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派第一

提心功的至境第十八重天。可是后来筏可心志被夺，功力大幅减退，可能终身再无望修成心功，魔师遂对大师兴趣全消，故打消初意。”

    那人大惊之下，双掌全力劈出，正中船桨。

    庞斑回复平静，淡淡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缓缓扫视着星夜下两岸旁黑沉沉的柳林，并不回答她的问话。

    众人刚舒了一口气，忽又目瞪口呆，连惊叫也来不及。

    这边话尾余音犹在，另一边湖岸一排走出三个人来，由左至右，依次是早先曾现身酒家的古剑池高手“蕉雨”冷铁心，范良极“竭力追求”的出云观高手，“翠袖双光”云清，和刚才在小花溪惶然退走的西宁高手“阳手”沙千里。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寒。

    八派联盟依次是少林、武当、长白、西宁、入云道观、古剑池、书香世家和菩提园，以佛道两家的门派为骨干，其中少林和菩提园都属佛门一系，论声名当然以少林为高，但这筏可和尚一现身便声势非凡，使人感到世人可能对八派联盟排名最末的菩提园，是有点低估了。

    星空没有极尽地在头上延展着。

    凌战天皱眉道：“这就真是奇哉怪也，若楞严的主要目标是怒蛟岛，自不应在这时机未成熟的时刻，便先揭开了自己的底牌，让我们有所防范，因为若要引你们的浪大叔离岛，方法可多着呢！”望向翟雨时，道：“雨时你对这又有何看法？”

    发生了三条人命被夺一事的望楼旁，怒蛟帮几个最重要人物，聚到一旁，显有要事商量。

    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背上负着的长剑上。

    “两极归一”说的是一种练功的蹊径，就是若能将两样截然相反的力量，例如阴和阳、柔和刚，合而为一，威力一定比纯阳和纯刚、纯阴或纯柔更大。可是理论归理论，却鲜有人练成此类奇功，庞斑将少林和双修两派心法喻为两极归一，确是妙到毫巅，因为他同时点出了不舍为何能将这两种极端相反的心法路子融浑为一的理论根据，亦就此推断出不舍的功力深浅。

    秦梦瑶芳心一震，晓得八派联盟十八种子高手这一乘人之危的不义之举，已使这一向重英雄轻小人的盖代魔君动了真怒。

    秦梦瑶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今夜的矛盾，当他接到八派联盟最高指挥部十二元老会的急讯，要他赶来此地与其它种子高手会合时，他曾想过违命不从，好再努力百天，以竟全功，不过最后还是为大局着想，遵令而行。

    众人至此真是口服心服，庞斑这两个看法，不但显出他的眼力，已到了看破了人世虚幻的境界，还显出宽阔至不可测度的胸襟和气概，丝毫不向能匹配他的敌人掩饰自己心中的推崇和赞赏，无惧助敌之威。

    帮主上官鹰眼光由在望楼四周搜索敌人任何遗痕的数十个怒蛟帮好手身上收回来，望往一直沉默不语的翟雨时，沉声道：“楞严难道想强攻怒蛟岛？”举起手中的信，疑惑地道：“这封没有内函的信，代表了什么意思？”

    众人只觉奇峰突出，秦梦瑶为何是庞斑外唯一知道那原因的人？

    众人齐齐点头。

    一道人影升上柳林之顶。

    不舍默然不语，像在静待庞斑说出为何一向会低估了他的原因。

    一枝劲箭由小艇刚才所处的湖面破水而出，鸟儿升空般离水斜射往半空，同一时间，船桨飞往的方向，水声微响中，一个身穿黑色水靠的男子，背着大弓，离水跃出。

    庞斑眼内掠过一阵莫名的痛苦，沉声道：“是的！她回家了，自她到达魔师宫后，从没有一天不在想家。”

    桨头化成漫天碎粉。

    怒蛟岛。

    不过却没有人知道筏可为何如此震撼。

    秦梦瑶轻吸一口气，微有波荡的心情剎那间平复下来，达至止水通明的境界。

    没有人想到白道和庞斑的斗争，忽然间竟到了决定性的时刻。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自筏可所处柳林的右侧处，道：“秦始娘不愧静斋三百年来最得意的弟子，只是道几句话已使小道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笑嘻嘻的，年纪看来也不少，足有四、五十岁，但神情举止却总带点天真单纯味道，一见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由林内钻了出来。

