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末年,大才女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就死在天师道之祸,——而他本身就是天师道的拥趸,征辟陶渊明时用的也是脱胎于天师道组织里的“祭酒”。
最可气的是,明知天师道的危害,范二却无法长痛化作短痛,彻底脱离它。
就算与后世的家常餐具相比,眼前的这些瓷碗也略显粗糙,造型也并不符合来自后世灵魂的审美观,碟子里的青菜豆腐以及咸菜点心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范二早在出生前便已注定是天师道徒,他的名字早已染上宗教色彩。
明日很快变作了今日,范二醒来时秋末的阳光早已洒满了半个院子。
道统之争,永远是世界上最惨烈的战斗,因为信仰者多半盲从。
四个碟子之外,便是盛粥的海碗,小蝶刚进来时提及的信就压在碗底。
范二忽然觉得自己真是错怪了那个原本应该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却拿着棍棒跟着师兄们去火拼的少年了。
天师道的大行于世,浮游一样弱小的范二无力抗拒,可这事摊到自己身上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除服的范二一听到师兄们的召唤,就义无反顾地跟着出去拼命的根本原因了。
想着那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跳入河中的阿仁,范二便有些关切地问了起来,“阿仁没事吧?也难为他了。”
感受着甘夫人的关切,范二有些生硬地反握住她的手,口中的一句“母亲”差点脱口而出,内心则在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准备明晚出去打架的事。
东晋奉道教诸士族,并不排佛,反之亦然。郗愔、郗昙兄弟谄于道,而郗愔子郗超却以佞佛著称,为支遁信徒。郗愔信道精勤,因服符水患腹内恶,为他疗疾者却是沙门于法开。
到东晋时,五斗米道继续走宏运,信徒遍及东南,上至王、谢豪门,下到贩夫走卒,其宗教首领也自然成为具有极大潜在实力的人物。
“那就让这场战斗无疾而终,还没发生就夭折不就行了吗?”
范二总还愿意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道理,如今自己的根基也算不错,只要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混个丰衣足食大概不是问题。
对于重生者范二而言,他对邪教的危害有着清醒的认识,特别是突然想起孙恩之乱时,他对天师道也就敬而远之了!
按照范府的规矩,吃饭时是不需下人在一边伺候的。
可是,在两边才刚开打就转身跳入河中的行为,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说着话,小蝶已经把信抽了出来,站起身双手递向范二。
看着天色渐暗,小蝶用火折子点亮了案上的油灯,又意有所指地轻声道,“二公子,您怎么看?”
作为范二的书童,阿仁因为没能进后院而托小蝶带话也属平常,可郑重其事地写信就有些奇怪了,除非是因为天师道的事。
张道陵号称“张天师”,为五斗米教第一任教主;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之;张衡死,其子张鲁仍传其道。经过张氏祖孙三代的苦心经营,五斗米教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义、仪式、方术及组织制度。
下层教众为了争抢地盘拼得你死我活的,教派的上位者则往往一专多能,可在佛堂中与大和尚辩经的道士不乏其人,能在名士家中谈玄的沙门也未尝没有,教众们的徒劳在教主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总之,名字中不带“之”的未必不是天师道徒,而名字中带“之”字的一定是!
被清理出门户的范逸,对父亲的独裁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示不满;直到后来,他辗转听说当年一起打架的师兄弟大半进了监狱后,才体会到父亲的爱护之心。
初入道者称“道民”,入道已久并信道入精深则任“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称“治头大祭酒”。张鲁以“治”为管理单位,在其统治区域内,设有二十四治;各治不置长吏,以祭酒管理行政、军事、宗教等事项。
范二并知道孙恩之乱的发生离现在还有多久,他只觉得天师道就如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见范二进来,甘夫人便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上下打量起来,仿佛前者是某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
如果范二不是独苗,如果范二不是继承爵位的关键,甘夫人大概不会反对他维护道统而与人火拼,就像范逸的父亲年轻时一样。
范二对于小蝶的身份没有任何意外,实际上范府上下十余人中不信天师道的也就只有一个看门的福伯而已,这大概也是因为天师道的人觉得他毫无利用价值吧?
不过,小蝶知道的一些秘密,甘夫人却并不一定知道,比如范二刚刚扔掉的信。
小蝶也是天师道徒,她虽不知信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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