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虎争雄

    项少龙禁不住向昌平君询问，后者兴奋地道：“此人是燕国最有名气的三大剑手之一，我们一直不知他随太子丹来咸阳，据说他的燕翔剑快如闪电，可斩杀急飞的燕子，你说多么本事。”

    管中邪再无选择，清啸一声，长击刃化作一道精芒，电掣而去，直取项少龙脸门。

    谁想得到管中邪多次与高手对招，仍没有使出真实本领。

    蔡泽这一开腔，他再难保持缄默，淡淡道：“副统领有任务在身，未能出席，要教蔡大人失望。”

    项少龙从容道：“未知管大人今天会不会使出看家的左手剑法？”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全移到他身上去。

    项少龙正是要引对方提早发剑，这刻不慌不忙，墨子剑疾出如风，于严密封架中作反击。

    这两句话是针锋相对，只要管中邪想到他项少龙明天便要毒发身亡，能否娶到吕娘蓉已是无关痛痒，而他管中邪却是输不起时，心神一分，就难以发挥全力了。

    闹哄哄的声音立即敛去，全场肃静，目光集中在场中的两大剑手身上。

    两人此时均面向小盘和朱姬的主席，请求准许比试。

    依附吕不韦者立时起哄，支持建议，那即是说大部份人都在推波助澜。

    吕娘蓉想不到乃父有此提议，呆了一呆，旋则霞烧粉脸，手足无措，不胜娇羞。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是欲拒无从。

    他求助的往朱姬望去，赫然发觉这秦国太后正痴痴迷迷地呆瞪着项少龙，完全看不到他的眼色，正把心一横时，鹿公适时振臂喝道：“政储君请指示比武该否继续下去。”

    管中邪长击刃微微晃动，当气势蓄至巅峰时，双眉耸竖，大步前跨，一股彻骨的剑气，立即潮涌而去。

    莫傲才智之高，确是不作第二人想，竟看出管中邪非是技不如他，而是少了全力拼搏的心。现下推了吕娘蓉出来，变成关乎到管中邪一生的得失荣辱，形势当然逆转了过来。

    项少龙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他绝不能教桓齮出战，若给管中邪以辣手毁了他，不但对不起王翦，也使小盘建立快速调遣部队的好梦成空。而且就算桓齮没有大碍的伤势，亦会使他辛苦建立出来的声誉，毁于今夜。

    管中邪首先想不到项少龙改用左手剑，以致原先想好的后着全派不上用场，更想不到木剑的力道如此沉雄凝聚，大吃一惊下，项少龙一连三剑，唰唰唰的连续劈至。管中邪脚步不移，稳守中门，招招强封硬架，仗其惊人的体力和速度，抵消项少龙狂风暴雨般的凌厉剑法。

    项少龙心中明白，小盘是要自己把他杀掉，心中一动，想到致胜的诀窍。管中邪以为自己必死，所以怎都不肯与自己同归于尽，只是这点，已可教他吃个大亏。而另一优点，是自己看过管中邪的出手，而对方则对他的剑法一无所知，极其量是由别人口中听来，假设自己把墨子剑法融汇无迹地使出来，必教他大为头痛。想到这里，已有定计。

    “锵！”的一声，管中邪剑回鞘内，仍目注对手，剑锋像长了眼睛的毒蛇般回到鞘内窄小的巢穴里，看得众人瞪目结舌。嬴盈等更是为他呐喊得力竭声嘶。

    管中邪抱拳道：“承让！”

    全场各人立即爆起一阵采声，支持项少龙不肯罢休的意向。

    不过项少龙却也暗自心惊，因为管中邪长击刃反震之力，也令他非常难受。更兼对方用的全是卸力的抵御方法，虽似落在下风，但自己却比他更要耗力。若非自己用的是墨子剑这类重剑，想把他迫退半步亦甚为困难。

    吕不韦大笑道：“中邪你违反储君吩咐，剑下见血，理该罚你一杯。”

