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谈条件

    谢小玉还没说完，鬼姥姥就满脸欣喜，抢着喊道：“太好了！这样一来不就成了仙体？”

    传过来的典籍全都一式四份，让邪修们眉开眼笑；道君和真仙们并不在乎，也不会反对；唯独和尚们对此有点意见，但他们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显露。

    拉格西里大祭司笑得很阴险。

    这四群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真仙见识最广，但脑子最为僵化，让他们改进秘法还行，让他们解决问题就完蛋了；道君的脑子比真仙灵活，不过见识稍微差些，对大道的理解也不如真仙；佛门中人不用说，对这些典籍的理解最深刻，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们熟悉的东西；至于那些邪修，反而是谢小玉冀望最高的一群人。

    “完美的天魔之体并不代表真正的完美，就算练成了，顶多只是个不错的刺客，我的天魔之体并不完美，反而有成长的可能。”

    拉格西里大祭司也有自己的底牌。

    “虽然我不想说这句话，但是……”

    谢小玉的神情微微一僵，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妥协。

    “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帮你回绝了，你没带自己的人马，也不放心用他们的人……”

    “三连城之下有无尽虚空，那里连通魔界；天门里有太古妖都，那里连通妖界；须弥山的山顶为什么不能有苦海？”

    拉格西里大祭司的态度很客气。

    “还要多造纵火船，我很后悔当初造少了。”

    谢小玉说出需要的东西。

    “话说在前头，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阇罗木？”

    陈元奇说道：“轮回通道被堵塞，最近半年没有一个孩子出生。”

    看到谢小玉的反应，拉格西里大祭司不得不放低条件：“这也作为条件之一，怎么样？”

    “条件还不够，你只告诉我地方，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就算有阇罗木，也需要我自己冒险。”

    “火赤罗死后所化的魔核。”

    “放心，他们会的。”

    “告诉你原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拉格西里大祭司板着脸道：“你们那边根本没什么开战的机会，巨剑舟放着也是浪费，再说，这边如果大规模开工，巨剑舟很快就会变得不值钱。”

    鸟产卵没有虫子那么快，不过比妖兽产崽肯定快得多，一天一颗蛋，十几天就能孵化。

    谢小玉知道拉格西里大祭司肯定会提，他没有多想，立刻回答道：“鬼婴儿的速度不慢，但是没办法像其他鬼魂那样随意进出虚空，需要化虚才行，这中间有片刻延迟，这时候不但是活靶子，而且很容易被打断。”

    谢小玉悻悻地道。

    谢小玉也看着那些胚胎。

    “就像养猪，而且是圈养。”

    谢小玉很失望地道：“那就算了。”

    拉格西里大祭司的要求不高。

    谢小玉回忆着他在无尽虚空看到的那头傀儡兽，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了，当时就应该猜到这种可能，那头傀儡兽清楚表现出生灵的特性——挨揍了会痛苦，失败了会沮丧，遇到弱小的对手会蔑视，被逼到绝境会疯狂。

    谢小玉并不在乎，阇罗木是木灵需要的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拉着木灵同行，以木灵的实力，至少在这个世界用不着担心任何对手。

    谢小玉淡淡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随便抓几个鬼魂，简单搜一下它们的记忆就可以得到。”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谢小玉已经确定所有的典籍里都没有答案，拉格西里大祭司打算告诉他的十有八九是那种口耳相传的秘密。

    “如果给你足够的利益呢？”

    谢小玉继续说道：“人族有很多不利的地方，人族的女性怀孕期长达十个月，孩子生下来不能奔跑、无法抓握，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鬼婴儿也有这样的问题，制造一个鬼婴儿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巨剑舟？”

    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一支船队浩浩荡荡的往前航行，其中一艘船上，一面巨大的镜盘徐徐转动着，镜盘上不停浮现一篇篇文字，偶尔还有图案。

    《虫王变》曾经是谢小玉手里最值钱的宝贝，但是七年过去了，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这里和鬼族的那个小千世界有点像，半空中飘浮着无数拳头大小的东西，全都是胚胎，似人非人，似虫非虫。

    “这话很有道理，我一向认为付出和收获应该成正比。”

    “你在中土有很多仇家……这可以考虑。”

