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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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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老头子吧。父母之心,都是一样。我也是做娘的人,能体谅。”

    除了君臣各自在座外,皇太子赵炔也像往常般,列席在侧。

    “楚七……楚七……救救我……”

    “大人,皇后娘娘来了。”正在这时,外面有狱卒低低禀报。

    “还不是伺候你家小祖宗。”

    “我不想见她。让她见见她爹,已是仁至义尽了。我找的人,是你。”

    看他两个面面相觑,炔儿叹息一声。

    甲一并不知道夏初七是好意还是坏心。

    只可惜,对她而言,死也是一种奢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了。

    信封上有几个字“皇后娘娘亲鉴。”

    与赵炔的天才不同,陈宗昶虽才四岁多,可赵如娜便已经断定了,这小子随了他爹,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虎头虎脑的,整一个问题儿童,不是要上树掏鸟窝,就是要下河摸泥鳅,要不然,准趴在草丛里抓蛐蛐。她恼急了,把他关在书房里读书,他也有本事搭凳子爬窗户逃跑,搞得他夫妻两个很是头痛。

    甲一不知她为何有此猜测。并不回答,只是慢吞吞将油灯挂在墙壁上,在这一束淡淡的光茫中,一步一步走向恐惧万分的顾阿娇,看着她白苍苍如同女鬼的面孔,突然拔出腰上的绣春刀,以刀背掷向她抱胸的双臂。

    甲一刀身轻扬,扬了扬眉梢,手腕潇洒翻转,便将刀入鞘。

    “那俺就饶你一回。”

    “顾贵人是建章帝的宠姬,身份高贵,抱胸发抖成何体统?不敲断你的手,如何维护皇室体面?”

    “看你昨晚给俺挠的,害得今儿在陛下面前丢了丑……”

    下着雪的天色,有些昏暗,但他只定睛一看,就认出来了。

    刚嘶吼到这里,她目光猛地一瞪,只觉脖子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疼痛不堪。

    陈大牛嗯嗯着,嘴里咕哝着,又扬起头。

    可看着大家退下去,炔儿却双手搭在膝盖上,慢慢撇头看向陈大牛。

    说罢,小小的身子慢条斯理地滑下了高高的椅子,拍拍衣摆,便往外走去,那慧黠的双眼里,有着一抹不同于他年纪的笑痕与狡意,可是却无人看见。

    “……”

    “赵十九没给你发俸禄?”夏初七惊讶。

    这会儿,听臣子与父皇叙话,他一动也不动,那端正坐在椅上的身姿,小小的一个,不足宽椅面积的三分之一,可却有模有样,气度不凡。御书房的臣子们,也早就习惯了皇太子的存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皇帝就一个儿子,皇长子是他,皇太子也是他,也不存在储位的争执,早晚是他的江山,早早懂些政务也是好事。

    甲一观察着她的面色,慢慢抬头,也看门梁。

    几年的诏狱生涯,她心里很清楚,相较于她做过的其他事情,他们对她最为憎恨的地方,便是她配合耿三友,引陈景入通宁远,导致他与晴岚双双亡故,留下孤女老母……也成了他们终生的遗憾。

    赵如娜羞臊不已,捶他胸膛,“侯爷……”

    “啊……啊……为,为什么?痛……啊……”

    “死不悔改。到了如今,你仍觉得自己是对的?只为自保,就可肆无忌惮的害人?”甲一表情很平净,看着这张脸,想着那个刚从清岗来时懵懂怯懦的小妇人,有些唏嘘人性的转变,也替她悲哀。

    陈大牛“嘚嘚”的马蹄声刚传过来,门房便有了动静儿。

    不过,诏狱的笞刑与别处相比又有不同。

    甲一冷冷看着她,“顾贵人勿恼,痛过几日若是不能痊愈,本座会为你宣太医的。”

    “所以啊!”夏初七笑叹,摇了摇头,“你若是坚持不娶妻,这辈子都得白干活喽。”

    末了,顾老头儿还写了一句。

    甲一淡淡道,“楚七那里弄的药。”

    顾阿娇饮泣着,嘴巴不受控制的发颤,“我……要见皇后娘娘,要见娘娘……”

    “回来了。媳妇儿,今口口都做了些甚事?”