    管中邪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冷喝一声，再一剑劈去，角度力道似乎和上一剑毫无分别，可是旁观的人无不感到此剑凌厉无匹，隐含惊天动地的奥理，任谁身当其锋，都有难以招架的感觉。

    呼叫声此起彼落，吕不韦这时就算说话也没有人听得到了。

    今晚项少龙为了应付管中邪这大敌，展尽智慧与浑身解数，在策略上确是无懈可击。

    管中邪接过手下奉上的酒杯，先向小盘和朱姬致敬，再向四方举杯敬酒，众人纷纷举杯和他对饮。

    场中登时惊呼四起，项少龙是有苦自己知，他刚才与管中邪一轮硬拼，尚未回过气来，若强行封格，必给对手蓄满势道的一招震退，那时对方展开剑势，要扳平将是难比登天。

    蔡泽早有定计，接口道：“昨晚不是有位桓齮连胜三场吗？让我们再看他的本领吧！”

    四周的人终忍不住呐喊鼓噪，发出震耳欲聋打气助威的声音。

    项少龙并非不想杀他，而是体力方面也好不了多少，纵想反攻亦力有不逮。同时心中骇然，若管中邪可坚持多半刻，说不定败的会是自己呢。

    最有利的因素，莫过于现在这可怕的对手总不肯和自己“同归于尽”了。试问以后还哪来这种妙不可言的形势。

    尤可虑者自己是趁对方落在下风时乘势强攻，犹未能破他剑局，只是这点，自己便难有胜望。不过这只是指在一般情况下而言，战果往往决定于心理因素和策略，而他却是这方面的高手。

    项少龙雄立如山，虎目寒芒闪闪，使人感到他气势强如峭壁，绝不怕惊涛骇浪的冲击。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刹那之间，长击刃和墨子剑交击了十多记，“噗噗”之声，使人听得心弦震撼，狂跳不止，两人愈打愈快，众人眼花神摇，竟忘了喝采助威。

    管中邪因心有所求，果然微一愕然，剑尖立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显是求胜之心大起，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

    项少龙刚才虽尽展智谋策略，说到底仍是对管中邪屡攻不下，难以取其性命。故退而求其次，利用墨子剑法以守代攻的妙着，既守且攻，在这情况下，只要管中邪破不了他的守势，还要应付他的攻势，那任何人都该觉得胜的是他了。

    管中邪感到对方的气势和信心不住增长，嘴角竟逸出一丝笑意，冷喝一声，似拙实巧的一剑击出。

    一时场内闹哄哄一片，气氛热烈。不过只看他比项少龙还要雄伟的身形，不动如山、渊亭岳峙的气度，已是先声夺人。

    为项少龙打气的采声震天响起，场内占了七、八成的人都希望见到他们心中这位英雄得胜。

    当下有人奔出来把眼含怨毒的阎独扶走。在众人喝采声中，管中邪分别向小盘和太子丹致礼。太子丹和冷亭仍是神态从容，徐夷乱和其他人都脸露愤慨，显是怪管中邪这一剑太不留余地。

    当下双脚分开，不丁不八地傲然稳立，左右手握上剑柄，变成双手握剑，先朝前指向管中邪，再缓缓升起，高举头上，作了个大上段的架势，倒也似模似样。

    管中邪则双目精芒大盛。

    项少龙借着重剑的优点，使出硬封硬砍的打法，务要挫折对手的信心和锐气。

    管中邪谦虚地道：“可与项大人一较高下，是中邪平生快事。”

    两人分开，在全场默注下，凌厉的眼神紧锁交击，决战一触即发。这时场边来了很多闻风而至的人，挤得外围水泄不通，盛况空前。

    坐在吕不韦下席的蔡泽道：“中邪的剑法把我们的兴头引出来，不知昨晚大展神威的荆副统领何在，可否让我们看看谁高谁低。”