    妖、魔两族的联军并没有被正面击败，不管是进攻战还是防御战，联军都打赢了，但是却被鬼族的日夜骚扰弄得不堪忍受，加上联军指挥不统一，各部自行其是，最后被各个击破，等意识到局势严峻，已经没有回天之力。

    谢小玉心中一跳，不知道这是不是试探。

    拉格西里大祭司感到奇怪，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随手一翻，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

    他喃喃自语道。

    魔门擅长制作傀儡兽，当初在无尽虚空的时候，谢小玉就见识过傀儡兽的厉害，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查阅各种典籍，却没有发现有关傀儡兽的内容。

    这些都是谢小玉传过来的，是佛门和魔门数十万年的收藏。

    玄元子只能苦笑，还不得不替那些真仙说话：“这也没什么不好，现在的分身之法比当初更完美了，再说，这七年来我们也没闲着，现在已经开始第五批滴血重生，最早那批重生者大部分有练气五、六重的境界，资质好一些的已经开始沟通天地，最多再五年，就会有一大批真人涌现。”

    “巨剑舟、纵火船、飞轮，而且数量都很庞大。”

    “这和太古第一次大劫有关，第一次大劫是先天精怪之间的争斗，为了得到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不知道有多少先天精怪殒落，这些先天精怪的力量一半被天道吞噬，另外一半消散开来，正是妖魔道佛各家能力的真正来源。”

    谢小玉很怀疑，这些阴云不但是传输阴气的“管道”还时时刻刻吸取灵气，转化成鬼魂需要的“养分”拉格西里大祭司对纵火船不怎么关心，这些只不过是具体细节，他在意的是大方向，道：“说说看鬼婴儿，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种改变是可以控制的，谢小玉可以让新生成的意识变得暴虐、狡诈、疯狂，也可以变得呆板、麻木、冷酷。

    阇罗木可以炼制法宝，还能炼成长生药，不管对谁用处都很大，对魔门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魔门有阇罗遮犁珠、阇罗刹帝空灭轮、阇罗魔焰地狱这三大魔宝。

    谢小玉一口回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拉格西里大祭司苦笑地看了谢小玉一眼，知道谢小玉不愿意为这边出太多力。

    之所以选择鸟妖，为的正是飞行能力。

    陈元奇的脸则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谢小玉大吃一惊，这绝对是令人震惊的秘密。

    拉格西里大祭司并不介意和谢小玉交易。

    “巫门得到的是直接的传承。妖因为是最早的生灵，它们得到溃散的那部分力量。人族出现得最晚，我们透过观察天地，研究妖族，学会间接运用这些力量。”

    拉格西里大祭司已经明白谢小玉是什么货色。

    谢小玉精神一振。

    在天宝州，谢小玉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战，和人族相比，妖族将利益看得更重，所以这个理由绝对充分。

    “为什么？”

    “如何？”

    “须弥山的山顶。”

    “想听什么？”

    谢小玉叹道。

    说实话，现在谢小玉什么都有，刚才那么说，有点故意为难的意思，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一样东西，道：“我需要制作傀儡兽的法门。”

    “傀儡兽会不会失控？”

    谢小玉瞬间打定主意，让妖族帮他验证这个猜测，道：“鬼婴儿是强行催生而成，如同揠苗助长，所以发育得很不完整，自身没什么力量，全靠吸取四周的阴气转化成法力，如果你们先烧掉天空中的阴云，让鬼婴儿失去补充阴气的来源，鬼婴儿就只能动用自身的力量，这样一来，鬼婴儿绝对撑不了多久。”

    不只是火赤罗，还有风刺拉、水利里、土隆达、紧那罗、乾闼婆……这些没有血肉的魔神死后都不会变成鬼魂，其核心就是魂魄。

    如果鬼婴儿能够和分身相融，就意味着道君到地仙这条路变得畅通无阻，更意味着从真人境界开始就可以为飞升做准备，因为谢小玉所创的分身之法已经扫清通往道君境界的路，现在又开辟一条直达天仙的捷径。

    鬼姥姥又是一阵桀桀怪笑，才说道：“你那套分身之法用的是虫子，制造鬼婴儿同样可以用虫子，妖兽生崽也要几个月的时间，一次顶多五、六头；用虫子的话，每天可以产卵数百枚，七、八天就能成熟，岂不是更快？而且夺舍幼虫肯定比夺舍妖兽的崽子容易。”

