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履历

来衬托一位明朝遗老临终时的心态最好不过。

    十几天了，自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殚精竭虑的为着能够活下去，为了达成目的而奔忙。而在这一刻，仿佛这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

    “不知令尊的这位好友，我二人可认识？”

    明初，由于开国和靖难，当时很多武官都获得了世袭军职，比如戚继光的祖上，就是在洪武年间出征云南殉国后获得的登州卫指挥佥事的世职。不过对陈文而言，一个世袭百户就够了，太高了过于显眼，反而不好。

    先前那个小吏此刻已经手捧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之上，一套衣服连带着鞋袜网巾通通放在那里。

    有明一朝，卫籍出身并不一定是军户，其中也有民户。不过在明朝，军户社会地位低下，若是卫籍民户没有必要的话是不会强调卫籍出身的，以免被人认定是军户。

    此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见陈文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那小吏便道了一声失陪，走了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关好。

    以至于到了元朝，南宋遗民林景熙曾叹道：“青山一发愁蒙蒙，干戈况满天南东。来孙却见九州同，家祭如何告乃翁。”

    见王翊再次进入沉默，陈文转过身开始回答王江的问题。

    他很清楚，从自己进入这间屋子开始，所说的话数据量实在太大，他们二人“神交”的能量条估计已经不够用了，势必需要时间商量一下。

    “这件事乃是先父的好友连同清军入侵计划一起告诉在下的。”

    随后他飞快的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踩着竹制的台阶跳进了浴桶里。

    ……

    十几天了，自己没有洗过一个澡，浑身上下不光脏的如同泥人一般，也变得臭不可闻。而在这一刻，身体的疲乏也在水温的刺|激下，随着水蒸气消散在空气中。

    “如何？”

    这个王江，真是个问题宝宝。

    至于他们能不能逃过这场浩劫，自己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就是天命了。这个数量级的敌军，自己这样的一个屌丝宅男可没有办法。

    “不过，此人知道的好像也太多了，浙江鞑子各部的兵力、平夷侯和闽安侯之事、舟山之事还有那张地图，这些即便是我们也不是知之甚少就是闻所未闻。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都是他那位世伯说的？”

    “再者，此人虽然穿着破烂不堪，不过看皮肤牙齿，应该是出身富贵之家。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撒谎，只是他口中那个世伯……”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渐渐的，陈文的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睡了过去。

    出了中军大厅的院落，陈文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小吏三拐两拐的进了一间大屋子。屋里放着一个半人高大浴桶。水是热的，空气中弥散着隐隐的热气。

    到现在为止，一切还是按照自己先前设计的剧情发展。虽然有些小瑕疵——陈文的眼前浮现了王翊那张无动于衷的脸。这应该不重要，等拿到了盘缠就可以向着福建中左所一路扬长而去了。

    卧槽！

    这酸爽，简直无法想象！

    “弘光元年，鞑子攻破南京，家父闻讯后就一病不起，之后身子就不行了。直到先父去世时，口中始终叨念着陆放翁的示儿……”说着，陈文装模作样的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陈文惬意的靠在浴桶的一侧，不禁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