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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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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请看——”元修指着近前道,“我们重点防范在西瞻,要取胜也最好在西瞻。而西瞻二十万大军中,有十万都是从各个附属部落调来的精兵,这些人受制于忽颜,却不能完全和他一条心,尤其是可贺敦、薛延陀等几个部落,离大苑的国土最近,他们精兵出动,老弱就都留在后方了,如果能让他们军心不稳,忽颜的一只手臂就断了。陛下要我胜一场,我胜一场并不难,但是小胜一场,引忽颜大军扑来形成对峙,却不合算,要是他们有所顾忌,只和我们拉锯便最好。任大哥,你想想看,我们以往和西瞻作战,总觉得打败他们,将他们赶出国土就是大捷,却没有人想过深入敌境……”

    卓木尔俟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盼望见到可贺敦酋长拔密扑的时候。

    “快啊!”卓木尔大叫,“没有时间解释了,带着弓箭的恶魔已经来到草原,再不叫醒你的战士,你们连逃走的路也没有了!”

    元修心中十分畅快,对着自己人又有些忘行,得意地道:“周元帅驻守边境二十年也没能解除西瞻对大苑的威胁,尚称大苑第一名将!哼哼,如果让我早领兵十年,就不是西瞻年年打我们了!”

    跟在萧图南身后的一个干瘦的人迎上去,扬起右臂。他右臂上用红色和青色的布穿插着扎着一个奇怪的结,此时那飞禽更近了,已经能从轮廓中看出是一只鹰。

    那只鹰像死去一般,翅膀一动不动,只随着风势自由坠落,从如许高处掉下,离得近了之后,坠落之势显得十分迅猛,甚至都能感觉到呼啸的风吹过来。就在大家觉得这只鹰就要掉下来摔成一堆肉泥的时候,那禽鸟翅膀不紧不慢地一划,毫不费力地转了个方向,在低空略一盘旋,卸去力道,便轻轻落在那个人缠着布条的右臂上。

    卓木尔咬紧牙关,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整合残兵,向东奔去,他的方向是和他素有嫌隙的额那纥的部落!

    族内只留下几百人,但这几百人都是他的亲信,个个摔跤的时候都能扳倒一匹骏马!谁知就是这样的精兵居然挡不住敌人一轮进攻!

    他凑到她耳边,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道:“草原上的河,就是夏天也一样冰凉。不过如果是夏天时来看,这里就漂亮多了。四处都是野花,整条河就像从花谷里冲出来的,一个水珠甩出去,就有一片花开了。一片水雾泼出去,就有满山的花开了!连鱼儿都想跳出来闻一闻花香。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和水里的星星一样亮得耀眼,你眼睛能看见的所有地方,都被星星铺满了!一颗接着一颗,又大又亮!就像上面也是天,下面也是天一样,你的脚抬起来,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踩!喜欢吗?”萧图南轻轻地说,他的声音如同呢喃。

    亮白的河面上便出现了两个人的倒影,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彼此紧挨着,分不清是谁的倒影。

    “约有三千人!”

    那干瘦的人从黑鹰脖子上解下一个竹筒递给萧图南,便立即掏出肉干,黑鹰低下头飞快地啄食,驯鹰人和鹰的嘴里发出各式尖啸声。

    元修有些心惊地看他一眼,任平生胆大心细,实不是可欺之人,他肯和自己直说,还是当他是自己人,再要耍花样就弄巧成拙了。

    任平生嘻嘻一笑,“如果我是西瞻人,我就掐死你!但我是大苑人,我亲眼见过三次饥荒,看过无数次边民被抢掠之后的惨状!为了你这句看他忽颜还有什么本事南攻,就是要命老子也不能不做这件事了。但我可不是为了让她感激,你们这些人很奇怪,做了点什么事都希望她赏识、她看中、她感激!大苑一共有四万万人口,是为她自己做的吗?你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感激?”

