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亲 决战

    这一切都是阵法的缘故，牠们苦战的一个个战场全被巨大的法阵笼罩在里面。

    何苗对大门派出身的人一向反感，现在越发讨厌了。

    飞虹之桥的另外一端，那道空间裂缝的下方，谢小玉已经等候在那里。

    洛文清心里异常纠结。

    以往从来没有失效过的佛门禅唱，居然被硬生生地抵消了。

    麻子叹息一声：“这就是大门派的底蕴，大门派里，有人喜欢争权夺利，这种人你我看得多了，但是也有一些人甘愿犠牲自己。”

    那颗种籽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转眼间种籽裂开，一点嫩芽从里面爆出来.，再一转眼，嫩芽已经变成细长的藤蔓，并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形成一只半径数尺的圆环。

    好在，谢小玉还有手段没施展出来。

    “你们其实没必要……”

    为了避免被鬼族利用，所有妖族身上都带着炸雷，一旦身死，炸雷立刻发动，将牠们炸成漫天飞散的血肉碎块。

    一个个如同毛团的东西从铁轮里抛出来，这些毛团在地上弹跳着，朝鬼藤冲去，当它们冲到鬼藤面前的时候，全都瞬间张开，化作一张张巨网。

    蛟龙睁开双眼，原本像是半睡半醒的模样，现在一下子气势冲天。

    主场的优势，让那只鬼手占尽上风。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这一次的行动事关重大，连阑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甚至不知道谢小玉已经找到鬼族进入人间的通道。

    这些网看上去毛茸茸的，上面密布着极细小的倒钩，网线细软，可以被扯得很长，它们网住鬼藤后，就紧紧地和鬼藤缠在一起。

    麻子早已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他就是山，山就是他，他能够感受到山的震颤，感受到山脚下地脉的流动。

    此刻，极北冰原上的战斗仍旧继续着，妖族大军越打越顺，过来的铁轮已经结成战阵，一路往前碾压，鬼族群龙无首，此刻只能各打各的，根本组织不起防御。

    鬼族虽然迟钝，却也知道有大事发生，天空中，无数鬼魂朝着震动声传来的方向飞去；地面上，僵尸和骸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拥挤在那道空间裂缝下方。

    那是锗元修，他在玩命。

    大地纷纷裂开，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肖寒都能够料敌先机，此刻的谢小玉更不用说，那个高冠天鬼闪过天魔刀轮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它擅长空间秘法，也算出它有可能运用的手段。

    谢小玉右手五指并拢成刀，朝着左侧胳膊猛地一划，整条胳膊立刻卸下来，谢小玉却面不改色，彷佛那根本不是他的胳膊，右手迅速结成法印。

    “怎么了？”

    那天鬼的这一击来得异常突兀，速度也快到极点，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谢小玉的头顶上方荡起一片波光。

    鬼界通往人间的空间缝隙在极北冰原深处，离这里有几十万里。

    那是苏明成和麻子修练出来的元婴，他们手中的两条小龙就是“赶山”、“裂地”两条长鞭。

    远处的漠北，那些忠于皇族的妖族势力也在和鬼族苦战。

    不过，有五道鬼影幸存了下来，虽然没被炸死，却也受创不轻，不过它们没有后退，而是继续冲过来，显然它们不觉得谢小玉是个威胁。

    “我做事去了。”

    一条黄金巨龙大吼一声，那是麻子。

    空间裂缝中响起惶恐的声音。

    其他的黄金蛟龙朝鬼手扑过去，疯狂撕咬着，与此同时，身上还释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些光芒有的是法宝，有的是法术，朝着那只鬼手乱轰。

    麻子连忙问道。

    大门派出身的人活得都太累了，看看洛文清与锗元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明成回答不上来。

    谢小玉不可能在一旁看戏，他猛地将业力海倒转过来，里面的业力如同江河奔腾般朝着暗影卷去，瞬间暗影被点燃，化作无数火头，每一个火头都如同一朵红莲。

    洛文清看着朱元机，好半天，咬牙道：“您在撒谎。J朱元机的脸颊肌肉一阵抽|动，居然没有反驳。

    和所有的鬼门一样，里面原本应该阴风惨惨、鬼雾弥漫，但此刻这里早已化为修罗世界，到处是血光与火焰。

    “不是嘲笑，而是羡慕。”

