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攻城之事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倒是破城之后,最后一股反抗的明军击溃了清军数次围攻,结果却是重建的提标左营一部将其干净利落的消灭了,让众将大跌眼镜。
……
金砺知道,有明一朝,舟山城始终是浙东沿海的海防重地。
海上是明军闻讯而来的回援舰队,陆上坐困舟山城下,作为主帅的金砺也只能在严令清军舰队严防死守的同时,对舟山城发起一轮轮几乎不间断的攻势,妄图凭籍着兵力的优势彻底压垮舟山守军。
回到石桌前,张肯堂奋笔疾书,写下了《绝命诗》后,从容自缢于亭下。
议功还在继续,此战之中,其实各部的功劳都差不太多,侥幸的俘虏阮进,取得了横水洋那一战的胜利,虽然不可能那么写在报功的奏疏上,但是功劳势必会均分一下。
与此同时,兵科给事中董志宁端坐于官厅之中。
李锡贡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那一队结阵前进的清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言罢,苏兆人拔出宝剑,双手握剑横于脖颈之上,使劲了全身的气力,将宝剑一横,在喷涌出了一腔热血后,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了生息。
“还能撑下去吗?”
此刻已经入夜,城外清军的大营中,庆功的酒宴还在进行。到处是饮酒吃肉的清军,他们在席间放浪形骸,就连那些军官也不再管束,因为他们此刻正在忙着夸耀武功,奉迎上官,毕竟再严苛的军官也不会在庆功宴扫士卒的兴,那可是活该挨冷枪的事情。
陈锦的大帐中,处于浙江清军金字塔最上层的一批武将正在与浙闽总督陈锦商讨着此战的议功之事。
雪交亭在张肯堂邸中,为其所筑。亭左侧植梅树,右侧植梨树,枝叶相交。每年春初,繁花竞放,两头相接,花白如雪,故名“雪交”,乃是他平日读书游憩之所。张肯堂尝与人言:雪交亭当为其异日尽节之地,至是如其所言。
“竟然是鸳鸯阵,这怎么可能,难道就连陈大帅也降了鞑子了吗?!”
“寅堂,稍等老夫片刻。”
“城塌了!”
自那一日莫名其妙的取得了横水洋之战的胜利,清军在下午的时候便抵达了舟山城以西的螺头门,分出了一半的兵力继续留在船上准备拦截回援舟山的明军,其他的营头则在汉军正蓝旗甲喇章京陈典谟等人的带领下迅速完成了登陆,并且于第二天抵达舟山城下,开始攻城。
看着众人与陈锦议功,金砺只是坐在席间笑而不语。此战,他是主帅,清军之中又以八旗军为重,功劳这东西他和他的部下们肯定能够分到最大的一份,否则就连陈锦这个汉军正蓝旗的旗人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出去得罪人。
……
拔出了宝剑,董志宁仰天长啸,奋而在颈上划过一道血痕,随故友们而去……
“……许都、尹灿之乱复现于今,金华府告急!”
不过嘛,舟山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追杀监国鲁王和明军残部,以及回杭州享受这些劫掠的事情了。当然,福建传来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不容乐观,但是浙江应该已经再没有成建制的明军了,明年出兵助剿不就完了,不是吗?
当时金砺面无表情的看完那份报告,心中却满是冷笑。此战马进宝的任务乃是作为围攻舟山的南线清军总统,谁知道这个白痴竟然被那两股明军托在了台州这么久,直到舟山被攻陷了才将这两支明军击溃,看来这个招财进宝的散财童子又要大出血了,否则陈锦、萧启元等人怎能容他?
既然城内已经没有火药了,那么用来摧毁攻城器械、掩护明军死士的火炮便没了用处。眼见于此,金砺立刻命令清军在竖梯攻城的同时,抵近挖掘地道,试图借此杀入舟山城中。
道别很快就结束了,在向张肯堂行礼后,这些张家的女眷便依次投缳、赴水,干干净净的了结了性命,只留下清白在人世之间。
身为平南将军,又有着固山额真的职衔,金砺很清楚陈锦的想法应该与他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不过杭州驻防八旗今年已经调动过了,明年肯定也是由绿营兵援闽,毕竟汉八旗的将士也是大清皇帝的奴才,这些他们的同类损伤过多了皇帝也不会高兴的。
九月初一,舟山守将之中的张名振麾下中军总兵官金允彦见城中火药用尽,便缒城出降。紧接着,巡城主事邱元吉也出城降清。这两个负责城守的官员将舟山城内的详情尽皆报告给清军,以换取苟且偷生的资本,而这也使得金砺得知了城中火药用尽这个至关重要的军情。
陈锦已然坐下运气,金砺站起身来,将书信打开,三行并做两行的一扫而过,亦是愣在了当场。
正在金砺思量着福建的战事之时,一个清军的信使在陈锦的亲兵队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将文书交给了那个亲兵队长,转呈给陈锦。
当年的好友同志大多已经就义,此刻舟山城破,他也断无偷生之理!
这期间,包括张国柱进攻舟山被阮进击溃在内,舟山历经多次战事和内讧,这座城池的主人也从黄斌卿变成了监国鲁王,可是却从未被大军攻陷,城池的完整程度也远高于内地的很多府县。尤其是鲁监国以此为行在后,更是大力加固城防,并设置了大量炮位以为守御之法,绝非那么容易可以挖塌的。
自昨日开始,清军便不断的挖掘,一整夜过去了,负责监督的军官汇报,西面的城墙下的地道已经完成了挖掘,只要将预先埋设好的木料烧毁,失去了支撑的城墙便会彻底垮塌下来。而关键的一刻,就在此时!
是夜,舟山城已被彻底攻陷,鲁监国朝留守于此的官吏或降、或死、或杀,就连最后的那一拨抵抗者也被重建的提标左营一部消灭,至于城内的百姓则交给了那些杀进城中的清军,想来这些儿郎们能够不虚此行。
此刻,整个舟山城中喊杀声已经极少了,尽皆是清军的狂笑和百姓的怒骂。张名扬和李锡贡手下还有最后的几百人,可几乎都是些民夫,利用此地的地形坚守尚可以支撑片刻,若是冲杀出去,只怕刹那间就会被清军杀光。
清军已经攻入城中,凭借着区区五百战兵和那数千义勇断不可能将其击退,可若是落到清军的手中,必然饱受蹂躏,只怕是速死也不过是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