    青瞳没有回答,却微微一动,将已经不冷的手从他掌中抽回来。

    “果然是关心则乱,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既如此,何必自欺欺人?”元修轻轻一笑,“不过任大哥你倒也思虑敏捷得很,立即便想到了。的确,这西瞻军,是陛下自己诱到京都去的。”他叹道,“陛下和萧相国的本意是用退缩姿态逼世家门阀贯彻新政,如今我这里的局势退缩不得,那就只能在内陆退缩了,还有什么退缩比京都失守更能刺|激人心?此举可谓一举两得。”

    额那纥已经累得全身酸软,却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也是同样大叫起来:“魔鬼!魔鬼!”

    元修微微一笑,“若是能率军深入敌境,当年陛下就不会止步于平城关了。因为孤军深入敌后乃是军中大忌,从战术上说,等同于送死,所以我率大军侵入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次情况不同,我们不用去攻击西瞻的内陆,只需要骚扰云中以北各个部落,这些部落士兵大部分都被抽调而出,如果有一支作战能力很强的轻骑,倒是有可能的。”他脸上现出一阵杀气,咬着牙道,“一支轻骑,一定要机动灵活,不能超过五千人。这支孤军将得不到我们的支援和供给,他们必须从西瞻人的部落间掠夺粮草给养,以战养战!”

    萧图南并不生气,冲着自己的红马打了个呼哨,红马踏着碎步走了过来,萧图南一手揽着青瞳跃上马背,大声喝道:“回家!”

    这时候,远方突然传来蹄声阵阵,那蹄声如同骤雨一般密集迅捷,如同捣在人胸膛一般,卓木尔和额那纥对看一眼,面露惨然,“已经来了!”说罢最后看了普巴喇一眼,冲出营帐,兔子一般跃上马背,纵马往外就跑。

    萧图南一路北上,却并没有断了和京都孙阔海之间的联系,靠的全是这些黑鹰,每隔一段时间,传信黑鹰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消息。只不过随着他走得越远,鹰来回越慢。

    “什么?”任平生霍然而起,勃然变色。桌子被他咣当一声撞倒在地,他也顾不上了!

    “话虽如此,但是兵员素质却对战局影响至大!我手中的军队比之定远军实在差得远!”

    “大帅!有要事!”一个家人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大叫一声,叫得比任平生那两声都大。

    乌野上前,低低地和萧图南诉说他们路过可贺敦部落,被可贺敦误认为是草原马匪,等弄清楚了误会,拔密扑便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前来,送上牛羊美酒,迎接振业王。

    “青瞳,我们回家了……”萧图南微笑。

    元修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这个人阅历广博,粗鲁的只是外表,要瞒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圣旨其实和他没有关系,不过是元修自己刚刚想到如果要完成圣旨上的任务,正好可以借助此人,只不过他还没有衡量好到底是劝他回去还是留在关中帮忙更好些。

    蓝天下,枯黄的衰草一波搭在一波上,记录着一层层风的痕迹。不远处,一条长河笼罩着雾霭,轻纱般向东飘荡。

    身后铁蹄铮铮,那群恶魔居然追了过来。到后来,卓木尔不知道是自己甩掉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追赶,总之身后是见不到追兵了。可是他耳朵里似乎一直能听到长刀破空的呼啸声,总觉得只要一回头,就能见到破空而来的利箭。

    人们炸开了营,热烈地讨论起来。这队人马多半黑夜攻击,突袭快捷,并不硬拼,可见并没有绝对胜利的实力。满帐篷的俟斤都是草原上长大的人,从蹄印密集程度,马粪的多寡,打散一个部落后吃掉的牛羊多少都能判断人数,最后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凑出结论,这一队“恶魔”人数只有几千!

    出现在他们后面的,可不就是那群害他们被灭族的魔鬼军队吗?

