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要来世！

    于是，也因为这战争已经展开，她留在了楚长歌的府邸，没有出去。没有参与到这两人的战争之中！只以一个看客的身份，远远的瞅着。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抬步出去，那两人看着她过来，也带着笑，虽说她和墨千翊商量，差点搞出了人命，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出乌龙，最后也不会成为如今局面。

    两人对弈，竟是势均力敌，澹台凰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君惊澜进攻，你为何不防守？”

    听着这话，她点点头，上前一步，径自坐下，笑道：“自然是好！”话音一落，率先拿起棋子，将要落下，若是她没记错，那次分别之时，最后落子之人是他，所以现下应该是自己先来。

    被离伤到体无完肤，他仍旧能站起来。这一生经历的事也不少，他同样能站起来。但到了今日这一步，他觉得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了，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愧疚的洪流像是妖邪的血液，一点一点在吞噬他，缚住他的脚，狠狠的缠绕定格在地，一动不能动。

    她来这里之后，没有去见楚玉璃，可楚玉璃偏偏知道她在这儿。她叹了一口气，心下便也是苦笑，楚玉璃那样聪明的人，她来了，到了他的底盘上，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太久吧？

    曲席倪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表情无奈，匆匆对澹台凰行礼告退之后，大步出门。整个人呈崩溃状……

    这声音似笑非笑，颇为玩味。澹台凰以为他在说她，正要出去，却看见另一个方位，皇甫灵萱出来了。作为一个“偷听者”，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大步出来，飞快的解释：“我没有偷听，只是有事情找你商量！正好听见了而已！”

    这一问，楚玉璃的身子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眉眼依旧含笑，水墨般动人的笑意，看着棋盘开口：“我输了！”

    然后那两个男人，各自带着姑娘“送”的荷包，双手抱剑，状若无人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聊天，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逍遥他，本王会派人照拂，有任何事情，也都会帮他。也当是赎罪……”楚长歌轻叹。

    这般说着，一个用力，迫澹台凰转身看着他。

    这一次，她清醒而明睿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推敲着，也疑惑着。

    第二天，就传来钟离城被杀的消息。而钟离苏算是彻底安全了，跟曲席倪最近也越发甜蜜，笑无语和即墨离已经出发，去做他们的事情。用笑无语自己的话来说，那是赎罪。

    也在同时，澹台凰又吃掉了他一子，再抬头，眸中多了诧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天待人，往往并不公义，可偶尔也有因果循环之时，叫人勿失勿忘，无愧本心。而正因他一直都有愧，所以才会在这一刻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那如果宗族的人不答应……”她心情还有点忐忑，毕竟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在楚国皇室说话也不会再有什么份量。

    无数水军，此刻已经跨过了南海！翸鄀大陆，防哨之人，还没来得及上报军情，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羽，夺取了性命！这一战跨越南海，对北冥来说，国力自然也有很大耗损！

    他轻轻笑了笑，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看着棋盘低叹：“对你，我只能输得溃不成军！”

    他一把将她扯下来，和她对视，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的眉眼，笑道：“我一生没什么心愿，只望你一世安然，忘记皇甫轩，忘记我，然后幸福，知道吗？”

    笑无语呈现出疲累状，最终被即墨离的公主抱带走。

    和这个山水墨画一般的男子相处，总是令人十分舒心。

    墨千翊点点头，并不说自己，却问起一人：“王爷，逍遥……”

    楚玉璃从容一笑，接着道：“我不会阻挡你的脚步！”

    澹台凰满意的看着他今日的身体状况，估摸着那日他不过是病了，还是感染了风寒才会那样虚弱，这不今天看着还好好的吗？

    但她心里更加明白，以君惊澜做事的缜密，不可能连这点问题都没料到，所以一定有应对之策。

    她这一出门，就飞快往外头走，快点把事情说完，赶紧回来睡觉，然后想想明天早上起床之后，是走人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他自己也理不清。

    曲席倪嘴角一抽，望天状，仍旧不说话。

    墨初：“……！？”

    凌羽听完，转过头，飞速的伸出手，把墨初手里的荷包抢过来，揣在袖子里，微微抬起头道：“得意什么？我一样有姑娘送了荷包！”

    此刻的沉默，其实等于是一种默认，他懂，楚长歌也明白。最终，楚长歌悠悠笑了笑：“本王一生负过的人太多，已经想不起来你是哪一个。但这并不重要，你一定在奇怪，本王为什么明知道你想杀本王，却还带你回来！是为了……提醒本王，莫再负心，莫再做错。也的确因为本王欠了你，所以本王愿意让你留在府中，给你报仇的机会！”

