罢了。”

    原本谢小玉打算让本体走元婴之路，而且要修练到地仙境界之后才有可能开始，没想到鬼族帮了他大忙。

    谢小玉与舒窃窃私语，众女兵已经欣喜若狂，总算能回家了。

    “现在是大劫的重要关头，没必要让那小子为此分心。”

    “原来鬼气并不代表死亡，而是和生命之气一样全都属于造化的范畴。”

    “看来我们给鬼族的压力不小，居然逼得它们不停增兵。”

    战斗继续，船队不仅没有后撤，反而朝着极北冰原的深处继续挺进，每天都前进一万余里。

    “那么我如何才能夺舍？”

    这太神奇了！

    谢小玉平常用的最多的是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现在最常用的是无相幻魔指和破空弹指刀；而他最大的杀手锏——意念之刃，来自魔门大能；天魔之体更不用说，他的吞噬之力也来自魔门。

    一连九针下去，鬼婴儿狰狞的面孔变得痴呆蠢笨，原本凶厉的眼神变得黯然无光。

    阑郡主说道。

    鬼婴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根根血管鼓起，肌肉则迅速萎缩，原本胖嘟嘟的身体一下子干瘪下去。

    这招绝对邪恶，谢小玉却不在意，反正他用来对付的是鬼婴儿。

    “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倒不错。我保证你有很多东西可以学。”

    一位老祖酸溜溜地说道。

    阑郡主对谢小玉确实信任，谢小玉对它也忠心耿耿，但是它和他之间始终有所保留，谢小玉总是会给他自己准备一大堆退路，而它很难无视这一点。

    谢小玉拿起小刀在鬼婴儿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

    “多谢殿下爱重，可惜……我真没这个本事。”

    “你说得容易。”

    下一瞬间，谢小玉又分离出一个分身。

    见了面，阑郡主对众人道了声辛苦，然后款款走到谢小玉面前，轻声说道：“老祖宗希望你去一趟妖界。”

    它们已经压抑了一个多月，现在总算能放松一下。

    “是什么？难道不是鬼？”

    按照鬼姥姥的说法，做到这一步，如果鬼婴儿没死的话就意味着成功了。

    速度无与伦比的快，和现在的速度相比，以前的谢小玉根本就是蜗牛爬。

    “林师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小玉不敢肯定。

    这家伙活着的时候不是鬼，而是人，是一位大乘佛门的禅师，被鬼族俘虏之后替鬼族做事，现在更变成鬼族的一员。

    谢小玉头痛了。

    谢小玉保留这些东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吞噬它们，复制它们的结构，让他得到这些从洪荒时代传承下来的可怕力量。

    指挥舱内一阵喧闹，有的女兵指挥舰队，不过更多的女兵在叽叽喳喳闲聊。

    陈元奇提议道，这不需要冒险。

    而成为天妖之后，妖修练的速度就一下子超过人，这也是境界越高，妖的实力越强的原因之一。

    北上的船队中，指挥舱里，谢小玉突然睁开眼睛，道：“我们可以回家了。”

    下一瞬间，谢小玉就感觉到阵阵排斥，排斥他的是一股很强烈的意识，邪恶、暴虐、凶厉，充满了憎恨和愤怒。

    鬼的世界同样以强者为尊，鬼婴儿有一大堆特殊的能力，却有致命的弱点，属于舍己为人的角色。

    “让我想想。”

    龟族的外壳就是这种构造，而且这种甲壳内部有无数天然的符文，这些符文层层叠叠，构成一座异常繁复的符阵。

    “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鬼姥姥异常阴沉地说道：“先要找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等她怀孕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掉婴儿，因为她并不知道婴儿没了，仍旧以为自己身怀有孕，胎气仍旧会照样滋生，这时候偷偷注入鬼气，日久天长就会化为婴儿，结成鬼胎。”

    舒立刻问道，它知道谢小玉去干什么。

    这个鬼婴儿状况好得多，只是腹部开了个小口子，算不上重伤，因为禁制的原因，此刻正昏迷着。

    陈元奇指了指旁边的一团阴云，阴云里鬼影幢幢，鬼叫连连，震开的阴云中可以看到互相吞噬的鬼魂。

    鬼姥姥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再教你一招，叫‘移花接木’，你读取记忆之后，将那东西的脑子切开，截断几根神经，就算那东西恢复意识，也没办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阑郡主连连摇头道：“你不明白，莫空崇尚自由，追求平等，不会向任何妖低头，老祖不管替什么条件，最终都是为了收服莫空。”

    现在两边罢手，幸存下来的鬼族也巴不得早点离开。

    顿时，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

    “你说的确实很像，不过鬼婴儿非常可怕。”

    鬼婴儿和真正的婴儿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材料”它身上的血并不是真正的血，肉也不是真正的肉，全都是鬼气所化。

    用一道禁制让伤口无法复原后，谢小玉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