    任平生道:“你不用和定远军比,打这样的大仗比的可就不光是实力,你有皇帝全力支持,要兵有兵,要钱有钱,随便你怎么发挥,就是请天子剑宰了几个大人物,那也有人给你顶着。你再看昔日周元帅领兵,京中百官想的都是怎么刁难,定远军粮饷都是不够的,就算打了胜仗,追到哪个地方不许再进一步都早就规定好了。这种仗便是孙武复生,诸葛亮再世也打不赢,最多就是像他那样镇守二十年不倒罢了。你还好意思抱怨?要是周元帅有今天你这样的条件,或许便是烂泥也能叫他建成房子。元修啊,你现在手里的东西已经相当不错了,也就别太贪心了。”

    任平生点头道:“嗯,是应该胜一场。”

    “什么装束?”

    这就不敢不说了,他只得干咳了一声,才道:“第三件是关于现在的。京都失陷,这砝码够重了,加上东林也已经出动,我们这边如果再退就玩过火了,所以我们要顶住不能后退!正好我这里已经推行了募兵制,如果能打赢几场,就说明了募兵制比以前的卫所集兵制更好,南边要改军制也就更容易,所以陛下命我两个月内打胜一场!”

    只不过眉清目秀的萧图南唱歌时怎么看怎么诱人,这么个肥乎乎的老头子也纵声高歌,看着就有点可笑了。

    萧图南那句:“这边已经安全,那边可以行动。”出口,青瞳眉头便动了一下,说不着急肯定是骗人的,但是经过上次惨烈的误会,她明白,自己必须识时务,如果现在有异动,她不会有好下场。他霸道地、不由分说地当她是自己人,她如果想维持自由,就必须做萧图南的“自己人”。

    卓木尔不敢去恨西瞻的皇帝,就只好恨拔密扑,好几次他喝醉了酒,都骑着马往东南方向跑,说是要和拔密扑决斗,可惜每次都是奔出几里路便被手下拦住了,酒醒之后他又完全不提这事,所以实际上卓木尔并没有跑到可贺敦部落过。

    冬雪马上就要降临,在茫茫雪原上,不需要任何攻击,他们就会冻死饿死!整个部落都会悄无声息地被草原大神抹去。

    天蓝得剔透如水,风冷得甘冽如糖。

    对面的敌人拿着铁棍,只是随随便便挥了挥手,普巴喇便如同鸟儿般飞了出去。

    他们按照黑鹰指出的方向奔驰了两个多时辰,暮色降临,翻过一个小山坡,.只见前方枯黄的草地上奔过来一队黑压压的人马,奇怪的是他们还带着二十多辆大车,后面又跟着不计其数的牛羊,时时发出叫声。

    任平生叹道:“元修,你知道吗?昔日你兵困渝州,累得青瞳千里奔驰调兵,她就和我说过,你这个人是个难得的帅才!比之武本善、霍庆阳等人更能做大事!说老实话,当时我是不信的,如今可信了!你又何必担心前程?如今放眼大苑,定然没有武将是你之敌!”

    任平生拍拍裤子站起来,道:“行了,你说什么时候走?”

    当先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羽箭,那些箭支竟然几乎没有多少落空,都准确地刺入了精壮战士的咽喉。不拿着弓箭的敌人也都骑着快马,他们随后杀来,战斗力十分惊人,他们带着燃烧的干草,一边跑一边把火种扔在所有的地方。

    萧图南带出来的四对黑鹰又是驯鹰中最顶尖的,本身就彪悍无比,打了这么久的仗,人员有了不少的伤亡,但八只传信黑鹰却一点损伤也没有,仍然能将消息准确传递着。青瞳也借光知道一点儿,因为萧图南会挑出愿意让青瞳知道的,直接拿给她看。

    于是萧图南便换上一副笑脸,右手扶着自己的胸口还了一礼,道:“感谢酋长的美意,酋长准备的美酒,能让苍鹰降下身子,骏马停下步子,本王也走不动啦!”

    “好冷!”她迅速收回手来,甩了甩水珠。

    元修不以为意,哈哈大笑,“大哥你觉得好,我就放心了。”

    那家人吓了一跳,尴尬地看了任平生一眼,才道:“不是,是有圣旨,八百里加急传到!”

