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花笺

从喉咙里嘟囔一句，我离得近，听她说的是：“御花园里的小动物，我喜欢吃！”

    我心中突地一软，温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如意郎，这小兔子倒是可爱，出生了没有几天吧？”

    青瞳目光柔和了很多，伸手去摸了摸那只幼兔，我有些出神，道：“现在宫里也冷清了些，记得以前春天的时候，好些个鸟儿在树上叫，满园子仙鹤小鹿，走这条路才有趣呢。”

    我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想到我们饭都吃不饱，偷偷下湖捞鱼、半夜抓兔的岁月，又觉得有些心酸。

    青瞳想必也想到当年，那时青瞳有离非，整天神采飞扬，我还不懂情爱，每日也欢天喜地，偶尔抓到兔子雉鸡，管它可爱不可爱，偷偷拿给充容娘娘炖了，好生吃一顿。日子过得多么开心！那时青瞳也就赵如意现在这个年纪吧。

    赵如意抬起头，目中尽是感激，柔柔地回答：“是，它路还走不稳呢。”

    告诉我大雁的翅膀，划破了天苍苍。

    我很想搬起赵如意的脑袋看看，他一张嘴巴怎么能发出这么多声音？赵如意果真善解人意，他慢慢抬起头，红唇微微翘起，胸腹之间起伏不停，想必口技也不能光靠嘴巴，还得身子配合，但是这种专业的表演，可就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了。

    青瞳点点头，“还行，有点意思。”

    我并没有因求之不得而难过，北上西瞻、南下关中，多少人间苦难我都看过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说老天对我不好！何况爱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哪怕是没有回报的爱，一样美得让人沉醉。认清自己只让我心中安定，我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活得更踏实。

    一骑绝尘的豪放，飞驰在草原上。

    锋芒上闪着英雄梦，笑傲浴血的疆场。

    后来我看着他没日没夜地读书、练字，再也不用他那活色生香的本能来诱惑青瞳了。可惜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青瞳突然特别不喜欢他了，她有点刻意地不让赵如意出现在眼前。我问青瞳为什么，青瞳很不讲道理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十分不顺眼。”

    我忍着笑，冲着远处对青瞳一撇嘴，“去吧你，有花堪折直须折。”

    我决定有机会再帮他几次，他还是个孩子呢，多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只要他有本事，将来长大了，自然有属于他的美好生活。

    远处马蹄声起，有嬉闹娇笑之声传来，鸟儿似乎受惊，鸣叫声小了不少。马蹄声近，笑声更加清晰，让人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一幅几个美丽仕女踏春而来的画面，一阵风声响起，水流叮咚，远处又隐约传来洞箫之声。松风、流水，箫声，鸟鸣……春日微风的景致如现眼前，青瞳随口谈及春天，这春天真的来了。

    对萧瑟的爱慕说不清是哪里来的，但是毫无疑问，我爱得死心塌地，无可救药！

    但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这也没什么可以解释，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何况我心中也觉得，无论他字写得多好，书读得多好，青瞳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我只是引导青瞳像关心弟弟，关心孩子一样关心他的进步，关心他的成长。对于身边长大的孩子，总是会有一些心里偏爱，只要有了君王这种偏爱，他以后的好处就绝对少不了了。

    他美丽得让一切喜爱美好事物的人都不得不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但是每次见到他，我却总是在心里叹气。

    青瞳瞪了我一眼，拉着我直直走过赵如意身边，她故意看都没看他一眼。赵如意大概极度失望，垂下头，漆黑的头发落在石子上，柔柔地颤抖着。

    萧瑟总是和我说，有因就有果，我以往经历了许多苦难，所以今后，上天一定会让我开心快乐。

    我觉得谁值得好好对待，就可以对谁好一点儿；我觉得和谁合不来，就不需要和谁打交道。我不用违背心意做事，以前便是皇帝最宠的宠妃也不可能有我这么随性，因为她们依赖的是君王，她们想要权势地位。而我依赖的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给出我的亲情，要的也只是相依为命的亲情。

    连我都有点替赵如意感到失望。

    青瞳正一脸惊讶地盯着我，我确定她没有说一句话出来，这声音……我们互看一眼，还是她先反应过来，低头向地上抱着小兔子的人看去。

    青瞳很忙，她常常累得饭也没有胃口吃，开始的时候我总是等着她一起吃饭的，后来我觉得这样等下去我要闹胃病，于是便自己先吃，慢慢也就分开了。以前我们是睡在一个宫中的，后来半夜三更经常有人叫她，我不起床不好意思，起来又毫无用处，于是便搬到紧挨着乾清宫的福华宫，慢慢也就分开了。

    带我飞吧，脱缰的梦想。

    赵如意叫我花笺姐姐，我虽然并没有真拿他当了弟弟，但也多少关照了些。只可惜我的关照不能让他得到青瞳的重视。

    一曲泣血的长歌，放飞在高天上。

    赵如意郑重地点头，他有点夸张的用力点头让他看上去稚气，我几乎想摸摸他的头，确实是个孩子呢。

    这个世界是一个奇妙的轮回。我没有萧瑟那样一直将今后多少年可能发生的事情也算计到的本领，也没有青瞳那样主动承担什么的气魄。我只能等到来了什么才决定如何去应对，现在什么也没来，我就认真地生活，我只活在今天！

    有一天，青瞳难得空闲，抓住我陪她在花园里散步，她毫无形象地活动她的脖子，甩她的手，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兔子绒球一般迎面蹦过来，被她大动作的挥舞手臂吓了一跳，笨拙地转身，双脚并拢，几步跳着跑了。

    皇宫中来了个长得好看得不得了的男孩子。

    谁持利剑争锋在，决胜千里的沙场。

    我不像以前那么经常和青瞳在一起，又觉得赵如意想去吸引她注意很可笑，所以不愿意在这方面帮他，他经常在我身边转悠也没多大意思，慢慢来得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