    项少龙和太子丹、冷亭交换个眼色，来到场心与管中邪并肩而立，朝小盘叩礼。

    管中邪虽不情愿，脚下仍是腾腾直退。到退第七步，因项少龙力道稍竭，他凭着一套有如织女穿梭、细腻绵密的手法把下风之局扳回来，堪好挡着项少龙的攻势。

    项少龙托剑含笑而立，心怀大畅。

    岂知项少龙来自田宗的墨子剑法乃仁者的剑法，根本没有乘隙取敌的意向，虽明知是诈，仍没有把握时机立施反击。吓得管中邪汗流浃背，以为对方看破了自己的诡谋，气势顿时再弱了一分。

    顺眼往嬴盈诸女望去，见她们无不对管中邪目露痴迷之色，知道若再不出手，不但嬴盈会投向管中邪，荆俊也要失去鹿丹儿。想深一层，假如自己又推说桓齮有任务，那以后吕不韦的人可振振有词说他项少龙害怕管中邪。不由往小盘望去，后者正向他射出期待的眼神。

    管中邪脸容肃穆，平静地道：“末将明白仲父心意，是不想见到项大人和末将有流血场面出现。仲父请放心，项大人和末将只是切磋较技，点到即止。末将也希望能继续与项大人比试。”

    吕不韦尚未有机会说话，项少龙先发制人的大笑道：“痛快痛快！若仲父是要我和管大人中途罢手，那么末将怎也不会同意。我看场内亦没有谁人会同意。”

    管中邪脸容冷酷，两目神光若电，贯注在项少龙身上，手中长刃缓缓摆开要抢攻的架势，一时杀气腾腾。

    当年墨家钜子元宗指点项少龙剑术时，只是虚晃剑招，便轻轻松松地迫退了项少龙，可知墨子剑法守势之妙。

    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狂呼乱喊，不知为哪一方打气助威，场面激昂炽热。

    项少龙抓到如此机会，岂肯放过，使出一直深藏不露的三大杀招最凌厉的“攻守兼资”，突然剑光大盛，奇奥变化，长江大河般往管中邪攻去。

    “噗！”的一声，墨子剑给挑得微弹了起来，岂知项少龙得机不饶人，竟趁势连续五剑像五道闪电般全力疾劈下来，震得管中邪蹬蹬蹬连退数步，若非他臂力确胜过项少龙。早就拿不住桩，给墨子剑狂猛的力道冲翻地上了。

    小盘视项少龙的剑法有若神明，毫不担心地欣然道：“刀剑无眼，两位卿家小心。”

    最妙的是由于尚未真正分出胜负，那他就不用娶吕娘蓉为妻了。

    言罢目光如电，罩视对方。

    像太子丹这类掌握实权的王位继承人，见惯场面，经惯风浪，明知在这种宴会比武是退缩不得，不但会给人看作胆怯，若是国与国交往，说不定更因示弱而招来亡国大祸。反而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虽是颜面无光，却是人人可接受的事。

    阎独的燕翔剑仍遥指对方，但脸色转白，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阵摇晃，剑撑地上，显是因用力过度而虚脱。然后他额头打横现出一道整齐清楚的血痕，伤的只是表皮，虽然是管中邪剑下留情，但伤的是这位置，恐怕以后会留下代表奇耻大辱的标记。

    这一出手，威势强猛无俦，有若风雷并发，看得众人连呼叫都忘掉了。

    全场一片肃然，静待两大顶尖高手第二轮的交锋。

    吕不韦难掩脸上惊惶的站起来，高声道：“停战！”

    项少龙这时更无疑问知道吕不韦是在针对他，照他猜想，吕不韦一向认为小盘对自己另眼相看，皆因小孩崇拜英雄的心理，所以希望在自己“死前”当众折辱他项少龙，好把小盘崇拜的目标移到管中邪身上去。

    管中邪还是首次遇上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正如项少龙所料，他怎肯为一个死人牺牲自己，忙回剑上格。