    甲一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再想想赵樽逼婚的手法,真心觉得他两个天生一对,除了他们自己,估计谁在他们手上都得吃亏。而且,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搞得好像他反倒欠了他们家银子一样。

    “你们一定已经查到了是不是?他们是把我绑着出的京师,交到耿三友手里的……”想到往事,顾阿娇暗自垂泪,哭泣不已,“耿三友是个好人,他对我不薄……引诱陈景的事,我只是为了报答于他,对他们的计划,实则一无所知……”

    看甲一气急,她敛住笑,可恶地挤了挤眼睛,“放心吧,只要你成家,嫁妆一点会很丰厚的,国舅爷……”

    锦衣卫,诏狱。

    “带顾老爹来见见顾阿娇……顺便,我也找找你……”

    “娘娘……”

    “谁死了?”夏初七面色一变。

    甲一似笑非笑地瞥着她,她却看向门梁,“哦。”

    “不买。没钱。”甲一翻白眼。

    甲一轻轻摆动下衣袖,两名狱卒诺诺下去了。他低下头,跨入满带腐臭气味的阴暗囚室,掌一盏油灯,看着顾阿娇的脸,静静不语。时隔五年,从她的脸上,几乎寻不到半丝昔日娇柔媚骨的香姿了。这样的地方,便是西施貂蝉来住上三五月,也得变成麻婆豆腐小黑芝麻。

    这所府邸在原来的宅地上又重新扩建过,四年前,从南边得胜归朝时,赵樽把隔壁的两所宅院一并赐给了他,他家老大早几年做了建宅修城的营生,便把这活儿给揽下了。地方宽敞,银钱也充盈,捯饬起来极是容易,如今的定安侯府,可比当初的侯府更为气派了。

    “你说啥?俺还是没听清,你说大声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陈大牛是骑着马捂着脖子回定安侯府的。

    她话到此处,监舍的木门处,传来“砰”的一声。

    甲一点点头,并不言语,径直往里面行去。

    还未入后院,便见一行人从园子里过来。

    甲一看着她,慢慢起身,一叹,似是慈悲了不少。

    “楚七……楚七会放过我的……我没想害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啊?”陈大牛像是有些走神,微微张着嘴,神思不定地看着赵炔严肃的小脸儿,皱着眉头考虑了一瞬,方才回身拱手道,“微臣在,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陈大牛脸一红,像是反应过来,捂了捂脖子,微垂着头。

    赵如娜不知道他们发生的事儿,皱眉拉着他的领子看了一眼,想到昨夜的恩爱,心窝里软软的,哪里还寻得到半分脾气?幸福地叹了一口气,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间,低低一叹,“下回妾身不敢了。”

    “那又如何?”

    暗处的狱卒,低头拱手请安。

    “无事,宗昶有他娘管着,学不坏。”

    爱钱这个毛病,似乎也是她传染给他的。

    “你好好想想吧,若是能交待赵绵泽的藏匿点,或许我可以饶了你。”

    甲一抽回针,慢慢放手,把她丢在稻草上。

    甲一又道,“今早刚接到消息,人已到了居庸关,说是要赶在腊月初七前到达顺天府。”

    指挥使大人,平常并不许他们接近她。

    “这便急着走了?”

    可不就是他家养的“猫”么?

    她接着道,“咱是天朝上国,那些小国,屁大的事就跑来,交流啊,学习啊……但来了白吃白喝不说,咱们招待完了,他们还又拿又带……说不定,咱大晏的妇女还得损失几个,实在太亏了。所以,回头咱得建议陛下,但凡到大晏的外宾,都得遵守三点。第一、自带口粮。第二、带上美女。第三、净身回国。哼哼,可心疼死我了。”

    夏初七“唉”了声,睨他,“你没有看见,本宫很是苦痛?”

