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元二十年的第一场雪

答应的，——二公子从出生到现在，将近十六年何曾单独出过门？

    刘主簿看看店掌柜，终是一咬牙，拱了拱手，“那我过几天再来取鞋，告辞。”

    范府上下装备了靴子也就范二一人而已，剩下的阿仁、周如海等人全是布鞋党，他们在这种天气里根本就没法出门。

    刘主簿被掌柜这一帽扣下来，脸上现痛苦之色，又开口辨道，“瞧您说的，我并没说不要啊，只是这几日手头紧，周转不开。”

    面对执拗的掌柜，而且人家句句在理，范二也不知如何开口了，可阿仁脚上还穿着湿哒哒的鞋子呢！

    看了看掌柜拿在手中的鞋子，范二失望起来，心中不解道，“按理说，这主簿大小也是个官吏，不至于买几双鞋子的钱都没有吧，难道他有逛窑子赌钱等不良嗜好？”

    无奈之下，范二只得曲线救国，“掌柜的，您打住！这样的天气，我们也不至于闲得来砸您家招牌不是？这样吧，您给拿两双一般的冬鞋吧，别人定做的就算了，然后再给定做三双靴子。”

    这大概算是太元二十年的第一场雪吧，虽比往年晚了些，但江左能下这样的大雪也不是常有的事。

    踏雪而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拜访姑奶奶不能空手而去，礼物谁拿？

    范二对掌柜夸大其词的说法一阵无语，合着您这鞋店的流动资金就只有三双鞋子钱啊。

    掌柜的当时就忘了什么定做不定做砸招牌的话了，喜笑颜开道，“那感情好，我谢谢您啦。他就住西面那条街里，离那个荒废的范家府邸没几步，您到那边一提刘主簿之名，就一准儿能找到他。”

    土生在范二的房门前停下，正要放下炭盆敲门时，范二却早已开了门，微笑对他道，“土生叔，快进来吧。”

    掌柜尚未答话，范二已是看不下去了，定做的鞋子不要也就罢了，哪有讨要押金的道理？

    及至进了西市，范二才意识到这种天气根本就没几个买卖人，终于找到正在营业的鞋铺时，阿仁脚上的布鞋早就湿得不要不要的了。

    可要不是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又何至于冒这个险，又怎会受这样的辱呢？

    仔细看了一圈，范二只能不见棺材不落泪地问道，“我想买两双靴子，没问题吧？”

    注目着落在掌心的晶莹剔透的雪花，范二才想起前几天在路上错过了立冬。

    及至被冻醒过来，范二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推开窗时，大团大团的雪花便扑面而来，院子里也早就是厚厚的一层了。

    掌柜听说这人没法取鞋子付尾款，当即皱起眉头，“我的刘爷哎，您也知本店是小本经营的，您的鞋子都是量身定做的，您若不拿走，我也卖不出去啊；这鞋子卖不出去，我就没了流动资金，这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

    “对不起，那两双是其他贵客定做的，他们下午会来取，若是卖给了您，小店的信誉就砸了……”

    阿仁随之把五吊钱拍在柜台上，掌柜细数无误后便开了定做靴子的小票，又说道，“靴子大后天可以来取，也就是十一月初一。还有，这两双鞋子是包起来还是？”

    范二忽然伤春悲秋起来，他却不知此时拓跋珪正赶往参合陂，准备以二万之众伏击因躲避风雪而急回转中山的后燕大军，随后五万后燕俘虏全部他被坑杀。

    挥了挥手，掌柜只能自认倒霉，刘主簿却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大掌柜，您能否把定金退给我，我家离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随着远处传来一声响动，范二远远便见土生端着炭盆走入了回廊里。

    范二此前并未进过这个时代的成衣铺鞋铺什么的，及至进来才失望地发现，铺子里摆放的鞋子是有不少，可这些鞋子有一大半都明确标着这样的信息，——“非卖品，这是某某定制的。”

    为了区区七十文，竟然拉下脸前来讨要，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困境？

    “怪我怪我，我哪能想到前几天还热得冒汗，今天就下起了雪啊。”阿仁适时地走了过来，手上端着洗脸盆，里面是热腾腾的水。

    给钱就能直接拿走的鞋子根本没几双，更别说平时没多少人穿的靴子了。

    掌柜也不恼阿仁的脾气，三下五除二包起鞋子，随后便怡然自得地数起钱来。

    “那就是到衙门里说去，看谁占着理儿。”店掌柜得理不饶人，冷哼道。

    “也不知北方已下过几场雪了？”

    店掌柜正在炭盆边烤火，待看到一个身穿斗篷、手握长剑的少年掀起门帘时，顿觉店子都亮堂了许多，遂急忙招呼，“公子需要什么，随便挑随便看。”

    范二点头，向阿仁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