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窈轻然一笑,咬着唇浅声道:“勿要担心,刚才在岗上看见你的车,抹勺便带人去闲逛了。车夫是七哥的随从,断不会多言的。”
陆玩自矮案取得一盏酒,邀刘浓徐徐迈步至亭边,抚着齐胸雕栏,逐目远处障障青山,侧首笑道:“世人皆言华亭美鹤擅咏、擅辩、擅音。今日我之题则不然,只作一言,汝可凭心而答!”
尾音稍重!
行至分别处,刘浓揖手,淡然笑道:“陆小娘子,刘浓明日要归家,现下便提前和你作别了!”
落日西悬,红楼触颠。
陆舒窈默默的念着,手指微微加劲,看着远方弯曲的道路,笑容在其脸上层层绽开,喃道:“我的郎君,舒窈真愿就此与君归家呢……”
陆纳还礼,对揖!
一语既出,二人皆震!两目相投,尽皆倒映着各自的身影。
陆始送友而至,见陆纳尚在凝望,奇道:“七弟,车已无影,为何却不归?”
言罢,朝着陆玩长长一个揖手,据其所知:陆玩有此一问,亦不为奇。陆玩一生正正应了刘浓这句话,虽因身侍王敦而遭致声名稍损,且王敦事败之后更差点被禁锢。但也只是匆匆半年,便因品性声德过隆,再度被朝庭起复拜为侍中。随后,升任扬州大中正,至此一路高歌,最终位列三公!
声音轻浅,然字字如顿。
林间鸟儿轻唱不休。
车身逐渐倾斜,刘浓靠着后壁随车而摇。将将爬至平稳处,来福“吁”的一声止住牛,笑道:“小郎君,尚有人来送别呢!”
刘浓心中似有所感,莫名一颤,挑帘而出,随后暖意爬满胸怀。只见柳树旁停着一辆牛车,树下则俏生生的倚着个小女郎,暖暖的朝阳拂着鹅黄的裙衫,她美美的笑着,与初日一样温软。
“阿父……”
席散后,刘浓、陆纳、陆舒窈归行于月间林中,半途陆纳被其父遣人叫走,唯余二人默行。机会千载难逢啊!聪明伶俐的抹勺怎会放过,拉着蕴夭她们缓缓辍在小娘子身后,竟越离越远。
刘浓淡然笑道:“嗯,那时我刚离开建康至华亭,怎地了?”
“刘郎君……”
原来,就是我的郎君啊!
陆舒窈微微一愣,随后见刘浓缓缓摇头,而自己身侧尚有四婢环围,言语极是不便,只得浅着身子回礼,轻声道:“刘郎君,一路随风……”
“等等啊!”
刘浓跨上牛车,于车辕上回望一眼陆氏庄园,心中微微有些泛奇,随后淡然一笑,挑帘而入。来福正欲扬鞭催牛,突听陆纳说道:“过山口时,宜放缓!”
陆纳放声大笑,说道:“瞻箦休得取笑,与君伤离别,令人愁绪满怀,是以情不自禁尔。幸而,吴县离华亭不远,哪天我若是酒不够饮了,便去找你!”
声音中透着喜意!
“嗯!”
刘浓洒然一笑,心道:只要不作牛郎,啥都可以啊。
清风徐绵,幽香飘漫。
扬手抽了一记空鞭,鞭声清脆,青牛闻声而啼“哞!”……
陆舒窈再唤,稍稍的侧身,偏着头看着月下的美郎君,心里好甜。
嗯?
经这一打岔,陆玩忘记教训儿子,看着小郎君呵呵一笑,将其从帷幄中揪出来,细细一阵打量,心中又是怜爱又是疼惜,笑道:“嗯,便让他陪静言钓鱼!”
二人执手相顾,刘浓要其先上车而去,陆舒窈心中柔软似苇絮,浅声道:“我的郎君,终有一日,陆舒窈定会与你同归!”
刘浓笑道:“美酒三百坛,正待君来!”
这时,小郎君自远处奔来,边奔边嚷:“等等,我的剑术,剑术……”
刘浓心中不由得好笑,转眼却逢陆舒窈明眸悄转,若隐若现。
心中略松,眼光漫向岗下的陆氏庄园,突地想起一事,遂笑道:“六年前,途经此地,闻得鹤鸣九天,曾吹埙一曲以祭士衡公……”
刘浓手心微阖,她反手扣着。两人齐齐呼出一口气,随后相对绵绵而笑。
“哦!”
出云胡院,随陆纳一起前往拜别陆玩。
“哦……”
我的郎君,我的郎君……
陆舒窈这才惊醒,小梳子一眨,悄然镇住心神,漫不经心的偏过头,心道:刘郎君好谨慎啊,唉,阿父以前说断然不会将我嫁给北地世家。可,刘郎君又不是北地世家……他是,是新晋江东世家嘛……尚是家主呢……
刘浓握着她的手,十指如玉,握在手心刚刚好,柔柔的,软软的,仿似没有半分重量。
一声呼唤:“小郎君!”
刘浓正色道:“岂敢轻视,正要前往拜谢陆侍中。”
袍子?
“刘郎君!”
刘浓初闻稍惊,随后即定。清谈辩论时,多不离老庄与易经,好在近些年苦下功夫,再得杨少柳这个名师指点,此题虽是题中藏题,然尚难不住他,况且陆玩亦只是让他凭心而答,并非辩论只作注解则可。
朗声答道:“时也,潜龙勿用也;势也,飞龙在天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以厚德载物。时止则自止,时行则自行,君子矣!其道自光!”
“哼!”
易经?!
来福在辕上笑道:“小郎君,现在看陆氏庄园,一点点大!”
“不然,我看尚好!”
……
来福偏着头想了想,答道:“好勒!”
“嗯!”
来福捧着布囊,笑道:“小郎君,袍子回来咯。”
陆纳再道:“瞻箦,阿父托我带给你的行书笔记,得闲一定细观,可莫要轻视!”
陆玩似有犹豫,半晌方才暗中作决,说道:“《易经》有云: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瞻箦,你可道来!”
“为何?”
啊?嗯?呃!
陆舒窈听得这话心中焦急,阿父怎可问人不擅长的呢?暗中替刘浓鸣不平,却亦不敢表露而出,悄悄的倚在栏边,偏着头听阿父问甚。
众人这才发现,小郎君竟不知何时钻到近前,至卷着的帷幄中探出个头,正嘻嘻的笑着。
“隔得远了,所以如此!”刘浓微微一笑,车厢内横放着一幅卷画,怀中亦多了陆玩的行书笔记,心中满满的皆是欣喜,心道:虽只几日,然所获良多啊!
弯月斜垂,一夜鱼龙舞。换杯推盏时,再各尽诗书。一干少年郎君皆想在陆玩面前获得好评,各番本领齐下,虽无异彩纷呈,倒亦其乐融融。
“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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