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鬼不知

    两人同时在靠岸的暗黑处冒出头来，深深呼吸。

    今次轮到法明领路，避过三队巡兵，终抵达离东宫东墙不到三百步，一座仓库间的暗黑里。

    怎想得到含嘉仓如此防卫森严？

    法明道：“可能性不大，谁敢钻入去？约略计算距离，又当此下水道笔直通往含嘉仓去，至少长达二百丈。但凭康老怪以前表现的水底功夫，理该难不倒你。”

    龙鹰坦然道：“说易不易，难也非难，就是能由生入死，再从死里复生。”

    法明现出苦涩的笑容，徐徐道：“圣门在中土的嫡系，只剩下我们这么几个人，害你等于害自己，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法明停定前方。

    龙鹰刚从水面换气回来，接过铁锯继续努力，轮到法明到上面呼吸空气。龙鹰一边锯铁枝，想的是只有到水底里，才明白空气是何等珍贵，平时在地面上，呼气吸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龙鹰苦笑道：“真的希望阎皇可做回本行，负责索命。基本上是互相配合，随机应变，谁觑得准机会，由谁下手，另一人在旁照拂。”

    接着道：“谁下手呢？”

    龙鹰讶道：“须入水吗？”

    法明凝望墙头，道：“本阎皇开始体会到康老怪对习性的看法，看了这么久，竟没有任何人朝上望。行动！”

    龙鹰道：“长一千丈都不成问题。让我打头阵如何？”

    两人运功收缩筋骨肌肉，纯凭手劲撑着渠壁，以迅快的速度不住深进。那种被密封在窄小空间的幽闭感觉，已足可令任何正常人陷入疯狂和混乱的情绪里。

    龙鹰领先往前钻，不住调节内息，口鼻之气虽绝，体内之气却是生生不息，来而复往，循环不休。

    龙鹰揭起铁盖，刚要探头看景，旋又缩回去，让盖子重关，向法明骇然道：“有恶犬！”

    龙鹰双目魔芒凝聚，道：“希望我们真的是兄弟，至少在今晚夜。”

    龙鹰道：“管他李显派多少人来守城墙，一概与我们两个老得掉牙的老妖无关，到我们骤然出现，他们才晓得我们鬼神莫测的本事。”

    法明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在东宫内。”

    法明道：“上趟我们是到房州去，今回是进入东宫。本阎皇非常高兴，见到毒公子回复以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可知你的所谓自毁其容，只是个骗人的幌子。”

    龙鹰苦笑道：“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出现。因李显服下由本老怪提供能镇神定惊的安睡药，包保我们动手时，熟睡如死。”

    方井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显然是密封的空间，水面距渠口两尺，上有空处，但法明用手指示他勿要呼吸。

    如果没猜错，对李显或李旦，法明均下过一番功夫，以进行刺杀，否则不会如此刻般熟门熟路，胸有成竹。

    到了水面上，龙鹰宛似重返人世，又要面对现实的诸般问题，反情愿长留水底内。束音成线，送入法明耳内，道：“另一端有拦渠口的铁栅吗？”

    法明道：“大概只有一个机会，且是一闪即逝，所以绝不可临阵犹豫，把他视为尽忠，才有成功的可能。”

    龙鹰竖起拇指，又指指水下右边朝北的渠口。

    但他们一是邪帝，一为僧王，心志坚刚如磐石，在用志不分下，不让自己被负面的情绪动摇分毫。

    龙鹰摇头道：“千黛方面，由胖公公出马央求她。东宫现时防卫森严，高手云集，康某人见过的，贴身保护他们夫妇者，除妲玛外，还有个叫宁夫人的女子。”

    法明打量他片刻后，低喝道：“沉船！”

    走不到十多步，收到法明传入耳内的声音，龙鹰晋入魔态，知道没有人留意他，片刻后，登上法明的渔船。

    法明从腰囊处取出小铁锯，努力起来，他近一甲子的功力何等深厚，但仍要半灶香的工夫，才锯掉一条铁枝。

    龙鹰道：“在圣门内，有兄弟这回事吗？”

    龙鹰抖擞精神，排除所有于今夜行动而言无益有害的杂念，一双魔眼芒光闪闪道：“阎皇请！”

    龙鹰察觉法明提聚功力。

    龙鹰道：“本老怪虽自认擅长偷鸡摸狗，却没想过会有最利于下手的时刻。”

    收起船桨，从脚旁似是载鱼的大箩，揭盖掏出两件黑黝黝的水靠，分一件给他，接着拿出两条腰带，带边插满长铁针。叹道：“本来是要瞄准敌人的咽喉，现在只好改瞄向敌人的手手脚脚，真怕被人看破，希望他们以为我们两个无恶不作的老妖，终于天良发现，改为积德行善。”

    知机地运功收敛体气之际，上面透铁盖传下来犬只嗅吸的声音，“咻啉咻啉”，仿如催魂的符咒。

    以龙鹰之能，弹射距离的极限约三十丈，那是在顺风的情况下，现时是逆风，又背负法明，离前下方的墙头尚余十多丈，已告力尽，往下掉去。

    法明颓然道：“还说不难？我明白师姐因何会说，看至懂背诵亦没有用。”

    帝位只得一个，有野心又自问力所能及者，谁能不生觊觎之心？

    法明望往仓顶，又望望他，道：“本阎皇有点明白了。能与老怪你并肩行刺，确为人生快事。”

    法明叹道：“种魔大法，果然不同一般武技，难怪我没法干掉你。为何种魔大法这么难练成呢？”

    法明道：“你可知鼠窃偷东西的最佳时刻，是哪个时间呢？”

    法明如背后长着眼睛般，反手接着神遁，更藉那力道陡添新力，在灯火映照不到的高空，飞渡墙头，带得龙鹰与他一起投往城墙另一边的禁地去。

    龙鹰道：“我们登顶后再说，幸好带来神遁，否则便要望顶兴叹。”

    龙鹰心忖，多多少少，会受胖公公对法明看法的影响，而自己也没有信心，法明之欲杀李显，是否在为自己当皇帝铺路，虽然表面看来，此可能性微乎其微。

    龙鹰道：“现在该不是讨论武功的时候吧！”

    法明道：“愈夜愈好，但不用在这里等，如给巡兵发现，便变不成戏法。”

    龙鹰这才晓得，千黛虽然没说半句话，却是心中有数，将他的容颜依以前康道升的样子来改易，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已一切妥当，不愧魔门顶尖的易容高手。

    龙鹰心中暗叹，由下决定刺杀李显，直至此刻，他从没想过如何进行刺杀，行刺只是个模糊的念头，人更是像陷入噩梦里，糊里糊涂，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船只在一座桥底下的暗黑里，自由浮动，这是漕渠的一道支流，水路交通稀疏，望今夜不会弱了他的威名。

    约百多丈后，进入一个方井式的空间，丈许见方，是多条暗渠的汇集处，除前方的渠口外，左右各有渠口。

    法明传音道：“中门这条排水道，直抵流过含嘉仓城东北角的泄洪渠，可以到地面去，不过这是十多年前的情况。如果不是被铁杆拦着洞口，我会先试闯一次。我们亦只得这个选择。整座宫的外防密似铁桶，而分隔含嘉仓和东宫间的墙楼属虚应故事，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抵达东宫的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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