    眨眼间，天空中的阴云都被点着了。

    谢小玉知道锗元修的法力已经耗尽，他是拿最后一点力量和敌人同归于尽。

    一看这副架势，谢小玉知道苏明成也在拚命，不用说，他也已经明白眞相。

    空间裂缝内再次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所有人正惊讶无比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这些谢小玉分散开来，朝着一支支队伍而去。

    “别说那些废话，将这群秃驴打退再说！”

    原本平静的极北冰原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却有条不紊。

    业力海已经缩水大半，虽然没有缩成原来的池子大小，却也只能算是湖泊。

    看着麻子渐渐没入山峰中，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虚化，看着他拚命燃烧法力，谢小玉悲从中来，却无力阻止。

    有了突如其来的援军，原本落在下风的佛光重新变得亮丽刺眼，被击散的佛陀也重新凝聚成形。

    “第一队准备出发。”

    一部部铁轮横冲直撞，它们的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铁轮上还不停喷吐着各种闪光，有的是爆射的火球，有的是疾射的闪电。

    随着一声嗡鸣，三件魔宝出现在谢小玉四周，将他护在中间。

    业力可以杀敌，不过用业力作为武器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用掉一分业力，会增加五、六分业力，甚至会引发业力的反噬；唯独鬼族是例外，用业力消灭鬼族只会消耗业力，还会生出业火红莲，只不过功德就没了。

    大部分业力全都倾倒进这个中千世界，这里到处是业火，在业火最集中的地方，有许多人影闪烁不定，其中三道人影明显被包围着，肯定是李太虚、九曜和空蝉。

    金霞中，无数佛陀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这些佛陀宝相庄严，手中全都结着法印，发出一阵禅唱之声。

    那些要塞喷吐着火球、闪电、毒液和长矛，一具具僵尸被烧成焦炭，一具具骨骸被打成粉碎，鬼魂则全被打得烟消云散。

    这群妖族的战法也是要塞防御，不过牠们不敢挤在一座要塞里，而是建造一连串要塞群，再配合壕沟、土墙、陷阱和护城河进行防御。

    其实山峰早就碎了，只是因为麻子的缘故才勉强保持原来的形状。

    谢小玉是第一次进入空间缝隙内，不过从李太虚和空蝉传递回来的那些消息，他已经知道里面的情况。

    因为空间限制的缘故，这些太古英灵没办法进入人间，却可以打通无尽虚空，从天门进入这里，要的只是一个空间节点。

    在苏明成看来，一个道君，特别是精通易算的道君绝对是难得的宝，用来换他们两个人的一次重生一点都不値得。

    业力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沿着那道阴影迅速蔓延烧上去。

    相对于不太熟悉的土之道，力量之道显得清晰多了，黄金蛟龙之身同样涉及到力量之道，同时打出的还有一部分功德。

    谢小玉朝半空中招了招手，随着一阵空间波动，一条黄金蛟龙缓缓滑了出来，那是他的蛟龙之躯，他飞了过去，瞬间没入蛟龙的体内。

    和鬼爪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道尖鋭而刺耳的鬼啸声，那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锯条用力刮在玻璃上，让人揪心、让人牙酸。

    不过，谢小玉还没来得及松一 口气，天空中那一轮新的太阳迅速黯淡下来，紧接着变成一颗通红的火球，朝空间裂缝撞去。

    “别做梦了！”

    麻子擅长的是土行法术，当年他还只是练气层次时，就能幻化出五座山峰；此刻却不是幻化，而是抽取地气，硬生生凝聚起一座山峰。

    鬼藤最可怕的地方除了杀不死，还有它们体内的鬼瘟疫，现在也失去作用。

    不过，此刻谢小玉却是将这些般若波罗蜜多珠当作枢纽，让佛界的力量降临。

    谢小玉之所以用佛阵，而不是他擅长的道门阵法，是因为他要对付的是鬼族，而佛门的东西对鬼族的克制最强。

    那道空间裂缝离地不过百丈，拔地而起的山峰一下子穿进去，场面如同第二座天门。

    笼罩在山峰四周的金霞以及嵌入山峰中的那些佛陀，显然也愿意助一臂之力，一片佛光将麻子团团笼罩住，被佛光一照，道之波纹变得越发清晰。

    谢小玉心中大喜，九曜到了，李太虚和空蝉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像是鞭炮，又像是雷鸣，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山峰连根拔起，整个升上天空，朝那道空间裂缝撞去。