    “讨厌，人……”

    这屋子里头，就只剩下她了。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打算去找楚长歌，让他提醒一下楚玉璃，钟离城还活着的事情，下令去将那人给抓了，省的以后弄出一票麻烦！

    他没去见澹台凰，但这时候他心里和澹台凰是一样的顾虑。他并不怕赢，也不怕输。但一个皇甫轩在她心里已足够令他不豫，他不希望还加上一个楚玉璃！所以这时候他未动，也是看着楚玉璃想做什么。

    在去楚玉璃所在之地的路上，她见着了梦子汐，那丫头还在装疯，却避过了众人的眼光，轻轻的对着她笑，澹台凰看得心下一酸，却不敢多看她，担心自己看得多了，引起旁人的怀疑，反而暴露出梦子汐是在装疯的事实，于是她匆匆点头，极轻的点头，没给任何人瞧见，独独对着梦子汐一个人，随后大步入了楚玉璃的御书房。

    澹台凰一听这话，猛然抬头，凤眸极为犀利的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投降，也不反抗，他想做什么？难不成……

    楚玉璃听了，淡笑着落下一子，温声道：“需不需要在你，退不退让在我。只是，我不会向他投降！”

    说起来，澹台凰也还算是他们的恩人。

    而眼前只有一条路是那么清晰，一条开满了曼珠沙华的血路，那是生命之末，寂寥之终。

    但，很快的传来极为奇怪的消息，奇怪的，却也有点熟悉得古怪的消息：从君惊澜突袭，而后到了翸鄀大陆之后，楚玉璃竟未派兵抵抗！也未曾下任何命令，由着北冥的军队攻打边城，就连派兵增援也不曾。

    皇兄，自然就是钟离城。那货还没死，而且手下的人还在到处追杀钟离苏，那蹦跶得开心得很。

    门推开的一刹那，她看见他。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

    澹台凰只深深的觉得，老皇帝知道这儿子……八成能气活了下令再打死他一次！

    澹台凰飞快的摇头，眼中的泪仍旧死死的憋着，望着他开口：“只要你不死，我答应你，我一定活得很好，很幸福！”

    澹台凰也很快的看向他，她想……笑无语心中肯定是痛极，不单单因为自己的自私，也因为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却是这样支离破碎、凌|辱不堪的情感。而到这一步，即墨离已经肯为他做出这样的承诺，以性命相托，倾尽一切守护。

    站不起来，因为真的崩溃，所以再也站不起来。

    笑无语崩溃，他眼神已经乱了，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住的发抖。

    澹台凰眼角涩涩的，看着他淡然从容的表情，却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他就真的没了。

    而另外一个方位，夜鹰和凌羽，抱着剑走过去。从澹台凰的角度来看，这两拨人都在聊天，以至于没怎么看路！

    夏卷手中的荷包没拿稳，飞出去，正好落入了夜鹰手里，其实也是夜鹰刻意接住！夜鹰拿着那荷包仔细看了几秒，很不要脸的往袖子一揣：“送给我的？很好，正巧我的坏了！”

    “说人话！”

    澹台凰沉默不语，这大抵真的如同笑无语所说，是报应！他原本就因此而心怀歉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有愧于人，而这最后的揭秘，无疑是将他隐藏的所有情绪，全部翻出来，再狠狠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煽到他的脸上！

    澹台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时候即墨离是指望不上，她蹲下身子，在笑无语跟前，轻声劝道：“笑无语，你听我说，你的确是做错了！但是，你父皇绝对不希望你现下是这个样子，人在临近崩溃的时候，除了选择死。你还可以站起来，以后……”

    墨千翊沉默，并不说话。

    “这几个字也不要说了！”

    她正想着，楚长歌攥住她的手，轻声道：“从前的事情是我混账，不必再想。我不会再负你！”

    话音一落，便有黑色的血线，慢慢从他唇角溢了出来。刺目，扎眼……

    钟离苏当即扭成一根麻花，害羞道：“矮油……”

    皇甫灵萱看着他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笑，还帮着她挡刀，她便以为那就是爱了，却没想到……也就以为如此，那日在崖底他帮她挡剑，她一样不敢相信，但最终却是害怕失去，所以什么都不决定计较，只是到如今，她也不知道……

