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势

离开时非常匆忙。

    谢小玉的手指猛地一弹。

    洪爷转头看了黄脸汉子一眼，暗自留意，将这妖的相貌记下来。

    大殿内同样空荡荡的，正中央的宝座上悬浮着一颗宝珠。

    “是啊！眞不知死活。”

    “六十三位天妖、三百余位大妖就这样没了。”

    谢小玉一边说道，一边凌空虚抓。

    以前也有过针对性的招募，其中除了鸟族，感知敏锐的种族必然会在名单中，谢小玉对于斥候一向非常重视。

    小白头听懂了，连忙解释道：“就是连横合纵那一套，皇族的身分现在不管用，牠们一直高高在上，从来不正眼看人，还整天玩弄平衡，各族对牠们都有怨气?，现在牠们想压制青龙、朱鸾、龙雀三族，就必须拉拢一批领主。”

    谢小玉早已经停手，因为阴云已经被点着。

    “没有。那家伙反应快，我还在追杀那个天君的时候，牠就带着所有的手下连同卷来的人族回到妖界。”

    如果换成以前，阑肯定会觉得反感；但是现在，随着妖族秩序的崩坏，大家的底限都大大降低。比起上面巧取豪夺，谢小玉的做法已经算是好的了。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将那些卡在合道边缘的天君留下，现在局势大乱，意味着机会多多，说不定这些天君就有机会晋升合道.，至于其他的天君，我会让牠们强行降级，然后进入人间。”

    谢小玉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上面，道：“飞廉老祖和纱老祖应该能自己解决问题，用不着我们搀和，皇族会连横合纵，牠们也会。妖界别的不多，卡在合道门坎上、晋升无望的天君有一大堆。”

    “你老兄现在已经够威风了！追得天君四处乱逃，前前后后被牠牵连的城市有十几座，被牠当肉垫、死在你手上的天妖有六十几个，大妖更是不计其数。我们知道你了不得，你何必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小白头冷笑一声。

    “你觉得这需要多久？?”洪爷转头向谢小玉问道。

    突然，一片佛光冒了出来，禅唱声不绝于耳。

    “大概是想消耗掉一些鬼魂吧？冥界就算无限，鬼族就算不需要消耗，这么长时间下来，肯定鬼满为患。”

    谢小玉早有这样的猜测。

    “那边！快看那边！好像又来了一批鬼魂。”

    谢小玉微微一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这是阳谋，是藉大义之名行事，暗地里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刻，谢小玉正站在平台边缘处眺望着远方。

    阑颇为遗憾地说道。

    谢小玉转头说道：“让牠们加快速度烧掉这些阴云。”

    现在新临海城已经成了上面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有第二妖皇的名头，恐怕大多数的妖也不敢前来投靠，没办法让别人主动来投靠，那就只能强征，反正用的是大义之名，上面就算想阻止也找不到理由。

    “解除后顾之忧？”

    谢小玉打算结束会议。

    此刻阑就坐在谢小玉身边。两人共享一张宝座，其中的涵义再清楚不过。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问这种蠢问题吗？”

    “不要斥候了？”

    谢小玉毫不在意，他转头对阑问道：“天空之城造得怎么样了？”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阵海浪拍打着那块礁石。

    发狂的龙雀也平静下来，身上冒出缕缕青烟，紧接着牠们的身体渐渐崩碎，随风化去，不过它们并没有死，之间几只拳头大小的青色小雀瞬间化作几道遁光,朝天空之城飞去。

    鬼族不需要吃喝，如果不管不顾，一次派出所有的鬼魂，恐怕现在人间已经被鬼族占领了。

    谢小玉早就给自己找好理由。

    “对付鬼尊还不错，对付鬼王就有些勉强了。”

    “只有我们一家对付鬼族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家伙自称败了，却一点也没有失败的样子。”

    “这算什么？皇族的损失才大呢！听说牠们这一次不但折了二十五位天君，还赔上十位大能。”

    谢小玉说话的时候，前线已经打了起来，仍旧是龙雀、朱鸾两族连手，仍旧火风交加，人就少佛音禅唱，但他也没闲着，手指连连弹出，一道道白光朝着漏网的鬼魂射去。

    “是吗……”

    不久之前的那一战，将新临海城的声威提升到极点，却让牠们损失惨重，没人清楚那场血祭死了多少妖族，后来的大爆炸又导致很多藏身处遭到波及，好在新临海城的根基还在，阑的女兵们、癞和牠的宰相、舒、阿灿、阿坤和牠的族人、绝、龅牙、黄头，甚至包括肥夷都幸存下来。