    他们已经航行七年，离中土很远，不管是魔门还是鬼族都没办法轻易追上，唯一的威胁就是妖族，特别是鸟妖，只需要有一千名鸟族大妖，就足以对船队造成威胁，而新临海城一地就聚集六千多名鸟族大妖，如果妖族认真起来对付他们，他们肯定完蛋。

    谢小玉犹豫了一下，他有一种猜测，不过始终没能证实，所以他很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谢小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我忙不过来啊！虽然本体和分身可以同时活动，不过想要不出问题，还是只控制一个身体为好。”

    在不知不觉中，谢小玉已经摆脱刺客的角色，越来越像是一名战将。

    谢小玉有些担忧地问道。

    谢小玉心头一震。

    谢小玉苦思起来。

    “你现在才想起来？”

    剩下的银子开始铺平开来，变成大大小小的齿轮，然后自行拼装成一个空心的轮子，这是最简单的机关法器，只有一只轮子，唯一的功能就是滚动。

    谢小玉松口了。

    “异域魔神毕竟是魔族，我为什么要为妖族而牺牲魔族？”

    拉格西里大祭司很干脆。

    “你有没有银币？给我一枚。”

    谢小玉拿起银币轻轻一撮，银币顿时变得绵软异常，仿佛是一团胶泥，又像一滩水银。

    陈元奇没好气地说道。

    “想要我去救火？”

    “到底在哪里？”

    魔门最擅长在神魂中动手脚，当年那个六欲天魔分身投影让谢小玉烦恼很久，直到回归剑宗，才最终摆脱这个大麻烦，他哪里再敢让这位大祭司动手？

    “还需要五年……”

    “只是做些比较简单但是危险的事，比如放火。”

    “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吗？”

    好半天，拉格西里大祭司才说道：“好，就如你所愿。”

    “不会。”

    鬼姥姥桀桀笑道。

    不是谢小玉敝帚自珍，不想推广分身之法，而是那些老家伙不满意，总觉得还能够改进，这七年来，确实不停有成果出现，使得推广的时间一拖再拖。

    “阴云……原来关键在那些阴云。”

    谢小玉稍微整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我们能够获胜，最大的原因是建造大量的巨剑舟，用这些巨剑舟可以结成大阵，然后步步推进，同时它们也是坚固的堡垒，有它们在，防御起来就容易得多，还给我们休息的地方。”

    “好吧。”

    这一次换成拉格西里大祭司沉默了。

    谢小玉故意装出一副很没胆的样子。

    其实谢小玉有了鬼姥姥给的小册子，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是他并不打算显露，继续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

    陈元奇说道。

    谢小玉说道，随即他补充了一句：“我原来的计划是用兽亲。”

    同样是战将，谢小玉和太虚道尊又不一样，他追求的不是战道，目的仍旧是杀人，只要能够更有效地杀人，不在乎手段。

    谢小玉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谈不上辛苦。”

    陈元奇的脸色阴沉无比，因为这会让妖族实力大盛，原本妖族的力量就超过人族，如此一来，差距会越来越大。

    玄元子安慰道：“别说五年，就算是五十年、五百年都不算长。”

    “那没办法，谁都没有我适合做这些事。”

    不只是陈元奇，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大家都明白谢小玉的意思。

    “说来听听。”

    “当然有理由，兽亲需要吃喝拉撒睡，异域魔神不需要，再说，兽亲的能力有限，用这种晶核制造的机关法器却没问题，想防御强点就加一层装甲；想它飞就造一对翅膀；想喷火就装一个喷火器上去。”

    谢小玉又加了一句。

    拉格西里大祭司说道。

    谢小玉一边翻看着小册子，一边说道，突然他抬起头笑了笑：“妖族那边有的是试验品。”

    拉格西里大祭司提醒道，他对谢小玉的回答并不完全满意。

    谢小玉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婆娑大陆的礼节和其他地方完全相反，点头表示不同意，摇头表示同意，连忙说道：“敬谢不敏。”