    谢小玉抬手打了 一道法印，紧接着一步跨出，瞬间闪到千里之外。

    不只是空间之力腐蚀这座山，里面还有鬼族的力量。

    下一瞬间，谢小玉明白了，他猜到锗元修的目的，也猜到隐藏在背后的内幕，心头不禁燃起一阵怒火，更令他愤怒的是，这股怒火没办法发泄，因为锗元修用自己的性命堵住他的嘴，锗元修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多人已经有些不耐烦。

    谢小玉却已经明白了，苦笑道：“这是大门派的逻辑，你不懂的。”

    三天后，大地传来隆隆的巨响，冰原剧烈震动起来，很多地方的冰面迅速裂开。

    那片波光是业力海，绝对是鬼族的克星，那对鬼爪虽然厉害，却承受不住那无穷的业力侵蚀，更不用说业火的烧灼。

    此刻，极北冰原处于长达半年的白昼中，天上原本就有一轮红日，现在又多了 一颗太阳。

    被压制住的不只是佛门禅唱，那只鬼爪稍微一捞，被抓到的佛陀虚影就骤然散开。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是李太虚的声音。

    谢小玉虽然出身道门，却对佛道魔旁都有涉猎，还自创术宗，两具分身，一具属于魔门，另一具什么都不是。

    谢小玉飘来飘去，似乎漫无目的；实际上，他飞过之处，地上都会多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这些窟窿很深，底部都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珠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无数经文，如果从天空中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些埋有珠子的地方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卍”字。

    “你不是大门派出身，不明白的。”

    “跟我来，我们要进入自己的位置。”

    苏明成和麻子也朝地面落下，他们的状态都很糟，苏明成经脉寸断，血管爆裂；麻子的身体大半已经石化，一块块往下剥落。

    “快，赶快集合。”

    看到这一幕，谢小玉连忙随手一招，将业力海招回来。

    “小的们，跟我来。”

    “杀杀杀！把他们全都拆皮煎骨，再把他们炼魂万年！”

    “全都跟在我的身后，千万别走散了。”

    突然，空间裂缝内光芒一闪，紧接着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圆环，硬生生卡在裂缝中，这就是谢小玉在等待的信号。

    “佛力开始聚集。”

    谢小玉就躲在僵尸群里，他紧盯着上方，等待着那两位发出的信号。

    “我是为了你好。”

    刹那间，光球撞入空间裂缝中，紧接着裂缝里闪过一道光芒。

    那座金色山峰原本摇摇欲坠，石块不停崩落，一副随时会坍塌的模样；但是随着麻子身上的道之波纹越来越强烈，整座山峰变得坚实又稳固。

    朱元机没有回答，不过他的沉默已经是一种回答。

    “现在我明白了，朱元机这样做，最大的目的不是让我们重生一次，而是向我们显示璇玑派的实力，有这样愿意为门派犠牲的人，我们根本没机会和他们争，如果眞的争起来，只会变成人族的内耗。”

    但这些妖族是被动应战，鬼族像发了疯般向牠们进攻，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必须拚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东西叫般若波罗蜜多珠，又称为天心珠，和佛门舍利一样妙用无穷。

    何苗却走了过来，他坐在朱元机的旁边，低声笑道……“你这师侄还年轻，不7懂得人情世故。谢小玉有了术宗，又接受那十二枚大印，执掌神道，十有八九不会再开宗立派，这样一来，璇玑派就有可能争一下『天下第一派』的位置。”

    但没有人注意到’牠们头顶上的云全都变成血红的颜色；也没人注意到，鲜血一旦流淌到地上就迅速干涸；更没人注意到，死者的魂魄和被打散的鬼魂全都朝着同一个地方飞去。

    这些鬼婴儿结成诸天浮屠，发出一道道手臂粗细的白光，任何一部铁轮只要被击中，绝对会被完全打穿，然后在一声轰鸣后，变成漫天飞散的金属碎片和一地的血肉。

    那些功德一落到麻子身上，原本微弱的道之波动瞬间变得强烈起来。

    山峰剧烈地震颤着，一道道裂痕显现出来。

    一颗颗火球在鬼族大军中炸开，一道道闪电蜿蜒扭曲横扫四方，还有一根根尖锐的金色长矛四处乱飞，就算是噬铁尸、飞天夜叉这样皮糙肉厚的缰尸，也抵挡不住金色长矛的穿刺，唯一不在乎的只有鬼藤。