    管中邪只觉无论自己如何进攻，对方的木剑势将由头上闪电劈下，且由于项少龙双手握剑，这一劈必是凌震天下，势若雷霆，一时间使他如箭在弦的一剑，竟发不出去。

    全场响起如雷采声，表示对这场精采的比剑叹为观止，久久不歇。

    这也是莫傲教吕不韦以吕娘蓉为彩注的毒计微妙之处了。所谓攻人者攻心为上，莫傲便是深明其中道理。

    墨子剑法除了三大杀招外，本是重守不重攻，以王道之气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最厉害是每一守式均暗含反攻之势，寓攻于守。使管中邪每一剑都难以尽展攻势，不能畅施连消带打的妙着。

    横剑挺立，稳如山岳的项少龙，一声长啸，竟看也不看挑来之剑，侧身进步，一剑朝管中邪额头闪电劈下。

    小盘虽不知这次比试暗中针对的是项少龙，却不想管中邪有趁机发威的机会，但朱姬已在旁催促，无奈下道：“两位比武，乃友好间的切磋交流，点到即止，切勿让寡人见到伤亡流血的场面。”

    管中邪想不到对方剑法精微至此，封死所有进路，大振雄心，一声长啸，剑势略收，再化作长虹，分中猛劈，剑吟之声，破空而起，只是其势，已可使三军辟易。而他则威武如天兵神将，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击败的感觉。

    项少龙此时进入墨氏心法里，把胜败生死抛诸脑后，心中一片澄明，对敌人的动静全无半点遗漏，众人见两人均是威风凛凛，状若天神，大感紧张刺|激。嬴盈等初睹项少龙惊人的身手，都目瞪口呆，心醉不已，一时间不知该捧哪边的场才对。

    当下有人出来为两人穿上甲胄，管中邪微笑道：“不用甲胄，阎兄请自便。”

    “锵！”的一声，长击刃被右手闪电拔|出|来，当众人的脑海中留下剑指星空、闪耀辉烁的深刻印象，一剑挥出，同时配合步法，抢至阎独身前七步左右。

    管中邪再跨前一步，离开项少龙只有十步许的距离，气势更见强劲，冷然道：“项大人是否必要与小将分出胜败，好夺得美人归呢？”

    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连阎独亦不例外，气势顿时减弱两分。金铁交鸣声连串响起，接着两人倏地分开来，剑招快如闪电，大部份人看不真切，更遑论分出谁胜谁败。

    昌平君看出不妥，凑到项少龙耳旁道：“他们在针对你呢！哼！”

    管中邪虽明白吕不韦是一番好意，但在这种如火如荼的气氛下，知道假若退缩，那这一生休想再有颜脸向项少龙公然挑战。大吼一声，并向吕不韦恭敬施礼。

    徐先长身而起道：“就让微臣作个公证人，此战就以不分胜败作罢，娘蓉小姐花落谁家就另作安排吧，”

    众人见有比武可看，又可挫折燕人，纷纷叫好。管中邪的剑术厉害虽已在咸阳不径而走，隐有盖过项少龙之势。更兼两箭四雕的传奇，直与项少龙的五针同发分庭抗礼。但绝大部份人均未正式见过他与人动手，故均兴奋的期待，好目睹他的武功风范。

    所以吕不韦此语一出，实迫得他今晚非胜不可，一时斗志昂扬，再不像先前的顾虑多多，认为不值得与对方以生死相拼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

    管中邪哈哈一笑，左手一拍挂在右腰的剑，从容道：“管某剑名‘长击’，乃出自越国名匠所铸，剑长五尺四寸，比一般剑长上一尺有多，阎兄莫要轻忽它的长度。”

    他终于克服了技不及管中邪的心理障碍。同时明白到若今晚都胜不过管中邪，那以后再休想赢他了。

    项少龙见他以左手拍剑，心中隐隐感到点甚么，却无法具体说出来。同时招手唤来铁卫，着他暗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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