    谢小玉耸了耸肩。

    须弥山是婆娑大陆最大的圣地，而中土最大的圣地则是昆仑，这样说来，昆仑那神秘莫测的力量也来源于某个先天精怪，而那个先天精怪掌握的肯定是时间的力量。

    拉格西里大祭司冷冷说道。

    谢小玉不是随口而言，那六路大军被困之后，他就透过中土的探子了解到这边的情况。

    这天中午，谢小玉刚刚解剖完一个鬼婴儿，就看到拉格西里大祭司走进来。

    镜盘下方放着厚厚一叠白纸，投影过来的文字和图案全都印在那些纸上，这是转印咒，也是多难教给谢小玉的。

    “真的有苦海？”

    拉格西里大祭司面露欣赏之色，道：“很有趣的想法，以六爻八卦为核心，用繁复的演算代替思考，却保留魔神的应变能力，两者相辅相成。”

    突然，谢小玉灵机一动。

    “我会把这套法门融入神道之中。”

    谢小玉又加了一个理由。

    此刻谢小玉想的不是须弥山，而是昆仑。

    玄元子早已经候在那里，成为真仙之后，他就生出一丝感应，谢小玉那边一动念，他这边立刻就知道了。

    “你不是想要知道傀儡兽的奥秘吗？”

    谢小玉摊牌了。

    “我有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

    拉格西里大祭司哈哈大笑起来，随即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传说中的苦海。”

    “好吧，我说。”

    拉格西里大祭司很有把握地说道：“这些晶石镶嵌在傀儡兽体内之后，就会被限制成长，以慢慢适应新的环境，长大之后不会记得自己是火赤罗，而习惯了唯命是从的傀儡兽也没有火赤罗那样暴躁。”

    魔门很讲究上下之分，拉格西里大祭司这么做的话，至少对鬼族的战争结束之前，那些火赤罗绝对没办法找谢小玉麻烦。

    拉格西里大祭司叹息一声，道：“须弥山其实是一具尸骸，属于一个强大的先天精怪，掌握的正是空间的力量，所以空石、优昙花、阇罗木虽然到处都有，但是这里最多。”

    拉格西里大祭司继续问道。

    谢小玉开始讨价还价。

    拉格西里大祭司当然不答应，不过他这个理由同样牵强，魔门并没有那么和睦，几天前他还说过人族和异域魔神之间的纷争。

    用同样的道理，谢小玉也可以将人的魂魄抽取出来塞进机关兽里，甚至还可以用鬼魂取代。

    拉格西里大祭司笑道。

    拉格西里大祭司转过头，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果我是你，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将手里的巨剑舟卖一个好价钱。”

    “更何况，我在这边没有任何利益。”

    玄元子有这样的把握，是因为现在沟通天地容易多了，用不着五行圆满，甚至连先天精气都用不着。

    拉格西里大祭司刚才明显是欲擒故纵之计，先提了一个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再提一个有可能答应的条件，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开矿、冶炼、打造船壳，这一整套搞下来，花费的时间和代价都不小，就算这边能造，至少十年之内巨剑舟不会变得不值钱。”

    拉格西里大祭司顺着谢小玉的意思说道，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换成恳求的语气：“话说回来，只是分享一下你们成功的经验应该没问题吧？”

    谢小玉捡起一块稍微大些的碎片攥在手掌心里，能够感觉到里面有意识。

    “所谓苦海，就是连接佛界的一出空间断层，那里空间之力凌乱而暴戾，到处是空间裂缝，随时有可能崩塌，更恐怖的是，里面的怪物全都拥有空之力，凶猛残忍。”

    “我们自己也要用。”

    “这一点我们知道。”

    现在谢小玉有些明白为什么木灵会有那样的警告，分裂神魂并不难，但是要把意识也一分为几就有些难度，要不两边无法兼顾，什么事都干不成；要不精神出问题，性格分裂。

    谢小玉沉思许久，自言自语道：“苦海难道也是先天精怪所化？”

    玄元子成为真仙之后，自然不能再当掌门，而洛文清无意掌门之位，现在仍旧是罗元棠代理掌门之职，空闲下来的玄元子就挑起这分重担，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交给别人实在难以放心。

    拉格西里大祭司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就是圈养。”

    拉格西里大祭司等了好一会儿，看到谢小玉的神情有些松动，这才问道。

    “数量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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