    进攻新临海城失败后，这名天君惶惶不可终日，牠和破的选择不同，没有直接回中土，而是绕了一大圈，在这里上岸，这里是漠北最西端的海岸。

    鬼瘟疫很可怕，杀人于无形，极难祛除，但谢小玉发现这并非是成功的产物，鬼瘟疫可怕的寄生能力源自于它千变万化的特性，能够瞬间改变状态，变得和寄生的生物完全一致，这样就可以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也导致鬼瘟疫的不稳定。只要能触发这种不稳定的特性，就能让鬼瘟疫自行崩毁，而无音神雷恰好很适合做这件事。

    阑一脸关切，青玉也显得很紧张。

    小白头犹豫了。

    洪爷拍了拍胸口。

    与此同时，一道道白光飞起，这些白光朝着那些鬼王、鬼尊射去，奇快无比，眞正称得上是快如闪电。

    阑发出一声叹息，心有点软了。

    “我看看。”

    “鬼瘟疫？”

    正是因为有了这面圆镜，谢小玉根本不需要斥候，随便拉一个耳聪目明的家伙就可以胜任斥候的工作。

    洪爷冷冷说道，牠面对强势也会服软，但是对方太过分的话，情愿死也不肯低头。

    “怎么？你杀了牠？”

    小白头猜到谢小玉的心思。

    除此之外，人族也全都幸存。

    这性格比小白头和悠太子好得多，正因如此，第一批进来的妖族才会推选洪爷为“盟主”。

    谢小玉立刻道：“没错，大头是鸟族，同时也要招土属性的妖和水族?，这就交给癞和肥夷；还要招一批冰属性的妖，为了将来对鬼族开战，这件事交给绝和菱；最后就是尽可能多招一些空间属性的妖，这由龅牙负责。”

    悠太子闭上了嘴巴。

    谢小玉的脸色微变，不过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对，应该是变种。”

    炼制一颗无音神雷的代价是一位禅师所有的佛力，且炼成之后，那位禅师没有数年的苦修别想恢复。

    “你呢？你做些什么？”

    “有必要在乎这些东西吗？除了飞天夜叉勉强能扑个两下，其他僵尸根本不会飞，噬铁尸、鬼藤再厉害，我们在天上，它们只能干瞪眼，只有我们虐它们的分。”

    “我知道你会来。讨伐失败的消息一传到这里，我立刻带着手下返回妖界。这一次我败了，彻底败在你手里，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者，因为我已经赚到了！我在人间收拢数千万人族，他们给我带来源源不断的愿力，足以支撑我修练到天君巅峰，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能够合道。妖界还没人走神道之路，这是一个空缺。”

    “你敢相信牠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地面上那些缰尸发起攻击？等到阴云全都烧光之后？”

    洪爷骇然变色，牠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土妖族无形中的领袖，就是因为实力够强，但是面对天君就不行了。

    谢小玉淡淡说道。

    “已经很不错了，鬼王的数量毕竟有限，对面看似铺天盖地的鬼族，也不过就百余鬼王、千余鬼尊，大部分还是一般的鬼魂。”

    悠太子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

    阑沉默了，牠很清楚这只是推托之词，也清楚谢小玉没那么高尙。这次行动只是藉大义之名谋取利益，不过这还算好，至少对妖族有利，而上面却只顾着争权夺利。

    阑捂着嘴轻笑起来。

    “不得了，现在新临海城已经无人可制，二十五位天君只有一位天君生还。J“唯一生还的那个天君太可恶了！拿这边的妖族当炮灰，用牠们阻挡谢小玉。被当成炮灰的妖族实在太可怜了，一招毙命，粉身碎骨。”

    来的人正是谢小玉，手里还提着一颗头颅。

    这只海蟹跑得越来越快，而且一边跑，身体一边渐渐s变形，先是长出毛，接着身后多了一条尾巴，渐渐变得像一只仓鼠。

    “没那个必要。”

    谢小玉怎么可能让那天君如愿以偿？他凌空虚抓，那团血光立刻被一片金霞团团罩住，然后拉了回来。

    小白头看得透澈。

    谢小玉一个挪移，进入中央大殿。

    谢小玉冷笑一声。

    “天君呢？”

