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顾自的用手掸过土,孙钰转过身来,对陈文说道:“陈兄,在下家中狭小,这些日子只得麻烦你先与舍弟同住一屋,实在抱歉。”
“陈兄,你怎么不动筷呢。”
拍不动你的马屁,那就拍拍你媳妇的,难道你嘴里还敢蹦出个“不”字儿?
“陈兄客气了,本应如此。”
也幸亏了那个封建社会女子不同席的传统,陈文|做主把咸得没边的清炒肉丝和完全没有味道的韭菜炒鸡蛋来了个大杂烩,也总算是中和了一下味道。
“这是舍弟孙铭。”孙钰转过身将陈文介绍给他弟弟:“这位便是陈先生。”
“哦。”陈文反应过来后,便起身盛了一碗汤。南方人先喝汤后吃饭,这个他还是懂的。
此时,只听见孙钰柔声说道:“今天有进步,陈兄还夸赞你做得汤好喝呢。快收拾了吧,晚上还要拜七姐呢。”
魁星?那是什么?
“你看见他身后跟的那个汉子了吗?真高啊。”
眼见于此,陈文立刻仰望那七月四五点钟的天空,也不知道对谁大声说了句:“今天的月亮,嗯,真圆啊。”
很快,陈文又找到了一个盟友,这就更加坚定了他的这种想法。
这果然还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可以毫无顾忌的秀恩爱的时代啊。
这小媳妇大概是把韭菜炒鸡蛋该放的盐全都倒清炒肉丝里了吧。
“孙兄客气了,我喜欢热闹。”两个电灯泡呢,又发光又发热的,能不热闹吗?
“你这死丫头思春了,回去就告诉娘,好早点把你嫁出去。”
“哇,是那个姓孙的书生,他长得好俊哦。”
自觉得扳回一局的陈文又夹了筷子清炒肉丝,只是放入嘴里刚咀嚼了两口,他的脸色就陡然一变。
周围两个小村姑的争吵声隐隐约约的钻进了陈文的耳朵里。
而眼见于此,陈文也只好起身回礼。
难道他除了面瘫以外,味觉还有问题吗?
见推让不过,陈文只得说道:“那就有劳孙兄代我向副宪致谢了。”
喝了一口后,陈文立刻恭维道:“这汤味道真棒,孙兄这口福实在是羡煞旁人啊。等小弟日后成亲了,定要让弟妹来和嫂子好好学学这门手艺。”
这死面瘫,合着明朝就流行花式虐单身狗吗?
小院座北朝南,顺时针来看的话,正北面是一间大屋,身兼着主卧、客厅和书房的用途;东侧是厨房、柴房以及畜棚;西南面是厕所,而正西便是刚才那半大小子回到的屋子,也是孙钰给陈文安排的屋子。
和古人吃饭运动量真大啊。
此时,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十一二的半大小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兄长回来啦。”
吃过饭,孙钰的妻子又回来了,不过那小脸儿上依稀还有些许泪痕,低着头不敢看人。待她看到盆干碗净之后,更是又要哭出来一般。
其实,在厨房里还有一只白煮鸡。按照金华府一带的传统,七夕之日,每家都要杀一只鸡,意为这夜牛郎织女相会,若无公鸡报晓,他们便能永远不分开。
桌子上摆了三个菜一个汤,土豆炒青菜、清炒肉丝、韭菜炒鸡蛋外加一小锅青菜豆腐汤,而先前烧糊了的就是那个土豆炒青菜。
这菜也太咸了吧,齁死宝宝了。
小鲜肉儿童鞋,图样图森破啊。
不知道是被先前那个菜齁得厉害,还是新入口的这个菜根本就没放盐,陈文再夹了口韭菜炒鸡蛋却根本没吃出来任何味道。若是算上那个烧糊了的土豆炒青菜,这一桌子也就只有白饭和汤能下口了。
“大概是个新来的跟班吧。”
孙钰眉头一皱,说道:“年岁也不小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不过,我的现实存在感就那么低吗?
这还能说什么,陈文立刻低声回道:“孙兄多虑了,在下是北方人,口儿重,这味道正好。”
这时,陈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超屌丝的念头——你这用衣袖擦完了,还不得你媳妇给你洗衣服吗?平白增加劳动量,非智者所为也。
“……”
只是,然并卵,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依旧在讨论那孙书生。在这个“高富帅”的概念还没有得到有效普及的落后年代,陈文暂时还没有办法将他较之孙钰唯一的优势,或者说是21世纪人类较之17世纪人类的普遍优势——身高体重,从量变转化为质变。
北屋的中堂摆了一张大桌子,孙钰的妻子依次的将饭菜摆上桌,随后便回到了厨房。
只见,孙钰抬起手捻着衣袖,去帮他的妻子擦去脸上的灶灰。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可眼中却满是柔情。
小村里,炊烟四起,扛着锄头的农夫,挑着扁担的汉子都在紧赶慢赶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其间,一群光着屁股的熊孩子则迈开了小短腿,在人群中肆意奔跑,而追在他们身后的却是“该吃饭了,再不回家小心又要被你娘打屁屁”的童音。
那半大小子突然尴尬了起来,低声地说道:“还,还差一点儿。”
既然如此,陈文只得跟在依旧面无表情的孙钰身后,安心的扮演“跟班儿”这个新角色了。
“小弟陈文,见过嫂夫人。”陈文行礼如仪。
“是的,相公。”满是哭腔的小媳妇立刻开始收拾桌子,手速惊人。
而孙钰却推回了银子,依旧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那驴子背来的布袋子,说道:“陈兄安心住下就好,其他的无须忧心。那里面是副宪批给你的那份,你无须给我这个,嗯,生活费。”
这算什么,监护人吗?
王翊这人真不会办事儿。
拜过魁星,孙钰便开始检查他弟弟的功课。眼见于此,陈文便借口累了回房休息去了。
想的真周到啊。
影帝都是从路人甲开始演起的,忍了。
“嗯。”孙钰看了一眼陈文,说道:“先去吃饭,晚上再检查。”
按照长幼的顺序,孙钰拜后,便是他弟弟。待孙铭拜完,孙钰见陈文依旧像是在看西洋景儿一般全无动静,皱着眉头问道:“陈兄不也是读书人吗?难道天津卫那边不拜魁星吗?”
说到底,这毕竟是封建社会,双方称不上通家之好,见面已是迫不得已,同桌吃饭肯定是不能的。当然啦,在明末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钱谦益家的河东君就不太受这等约束,而钱牧斋本人也一向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