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净土之冬

    我明白了，采柔在重要关头以贞节卫保持了清白，代价是她的生命。我走到她身旁，跪了下来。

    当我为她扎布带时，采柔低呼一声，微微张开眼来。

    采柔心情大佳，哼着闪灵小调，大黑则好梦正酣，不时四足微颤，喉咙呜呜作响、似说着狗儿们独有的梦话，也似在给采柔作着伴奏。

    里面除了毡被杂物外，空无一人。

    听着！

    我在她耳透轻唤道：“采柔！采柔！我是兰特，我是兰特！”

    我想从她手里将贞节卫拿走，但是她的手像把锁般，休想可将贞节卫挪动半分，可见她自杀时的决心。

    采柔道：“大黑！”

    近天光时，我们越过了沙丘和烁石平原的交界处，景色开始又有变化。

    采柔便像是这世界上最乖最听话的婴儿，合上长而弯挺的睫毛，不一会熟睡过去。

    却见不到采柔。

    若非天上星辰，我们将会完全丧失了方向，甚至乎时空的概念。

    大黑不甘寂寞，跳下滑架，和飞雪昂然并进。

    呆坐在飞雪之上，直至大黑从怀里跳下马去时，我才如梦初醒，跃落地上。

    假设真有一股超越人类的力量存在着，我愿意臣服在它的意旨下，遵照它的安排行事，只要它不将采柔从我的手上夺走，只要采柔以后再也受不到伤害。

    采柔躺在帐内。

    我环目四顾，一片漆黑里，沙盗剩下的三堆篝火，亦如点起它们的人般，踏进最后的存在归途，红光渐弱终至一个不留。

    采柔的眼球在眼帘内颤动着，却没法睁开眼来。

    年加的整队千里驼壮观地横烈在丘圾下的沙原上，只是没了他们的真正主人。

    左矛一挑，另一个帐幕应矛而起。

    我不敢睡，因为沙盗随时会来，这处的死者武技平庸，没有像杜变那种人物，所以杜变仍未死，随时会来。

    采柔惊喜地道：“大黑！”

    支持我的体力已到了透支的限度，近四十天来我不但要照顾大黑和采柔，还要学年加般打理由数十只千里驼组成的庞大队伍，所以我休息了两天后，才继续行程。

    这夜天气寒冷，东北风狠狠地刮着，冰寒彻骨，大黑在毡内瑟缩一团，灵敏的鼻藏在大尾的厚毛里，我也不时打着哆嗦，只有飞雪和千里驼们木无表情地默默前行。

    没有一个地方比沙漠更孤寂荒凉，在晚上幸而还有星辰作伴，当然还有怀内蜷缩在厚毡内的玉人，搂着她便像拥有了整个原野，整条长河，在这里，连思忆绿野河湖也是一种负担和痛苦。

    我大喜若狂，叫道：“采柔是我，我是兰特！”

    魔女刃果有奇效，使我心中稍为笃定，可是我仍不想受了重伤的她太费神，吻了她脸蛋后，在她耳边道：“小宝宝，睡一觉吧！睡醒后，一切都会不同了。”

    她一天不好，魔女刃便不会离开她的背脊片刻。就是“沙漠之王”杜变。

    采柔软弱地道：“大剑师！”跟着像是记忆起什么似的，一震道：“年加先生他们……”泪水涌出。

    采柔皱眉道：“很痛！我背上是什么东酉，原本我很冷，忽然问背脊热了起来，很舒服，一点也不冷了。”

    这宝刃既能使我疲劳尽按，或者也可以把采柔从鬼门关处扯回来。

    当我挑起最后一个帐幕时，身后所有沙盗都倒在血沙上，以他们的生命偿还无可恕宥的深重血腥的罪孽。

    地上的彩石消失了，代之是黑色和灰色的板岩，空气里少了尘屑，使人正午时分我们进入净土边缘的疏林区，人畜这时实在走不动了，唯有压下快速攀过“捕火”山脉的渴望，停下来休息。

    大黑忙将头凑上来，伸出大舌舐在采柔的脸上。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热爱和平的年加和他的净土伙伴都人死不能复生，大黑头上多了一道疤痕，可能永远再长不出毛来，我的肩上亦添加了责任，要为年加将珍乌石送带他的大公爵，但你将会活过来，享受到我加倍输给你的真爱！

    逢人便杀，见帐便挑。

    我伸手为她抹去热泪。

    她的身体仍然虚弱，不过康复神速，每日都见好转之象，说起话来也不须喘气，我心中感谢着魔女遗给我的宝刃。

    我狂喜叫道：“采柔！采柔！醒过来，你不能死去，我是兰特！大剑师兰特！”

    我们终于来到丘顶。

    我将撑帐幕的粗棍收集起来，用绳索扎了一个能在沙上滑行的担架床，在上面铺了厚厚的羊皮毡，再将采柔小心地移放其上，让她压着魔女刃，在她上面再盖上毛毯。

    夜行晓宿，三十天后，采柔已可和我共坐千里驼之背，大黑反成为了滑架床的拥有者，威风八面地让飞雪当它的御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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