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正厅的沸反盈天,这间小偏厅可就安静多了,厅中一共也就五六张案子,座中不过七八人而已。
张口就是最标准的洛生咏,话中的刻薄之意却让人听着反胃,可若是以从高门子弟身份为参照系,允许寒门同列岂非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少女一愣,压低声音道,“右上首是尚书右仆射之子谢混,左边是他侄子,只知小名叫客儿,前车骑将军的孙子,住的离此不远。”
主人正在吃饭时有客来访,多半是会相邀入席的,如果主人原本宴请的客人身份地位与这位客人相当,那一起坐下继续也不是不可以。
按规矩出题者得先示范一个,所以谢混张口吟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谢混摇着麈尾,继续道,“诸位听好了,我的题目是‘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
范二同志在这一刻化身叶良辰,可赵日天表示根本不服,所以他只能从幻想回归现实。
倒是谢家这两孩子竟想捉弄自己这个寒门,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吗?
就这样?范二都忍不住为魏晋风度在心中默默点赞了。
所谓四言八句,也就是连说四个长短句,合仄押韵自不必说,还得符合出题人的命题。
范二虽没玩过酒令,却不惧他们,心中想道,“不就是喝酒吗?老子就是能喝!”
解掉身上的荆条,范二单膝下跪后将之奉向司马元显,沉声表演起来,“范逸之早前有眼不识泰山,竟不小心冲撞世子,小民如今负荆而来请,只希望世子能够消气。”
“二哥不建议陪你们玩玩,二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欲死欲仙,痛不欲生!二哥的大刀已饥渴难耐了,受死吧你们这群战五渣!”
当范二光着膀子、背着荆条出现在门口的一刻,正在融洽地聊天的几个少年纷纷转头望了过来,脸上是各种各样的惊诧。
根本他人无须引荐,范二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同时又意识到王纵对自己的捧杀是多么有针对性!
范二正缓缓后退时,却听下首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昨晚到底是失心疯了,还是让猪油蒙了心?竟会想出负荆请罪这馊主意,演戏什么的和名士玩玩也就罢了,司马元显这种生瓜蛋子能不能按套路出牌啊!
如果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看他们以后看见自己还敢不敢鼻孔朝天的!
范二痛心之余,仔细扫了一眼座中醉鬼,却未发现司马元显的身影。
“偏厅?有劳了。”范二点点头,尴尬地跟着小吏到了偏厅。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范二现在还坚持离开就是胆怯了,而司马元显也适时地一指末席。
一比四的绝对劣势下,范二能说半个不字吗?
这是皇子还是谢氏子弟?
东晋官场腐败、朝政不堪,官员面对北方的乱局不思进取,传说根本不是谣言!
听了这话,范二再细看他一眼,终于想起他是王绥的兄长王纵了。
不待司马元显点头,范二已是一饮而尽,随后又连喝两杯。
小客儿的回答出自《论语》,话中有但凭司马元显做主之意,但嫌弃范二列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谢灵运住着祖父谢玄留下的别墅,离此并不远,想来他与司马元显也是早有来玩的;谢混和王纵则大概是从皇城经东门进来的,难怪自己在骡骑航白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心中虽是十分不愿,范二却不得不向主人致谢,整好衣服便施施然在小客儿下首坐了下来,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向对面的王纵。
待范二喝了酒,谢混便继续说道,“为了照顾新来的,咱们今儿也别玩太难的了,不如先来一个‘四言八句’,然后一人出一个题目,如何?”
谢混酒令一出,众人皆鼓掌叫好,范二也只得毫无诚意地跟着鼓了鼓掌。
范二震惊了,就连司马道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有了这想法,范二便端起酒杯对司马元显道,“世子宽宏大量,仆心中有愧,先自罚三杯,以赎当日无知之罪。”
范二的脸皮还不至于脸皮厚到假装不知是叫自己,便只得停下,又听这人继续道,“我这表弟最近在京中一时风头无两,世人皆以其风华为上品,世子大概是听说了。如今且将其留下,也好让你我领略一番他的风度如何?”
如今范二给足了面子,司马元显也不能给脸不要脸,当下也只能冷笑道,“消气?笑话!我像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吗?行了,你走吧。”
入席?
正当范二准备下筷时,谢混却是一声假咳,淡淡地说道,“既然我等齐聚一堂,也算是有缘,若是只顾各吃各的,与街头酒肆中的饿鬼何异?咱们不如行个酒令,对上了吃菜,对不上罚酒,诸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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