    谢小玉将另一只手并拢成刀，朝着被寄生的手一划，手瞬间被斩断。

    谢小玉掏出一把雷珠，手指连弹，瞬间射入阴云中。

    眨眼间的工夫，鬼族大军损失大半，幸存下来的除了修练日久的老鬼之外，其他全都是鬼尊、鬼王之类的角色。

    谢小玉放出神念将这座城扫了一遍，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洪爷顿时说不出话。

    血光一下子撞入罗网中，那天君翻滚挣扎着想穿过去。

    洪爷趁机揭过此事，紧接着转入正题，道：“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没人愿意死，天君拥有近乎于无限的寿命，比谁都怕死。刚才这名天君装出一副闭眼等死的样子，等的其实就是这一刻，牠用的是类似血光遁法的秘法，代价极大，但是速度比什么都快。

    漠北原本就远离中土，而这段海岸离中土更远，加上这里成了鬼族的地盘，没有什么比这里更安全了。

    不过这并非主要原因，谢小玉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斥候，现在他就是最好的斥候。别说天宝州，就连中土那边的一举一动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太难炼制。”

    谢小玉笑了笑，被斩断的手转眼间就长了出来。

    阑问道。

    阑皱起眉头，出事的都是龙雀、朱鸾两族。

    原本静悄悄的天空之城顿时变得忙碌起来，到处是空间波动，那是挪移阵造成的，士兵们全都挪移进各自的战舰，一艘艘战舰松开缆绳，开始脱离天空之城。

    天空中，一座倒立的山峰随风而动，景象和天门中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陆地差不多，不过这座山是人工建造的。

    谢小玉缓缓地从土里钻出来，手里捏着变化到一半的海蟹。

    悠太子冲着谢小玉问道。

    小白头喃喃自语道。

    海面上很安静，看不到一个鬼魂。

    舒轻叹一声。

    妖族大军在四处放火，有了漠北之战的经验，牠们事先打造很多纵火之物。

    这就是所谓的“目之所及，力之所至”的境界，和返璞归眞同列，两者各有千秋。前者用于远攻或用来偷袭，后者大多用于缠斗。

    谢小玉摇了摇头。

    “皇族的损失还不只这些，之前牠们还许诺十个合道名额，现在也都失去了。

    “你确实很果断，居然舍弃原来的身体附身在一个小妖身上，可惜那道诅咒已经深深地融入你的魂魄中，除非转世’否则别想逃脱。”

    这其实是攻打新临海城的二十五位天君中的一位，也是幸存的两个天君之一。

    金霞包裹着血光飞到谢小玉手中，在强行抽取那天君的记忆后，他放出一道凤凰之火将血光点燃，血光被渐渐烧化，化作缕缕青烟。

    “当初打漠北的时候我留了一手。”

    妖族原来的传统是力强者胜，但是现在先出了一个莫空，接着悠太子因为手下有个辉，实力看涨；这边则有个小白头，所以智慧的力量越来越显得突出。洪爷手下一直没有合适的智囊，这是牠最吃亏的地方。

    挪移上来的全都是鸟妖，这些鸟妖穿着统一的战甲，身体四周笼罩着一面面光罩，牠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化作一串串遁光破空而去，速度明显比战船快得多。

    海水不停拍打着岸礁，撞得水花破碎，白浪击岸的声音不绝于耳。

    凌空虚抓，将头颅吸在手中，谢小玉转头看了北面一眼。

    “这么多天君过来，人间岂不大乱？”

    癞表示反对：“现在漠北遍地鬼藤，高等僵尸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当初我们建造的那些要塞全都被它们占去，它们还学会自己建造要塞，绝对比以前难打多了。”

    洪爷、小白头同时松了一口气，悠太子则露出一丝忧色，新临海城那边的实力越强，牠身上的压力就越大。

    天空中也有一张罗网，原本隐匿着，此刻却显露出来。

    能够杀败合道大能，不管谢小玉现在的境界如何，他都被视为合道境界，他不坐，没人敢坐那个位置。

    谢小玉笑道：“我既然说过新临海城和牠平分天宝州，就不会变卦，牠用不着担心我会呑了牠的地盘，但是牠也没办法继续发展，w-ts这里只剩下两家，牠不可能来抢我们的地盘，也不可能来挖我们的墙角。现在中土大乱，牠前往中土，既可以充实自家实力，又可以和洪爷、小白等人连手，平息这场动乱，既得到好名声，又能够得到实惠，何乐而不为？”