    那竹笞上……都是洒了盐的。

    御书房里,赵樽正与几个亲近的臣子商议国事。

    赵樽:“……”

    陈大牛满足的大笑着,很是爽快。

    “都,都死了。”狱卒几乎咬到了舌头。

    哼一声,他黑着脸,“无耻之徒。”

    陈大牛嘿嘿笑着,装着不经意地抚了抚脖子上的痕迹。

    若说大晏朝什么机构最神秘,非锦衣卫诏狱莫属。自打永禄朝锦衣卫重置以来,与洪泰朝相比,便有许多不同之处。洪泰朝时,锦衣卫在明,光明正大的横行霸道,惹下了许多血腥官司。到了永禄朝,锦衣卫虽然还是叫锦衣卫,行使的职能却变了许多。除了皇帝的鸾仪侍卫之外,其余机构基本隐于暗处,便是常时行缉捕与刑狱之事,也不是普通人能触碰得到了。

    “……痛……饶了我吧。”

    顾阿娇被迫仰着头,挣扎着身子,嘴里“呜呜”有声。

    看着她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趴在地上伤心恸哭,甲一便没有同情的心思。他的脸色,有些阴,有些冷,有些暗,飞鱼服在身,绣春刀在侧,他不仅穿出了帅气,还穿出了阎王气。上前一步,他潮湿的鞋底踩在顾阿娇瘦削的手指上,在她哀嚎痛哭的求饶声里,他慢慢蹲身,掐紧顾阿娇的脖子。

    为了制造与楚七见面的机会,她想过各种法子,甚至以死相迫。

    顾阿娇也听见了狱卒的话,虚弱的身子狠狠颤抖着,她脸上是狂喜的表情,身子拼命爬动着。

    夏初七回过头来,看他,“还有啥事儿?”

    只不过,夏初七前几年没法子见她,如今似乎也没空见她。

    “嗯,你说啥?”陈大牛装出没有听见的样子,皱着眉头问。

    闻言,顾阿娇瞪大了眼,却说不出话来。

    “冷吗?”他问,声音淡淡的。

    夜风里,赵如娜回环着他的腰,浅浅笑着,把头窝在他怀里。

    甲一吩咐狱卒领顾老头进去,自己走到夏初七身侧。

    夏初七笑了,“我有那么善良吗?”

    左右的丫头看他二人相拥,都低头垂目,默默离去。

    因为在他看来,诏狱里的人,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死亡。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顾阿娇不停呻|吟。

    顾老头说,养不教,父之过,是他教女无方,对不住她,也对不住阿娇的娘。可姑娘再不仁不义,到底他还是爹,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所以,他亲自结果了女儿的性命,只好对不住她了云云……

    可是,看着她静静走向凤辇的背影,甲一却蹙紧了眉头。

    顾阿娇软得像只大虾似的蜷缩在角落里,身子颤抖不停。而甲一的手掌离开时,她的脖子上,一股子血线如同盘旋的蚯蚓,慢慢滑落下来,爬入她的胸前,染红了污浊的囚衣。不多一会儿,胸前的囚衣上便显出一滩乌黑的痕迹……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口气,看向甲一。

    如此,便结束了这父女俩悲催的一生。

    看着满天的雪花,她想到了清岗县的回春堂,想到了那个喜欢顾阿娇的腼腆小伙儿,想到了她与阿娇两个嘻嘻哈哈的过往,想到了她们随官船北上时,顾阿娇羞羞答答唱“碧云天”时的娇媚,想到了她与夏常的情分,想到了她被夏巡调戏,被夏衍侮辱的不堪,想到了她寄希望于赵绵泽,步入深宫再无回路,想到她历尽艰辛,却未能得到赵绵泽的半分爱重,临行之前,竟然把她送给了耿三友,只为笼络他的心腹重臣……

    夏初七久久没有说话,那纸上的鲜血染到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注意。

    她呻|吟着,叫唤声破败,虚弱,令人不寒而栗。

    “你竟然还想……从这出去?”