    她没料错，从君惊澜立下决心，要夺得天下，争夺两块大陆开始。他便早就撒渔网一般，在翸鄀大陆布下了一条一条的明线、暗线。这些线路的安排，不仅仅是能帮他解决的信息传递问题，粮草问题，甚至还能里应外合！

    然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消息传来，君惊澜带兵突袭！

    澹台凰清楚，笑无语是不会真的杀了即墨离的，他无论如何不可能下手。

    澹台凰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以至于碍事，影响人家夫妻卿卿我我，于是飞快上前，飞快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事情是这样的，钟离城还活着，并且没有一天不在想着翻身，我答应过君惊澜，不主动去见楚玉璃，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去跟楚玉璃说说，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嗯，就这些！”

    他笑看着她，浅浅的笑着，却募然垂了眸，再无生气。

    她正想着，即墨离缓缓握起笑无语之执剑的手，锋利的剑尖抵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用力，慢慢的墨袍上晕染出血迹。

    “至于那之后，我会回到回到东晋，为父皇守皇陵。一生不再离开半步！”

    一个风流潇洒，笑意玩世不恭。手上拿着铜钱又去找来的一把玉骨扇，轻轻的扇着，另外一个人一袭黑衣，站在他身边，正是墨千翊。

    澹台凰看猴把戏一样，很是惊奇的看了半晌，终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收回了目光。关于夜鹰和夏卷呢，上次在北冥就有点苗头了，不过好像是夜鹰先看上了夏卷，而关于凌羽和墨初，她这几天也常常看到凌羽看这丫头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他不言不语，楚长歌又轻笑了一声：“不论如何，这一次本王总归是要谢谢你和澹台凰！若不是你们，本王和王妃这一生恐怕只能错过。那一刻本王以为自己要死，回顾着浪荡一生，竟然不觉得有丝毫后悔，只清楚那就是我的报应，世间总该有因果循环，做错事，辜负人，也必然该受罚。一生里从未有一刻，如当时一般坦荡。这一次失而复得，该是上苍眷顾，本王也慢慢发现，比起以前那样的浪荡生活，如今的平平淡淡，也未必不好！所以即便不需要你的存在来提醒，本王也不会重蹈覆辙！倘若你想走，可以离开。想要什么，本王都会为你安排！”

    墨千翊点点头，转身而去。

    “本王负过你！”楚长歌说这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夏卷：“……”

    那一次他手下留情，却不知到下一次他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澹台凰看着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如何再劝，也终于这时候，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即墨离，慢慢蹲下身子来，在他对面，看见笑无语眸中似是泪，他拾起那把剑，将笑无语的手强制打开，让他握住剑柄。

    她慢慢的又明白了，从这两个男人的作风来看，原来君惊澜当初那个爷看上你了，你不答应爷就强娶，强爱，强上，是一样的风格调调，这种东西也是有传染的。荷包，你不送，那我就自己抢了，当成你送的好了！

    澹台凰这会儿才算放心的回去睡觉了，而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来得很快，楚玉璃在第二天，就已经将事情处理好，原来钟离城的事情，他们一直都是注意着，也是最近才确定了具体所在的方位，所以严格说来，澹台凰的这次提醒，有点多余了。

    南宫锦曾经说过，楚玉璃的身体不能沾毒，沾染任何毒药，即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这真是物以类聚……

    这令澹台凰更加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皇甫轩是为了王兄的药所以……楚玉璃又能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但到这会儿，她已经不敢再轻易猜测那些是阴谋，因为当初就是因着她猜测皇甫轩准备着阴谋，最终才会当局者迷，没有看清眼前状况！

    “登徒子，把荷包还给我！”

    没有一个人可能真的拔剑杀他，而他自己，全身抖得厉害，根本都握不住那柄剑！

    一切以君臣之礼。澹台凰明白，笑无语其实想说自己是钟离苏的皇兄，但终究没有说，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东晋皇族之人，最终忍住。

    他眼神真挚，皇甫灵萱也终于心笑笑：“我是想找你商量，我腹中的孩子是你们楚国皇室这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宗族必定重视！不会让我轻易更改什么，但是倘若我们以后再有了孩子，第二个儿子，就改姓皇甫，过继到皇兄名下，为我皇甫家延续香火，你看如何？”

    墨初和夏卷，两个呆瓜一样，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追打去了！

    君惊澜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所以他不会阻挡她的脚步，也不拦君惊澜是吗？

    “我问你，君惊澜想要的东西，你待如何。你说他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他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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