    和拔密扑同来的还有卓木尔和额那纥等几个没了部落的倒霉蛋,他们落后一步,见拔密扑和振业王说完话了,几个人也扑上来,声泪俱下地说了他们悲惨的遭遇,咬牙切齿痛骂了被称作恶魔的草原马匪,请振业王替他们主持公道。

    密陀部落的首领普巴喇是个正当壮年的大胖子,他在睡梦中被手下叫醒,十分不快,踢开帐篷走了出去,骂道:“卓木尔,你是让恶鬼缠住了吗?半夜三更来闯我的营帐?”

    另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抬起头,萧图南颇感意外,此人是可贺敦的酋长拔密扑。

    卓木尔和额那纥极力挣扎着,陪着惊惶的眼神和惊恐的大叫,普巴喇心里打了个突,别是真的被恶鬼缠上了吧?

    “呸!当然是我拍,你手中无兵无将,还想震慑豪门世家?关中是世家门阀的根基,这些人千丝万缕,极难触动,有你在我身边……”

    过门不入在西瞻是极大的侮辱,便是牧民之间,路过熟人的毡包,至少也要去喝一杯奶茶,否则便是瞧不起人的意思。何况这拔密扑如此有诚意,十几天的路程,巴巴赶来迎接,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面子。

    普巴喇惊怒交集,他翻身上马,认准那个领头的高个子敌人,狠狠地一刀劈了过去。

    当他怀着愧疚和阴狠带着仅存的百余名手下冲向额那纥族落的时候,额那纥同样带着百来个灰头土脸的人,正在向他的部落奔来,两队人马在旷野中相会,先是互相指着狂笑,又抱头痛哭起来。

    此刻的元修气度沉稳,目光坚毅,贵族出身带给他的高贵之气与军旅生涯带给他的彪悍之气完美结合,这才有个统领四十万兵马的样子。

    她并不挣扎,随着麻木的腿便坐到河边,伸出右手在烟波上拨弄了一下。一阵透骨的奇寒立刻钻入了她的骨髓。

    元修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京都现在应该已经被西瞻军占领了!”

    草原初冬,还没有下雪,枯黄的衰草让北风吹得染上一层灰色,望过去满目凄凉。

    任平生回首向紧跟着他的一个将士问:“那胖子说什么?”

    任平生将手一摆,“告诉他,我是恶魔的爷爷,恶棍!”

    想到这,元修的眉头终于打开了,再看任平生也就没有了刚才的失态,抱拳道:“好吧,任大哥,我确实有事相托,这只是我自己的设想,没有得到皇上同意,此事十分凶险,关键还在于必须保密,成功了我也不能给大哥请求封赏。但除了大哥,我又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大哥愿意帮我吗?”

    俟斤是个尊贵的身份,翻译成汉语就是族长,虽然比起可贺敦酋长还有些差距,但是在自己部落里,那就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草原上每个部落的距离都不近,卓木尔便是在部落里带上拔密扑可汗才能带的白熊皮额饰,也没有人管他。

    萧图南表面不动声色,却将整个队伍仔细看了一遍,除了乌野那三千铁骑,拔密扑只带了不到两百个人,这些人或推着车子或赶着牛羊,还有人带着折叠起来的毡包,看装束都是普通牧民。只有几个衣着华丽,想必是可贺敦部的贵族。

    元修笑容凝固在脸上,变作一脸尴尬。

    “我离开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我我,我得赶快回去!”任平生拔身要走,突地又停了下来,看着元修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他脸色渐渐转了过来,看看密旨,再看看元修,突然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说现在应该……但是青瞳给你写信的时候就预料到京都局势会有变化,那就是说这件事……在她掌控之中?”