    朱元机轻声向洛文清问道。

    一场婚宴虎头蛇尾，鬼族的突袭同样雷声大，雨点小，极北冰原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舍利是佛门大德毕生佛力凝聚，里面还带有传承，是为了转世而准备的东西；般若波罗蜜多珠同样凝聚大量的佛力，却不是一个人的佛力，而是一脉传承那些高僧大德的佛力，积少成多，每一颗般若波罗蜜多珠蕴含的佛力都是舍利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里面包含那些高僧大德对佛法的理解。

    另一个让谢小玉沉默的原因是，锗元修拚死一搏，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

    “你们又嘲笑我不是大门派出身。”

    “现在轮到我了 ！”

    “不！不！不！关上大门，赶快关上大门！”

    “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

    谢小玉疯狂喊道，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秘法，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和锗元修刚才用的法门一样，绝对属于禁忌之列，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里原本就是鬼族的大本营，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万各类鬼族过来，这些鬼族零零落落散布在四周，根本没什么队形与警戒可言。

    这条藤蔓结成的圆环居然是一座传送阵，和鬼族那种骸骨巨兽变成的白骨传送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没人能够躲过光线的照射，光的速度比闪电更快，只要被这种光线射中，普通的鬼魂瞬间烟消云散.，鬼尊也受不了，挨一下或许没事，但被接连不断地射中，等待它们的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只有鬼王勉强能够承受，不过它们只能拚命逃窜；僵尸结实得多，却也被这种光线打得浑身冒烟。

    “谁去把门关上？”

    麻子摇了摇头，紧接着用传心之法说道：“朱元机有私心，或许是他个人的私心，也可能是整个璇玑派的意思，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我死一次能够让他们放心，就値得了。”

    “让幻境里的人开始仪式。”

    一部部铁轮像是变戏法般冒出来，并且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这些铁轮是用十年时间运过来的，早在十年之前，谢小玉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排成一列，队形不能乱，也别挨得太紧。”

    空间裂缝内发出一声声怒吼。

    不只是感受，麻子还能操纵，四周的地脉被他聚拢，化作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到山顶。

    谢小玉想不通，有必要一上来就这样拚命吗？更何况，在原来的计划中，黄金蛟龙不应该这么早出动，应该等妖族大军的到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不久前，谢小玉狠狠敲了佛门一笔。

    妖族在行动，人族也没闲着，在那支远去的舰队其中一艘船上，朱元机、何苗，还有一大群智囊正忙碌着。

    越来越多的铁轮加入战场，鬼族大军彻底崩溃了。

    在火海中只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二十几条黄金蛟龙盘踞在那里，除此之外，那里还有数百个“人”，全都是太古英灵，那些人有的是人族，一些原本是妖族，只不过换上完美之躯。那二十几条黄金蛟龙算是异类，有的是因为懒，不想再换身躯，有的是老顽固，不愿意放弃妖族的身分，还有两个原本就是龙族，黄金蛟龙之躯对它们更合适。

    看到此情此景，麻子和苏明成都松了 一 口气，也松懈了，此刻他们早已油尽灯枯。

    麻子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这些全是天鬼，没资格参与那边的战斗，见谢小玉好欺负就跑过来了。

    已经被鬼力侵蚀的峰顶瞬间被点燃，汹涌的业火烧进那道空间缝隙内。

    可对于这一点，洛文清无力辩驳。

    朱元机安慰道。

    谢小玉有一种预感，刺眼的光芒下燃烧的是不只是法力，还有生命。

    刚才谢小玉确实很愤怒，因为他猜到璇玑派这样做的目的，但是仔细一想，他又没办法发作，因为璇玑派没有要求苏明成和麻子送死，甚至没透露过这样的意思，他们只是让锗元修用那种惨烈的方式战死。

    空间裂缝中传出阵阵愤怒的咆哮。

    谢小玉轻叹一声，神情显得异常哀伤。

    妖族的伤亡也不小，满地都是尸体，而且没有一具全尸。

    这么多年来，业力海比当初缩小一圈，里面的功德却比当初多了几万倍。

    随着那尖锐而刺耳的呼喊声，空间裂缝渐渐合拢，不过那座山峰如同卡在门轴上的石块，让门怎么都关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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