    可这小子是他们的独子,赵如娜与陈大牛婚后那么多年,才得了这一根独苗,侯府里上上下下都把他当成宝儿来对待,但凡赵如娜在人前多说他一句,老太太就不高兴了。来来去去的,为了儿子,搞得婆媳关系更上了一层楼的——怨。

    不过,赵樽是高冷帝,向来绷得住脸面。他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捧茶盏,不温不火地为自己解围,道,“这兔崽子,越发不像话了,改日定要好好整治。大牛,你家宗昶,可得看好了,千万不要学了他。”

    凛冽的北风,吹皱她的衣摆,她唏嘘不已。

    “好媳妇儿,委屈你了,回头俺好好疼你。”

    甲一知道她没撒谎。依赵绵泽的狡猾,又如何肯对顾阿娇交底儿?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事无事逗逗她。一个人想要解脱,若是毫无希望,那其实不叫折磨。正是因为有希望,也看得到希望,却又无法获得希望,无法触碰希望,想死都得不到痛快,那才是真真的痛苦。

    “娘娘,那老,老头儿死前捏在手上的。”

    走到门口,他突地又回过头来,看向陈大牛。

    语罢,见赵炔不语,他终是哑口无言了。

    先头顾阿娇的号啕大哭,夏初七自然是听见了。

    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破败的木门。甬道的地面潮湿、阴寒,门口堆起的积雪闪着诡异的银光,让人遍体生寒。门廊上有一盏微弱的牛角灯,门里仍是黑漆漆一片,似是永不见底的森暗,幽长,把那黑漆漆的空间衬得如同地底的坟墓。

    吃竹笞子算是一种业内俗话,差不多是笞刑的意思。

    这么久了,夏初七从来都没有来过诏狱,今儿是为了什么?

    “冷,很冷,我很冷……大人,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她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选择了背叛楚七,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想来从今往后,再无人笑话定安侯惧内了。因为皇帝家的猫,比定安侯的更厉害!”

    是一个狱卒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不小心撞在了门上。

    “我要见楚七,求求你,我要见楚七……”

    “求求你了……大人,求求你让我见见楚七……”

    甲一微微眯眼,看他,“可有招什么?”

    “不过,也不妨事……丢丑也不止俺一个。”

    “哈哈哈!”

    “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打开了。

    “侯爷,你看怎生是好?回头你得和宗昶说说,唬唬他……”

    只是隐隐有所耳闻,那个妇人似是与皇后娘娘有些牵扯。

    顾阿娇死了,顾老头也死了。不是别人杀的,是顾老头儿自己。在这五年的时间里,老头子已经受够了父女分离的折磨,他如今千辛万苦才见了她一面,却没想到,是为了来送她上西天的。

    诏狱与洪泰朝一样,行关押刑讯之事,但里间也分等级。按人犯的类型不同,所犯案件不同,轻重缓急不同,关押的地方自然也不同。而甲一去的地方,是整个诏狱中最神秘的一处。

    “好好享受吧。”

    说完这句,她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一顿,不由哑然失笑,“算来算去,还是赵十九厉害,只出一招,就掐准了你的命脉。换了我是你,为了银子,好歹也得挑一个。”

    “不让我好好活,还不让我死,是你的决定是不是?……楚七是不会这样待我的。”

    “那是为何?”

    甲一喉咙一噎,明白了。夏初七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在清岗,她得过回春堂的收留,顾老头儿也是个善良的老头儿,待她不薄。更为紧要的是,顾氏的母亲是她母亲李氏的随身丫头,也算是有些渊源,她可以不管顾阿娇,但是不好不管顾老头儿。早几年,为了钳制顾阿娇,她把顾老头弄到了魏国公府养病,一直是夏常的料理他的生活起居,这五年,为了能见上女儿一面,顾老爹拜托了夏常无数次,都没有结果,因为赵樽不允。如今夏初七醒来了,她比赵樽心软,只是见个面而已,这点薄面她还是要给顾老头的。

    赵如娜微愣,咬着下唇又重复,“我说,下回不敢了。”

    “哦哟哟。”夏初七直拍脑门儿,“寿什么寿啊?祝一回,老一回。我这么年轻貌美,可不能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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