    他身后剩余二十几个人,见他起步,这些人一夹马腹,同时追了出去,动作整齐得就像一个人。这一路走来,萧图南身后的人或多或少变化不定,直到过了云中才基本定下这二十几个一看就是精锐的人。

    草原人喜欢歌唱,无论男女,当比较激烈的情绪需要表达的时候,多半都会唱歌。昔日萧图南也在青瞳窗户外面唱了三夜,这在崇尚君子言行端方的大苑很难理解,但青瞳却是喜欢这种纯朴热烈的感情的。

    拔密扑一抬头,唱了起来:“我尊贵的王者,感谢最伟大的天神,他让你平安归来,回到我们的草原。百灵鸟听到这个消息也笑了,骏马听到这个消息也笑了。我是您忠实的随从,请给我机会,让我像欢迎太阳那样欢迎您,让我像欢迎月亮那样欢迎您!”

    “有多少人?”

    “都是黑衣黑甲!十分整齐!”

    “扯淡!你刚才看我眼神古里古怪,这密旨肯定和我有关!”说着他高大的身躯轻轻一折,像影子一样飘了进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突然,一个可贺敦士兵冲进大帐,大声报告:“酋长!有一队人马正在向我们靠近,跑得很快,现在离我们部落不远了。”

    “元修,你也别诉苦了。要是随便长个脑袋的都能把仗打赢,你关内侯也就屁也算不上。”

    大汗带走了他们的精兵,在南苑打仗,作为这片草场最大的部落首领,忽颜亲自任命的管理人,拔密扑当然有责任管理他们。

    拔密扑的大帐里,已经集合了周围几乎所有的中小部落的俟斤,草原地广人稀,各个部落之间挨得并不近,算算短短的时间内,这队到处放火的敌人已经祸害了上千里!便是铁林军在大苑南部战无不胜,也没有这种速度。

    身前的人儿却不回答,她安静地盯着河面,抓着缰绳慢慢下了马。长时间骑马狂奔,她的腿僵硬无比,一落地就打了个趔趄。

    任平生吐出一口气,“杀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听闻西瞻人个个善战,便是老弱妇孺一样也有战斗能力。你这样一支毫无补给的部队在西瞻又能走出多远?”

    那将士有些为难,这句话很难翻译,恶霸与恶棍、无赖、坏人、混蛋在西瞻话里都是同一个词,很难产生和汉语一样的效果,好在普巴喇双眼大睁,早已气绝,他能不能体会都无所谓了。

    他们连夜奔跑,快到密陀部时已经是黎明,卓木尔爬上了一个山坡,借着天色泛白的微光转过身,留恋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属下。现在这些战士还是他的,但马上就不是了,山坡下面就是密陀部了,他的俟斤称号即将终结于此。

    普巴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没命地飞跑,转瞬穿过自己的部落,不明所以。

    卓木尔带着哭音叫道:“是那些恶魔!恶魔来了!”

    草原上只信奉强弱,不会有施舍,可见冬天过后,这两个部落都将被薛延陀吞并,但是此时此刻,两位俟斤已经别无选择。

    元修吃了一惊,额头冒汗,狠狠瞪了任平生一眼。他倒不相信任平生会真的告黑状,这等口舌误会,就算他告了也不打紧。十几天前任平生刚刚宣读完圣旨,新的旨意就来了?只不过他那个是快半年前准备的,全是废话的旨意,现在八百里加急传来,算算时间不到一个月,那一定是有正事了,和任平生并无关联。他不敢耽搁,赶快放下酒杯离了坐席,吩咐下去准备接旨用的香案之类。

    密陀族的战士匆匆忙忙地起身,营地里一片嘈杂惊叫,那苍龙似乎微微一顿,同样乌黑的箭支便密雨一般泄来,当者披靡。

    “我看说不定有一百万人!”最先被吓破了胆子的卓木尔叫道,把敌人实力说得越强大,自己败得也就越有面子。

    他为什么能让萧瑟折节下交?为什么能让青瞳亲密相待?只是因为他没有名利心?敢说话?为人有趣?开玩笑,上了一定高位的人,看得起的一定是和他们有差不多分量的人。弄臣能得到尊重吗?

    “呸!”元修心中啐了一口,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糙货就算留在京都八百年,也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却还是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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