    谢小玉神情严肃起来。

    在海滩一角的乱石堆里，一座小水塘中，一只海蟹挥舞着两只大钳子慢呑呑地爬上岸，然后摇摇摆摆地朝着大陆深处爬去。

    在场众妖当然不会知道谢小玉的眞实想法，都认为他是因为苍耳的背叛伤透了心，所以不想再要斥候。

    此刻，这名天君身上的血光早已经被清洗干净，那个诅咒也消失了，这是牠绕了一大圈，晚这么多天回来的原因。

    妖族对佛光没什么感觉，鬼族就不同了，被佛光笼罩住的鬼魂彷佛被烧着的纸片一样，眨眼间就化为青烟.，梵音禅唱声对鬼族的杀伤力不小，很多鬼魂莫名其妙地就自行散开。

    这几天来，新临海城一直在清理原来的斥候，结果发现九成以上的斥候都背叛了。

    “放心，我对这东西有免疫力。”

    洪爷转头看了看小白头。

    在前方，靠近地平线之处，隐约可以看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阴云。

    谢小玉连忙解释道：“我会和洪爷、悠太子牠们商量，让牠们也出一部分兵，顺便再摊派下去，每家都出点兵，谁不愿意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谢小玉看出洪爷的心思，连忙安慰道：“放心，我会带牠们回天宝州。”

    这些全都是元婴，牠们只要换一副身躯，再修练个三五年，就能完全恢复原状。

    “皇族子嗣艰难，青帝、白帝都没有后裔，其他人只有一个子嗣；至于支脉……说实话，那五位最担心的反而是那些支脉。”

    谢小玉又加了一句。

    阑在一旁劝道，牠知道自家男人最喜欢钻牛角尖。

    感觉到有人进来，宝珠射出一团白光，白光中映照出明太子的身影。

    “饶我一命！您可以在我的神魂中打下禁制，我愿意为您效劳！”

    谢小玉冷冷地说道。

    谢小玉继续说道：“明太子失去的空穴为我所得，我还让空穴演化成世界，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那可未必，我觉得龙族的可能性更大。”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

    片刻的工夫，谢小玉来到漠北北端，这里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一座孤零零的要塞漂浮在海面上，这里是明太子的领地。

    谢小玉将了小白头一军。

    龙族的城市一般都是海面一座、海底一座，海底是水晶宫，相当于内城，这里也不例外。

    “可惜，我们不能这样做。”

    谢小玉不以为然地说道。

    又是一道凤凰之火放出，这一次烧的是尸体，不过谢小玉留下那颗头颅。

    阑语带幽怨。

    谢小玉冷笑一声。

    “要不要称你为妖皇第二？”

    谢小玉微闭着眼睛，意识分散在这张蛛网的每一个节点上，突然他身形一闪，眨眼间躐到一块岸礁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水面。

    突然，一张蛛网从地面浮现。

    好死不如赖活，事到如今，那天君也不在意什么尊严了。

    这名天君正盘算着找一座跨界传送阵回妖界，突然大地一下子裂开了，一只爪子毫无征兆地从土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了牠。

    “随便，如果觉得有用，就这样说吧。”

    小白头沉默了。

    青玉兴奋地指着一面圆镜，又跳又喊着。

    舒开着玩笑道。

    没有声音，只有金光一闪，紧接着就是一道冲击波，周围的鬼魂，不管是鬼尊还是鬼王全都瞬间崩碎。

    阑问道。

    谢小玉又挪移出来，这一次挪移到海底。

    癞在旁边咳嗽一声，这两位打情骂俏就算了，居然当着牠的面，教牠情何以堪？

    谢小玉说道。

    “不知道。”

    且那些斥候还是不小的麻烦，现在从船队那边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土蛮也开始出来活动，万一被斥候发现，谢小玉还得想办法摆平，实在太麻烦了。

    此刻，圆镜中果然照出一群鬼魂，看上去有数百个。飞出阴云，这些鬼魂就猛地一挥手，眨眼间四周鬼影幢幢。

    “这也是件好事，不破不立。以前我们的结构不平衡，陆地种族太多，实际上对我们最有用的应该是鸟族。”

    “怎么回事？”

    这只海蟹居然徒具外形，里面完全是空的，根本不是活物。

    洪爷不服气。

    这颗雷珠飞出后立刻消失，紧接着在前方出现，然后瞬间炸开。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鬼族出兵一向很克制，采用的完全是种添油战术。

    “现在很多领主不怎么安分，我总要找只鸡来杀，震慑一下这些家伙，有谁比明太子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