    秦梦瑶望往庞斑，轻轻道：“魔师！你可否放过他们？”

    秦梦瑶听出筏可对自己的不满，心中再叹了一口气，道：“梦瑶离斋久矣，倒希望有人能代答大师此问，好让我也在旁听听。”

    不舍来到小半道人身旁，秀美的脸庞出奇地平静，合什道：“家师命丧于前辈手下，至今已有三十年五个月另六天，小侩不敢须臾或忘！”

    一声佛号在庞斑眼光到处的柳林内响起，平和地送过来，虽不高亢，但却有种深沉的力量，使人生出一股愿意遵从的感觉。

    那灰衣僧祥和地道：“贫僧‘菩提园’筏可，拜见庞老。”接着冷冷道：“梦瑶小姐，令师可好？”

    那人连惨叫的声音也没有发出，跌回湖里，就此一命呜呼。

    当初这水中施冷箭之计，乃由程望本人提出，至不济，他也可从容逃走，想不到庞斑竟能完全把握到他逃走的路向，又能计算出他气尽跃起的准确点，再以巧招毙敌。

    秦梦瑶或者是场内唯一知道庞斑是拥有遥感他人心灵的超卓力量的人，因为她的“剑心通明”，也是这类超越人类理解的“禅功道境”，踏上了武道至高的层次。

    要知怒蛟帮一向以来的优势，就是建在对岛内形势的保密工作上，现在敌人不但可以从容摸上岛来，杀人而去，还巧妙地使浪翻云成为第一个发现的人，这显示了怒蛟岛内有暗中通敌的内奸，而且地位不应是太低。

    筏可胸中那口真气终于转浊，沉入林内，消失不见。

    秦梦瑶皱眉道：“师姊回到了慈航静斋？”

    庞斑理也不理那小半道人，眼中爆起慑人精芒，射向这秀气孤高的白衣僧，哼道：“想不到你已超越了不老神仙和无想僧，成了八派的第一人。”

    以方夜羽情报之精，怎会不知道这针对庞斑的“浅水行动”？

    本来决定一上来他便要向庞斑挑战，但话到了喉头，忽然间竟说不出来。

    庞斑淡淡地看了这美丽成熟、风韵极佳的美妇一眼，道：“我只是想不到不舍竟成功把握到‘两极归一’的法门。”

    剑僧的声音在武当那笑容满脸的小半道人身后响起道：“少林不舍，见过魔师，请魔师出手指教，贫僧保证没有任何其它人再插手，若魔师胜了，余下的人亦不敢再打扰魔师清兴，立即退走。”

    原来木桨前半截虽化成碎粉，但后半截却坚实如故，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向那人射去，庞斑随手一掷，用功之妙，确是匪夷所思。

    但心中总像有根刺。

    筏可无由地心中一寒，想到若自己一旦战死，便无法修得差了百天即能练成的数百年来“菩提心功”从没有人曾达到第十八重天境界，自己能甘心吗？十八重天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舍谦卑一笑，道：“请前辈说出第三个原因。”

    那边的谢峰却是神色不悦，心想不舍你如此一说，立时将自己的身份突出于其它种子高手之上，居心叵测，极可能是借此以制造声势，盖过我长白，俾可以在韩府凶案一事上争占上风。不过谢峰对不舍确有几分忌惮，更想到不舍要硬撼庞斑，胜败对他均是有利无害，于是强忍不言。

    秦梦瑶功聚双目，望往远在十多丈的柳林顶，一个高大的灰衣僧人像块大叶子般随着柳浪起伏着，一对长长的白眉下，双目似开似闭，心下也不由暗赞这白眉僧只是轻功此一项，已可使他跻身一流高手境界，可惜他的敌人却是庞斑。

    筏可忽地仰天大笑起来，道：“家师降象真人曾有言曰：‘你永还不会知道庞斑用什么方法击败你，但事后你回想起来，总要口服心服。’那时我心中极不同意，动手比武，自然是招式功力和斗志的较量，岂知到了此刻，才知家师所言非虚，贫僧确是输得口服心服。”

    只有秦梦瑶才知道不舍是受自己言语所激，惹起了心中豪气，她敏锐的触觉，隐隐感到不舍口气中除了有着赴死的决心外，还有一种心灰意冷的味道。

    庞斑淡然一笑道：“第一个原因，就是少林心法一向着重无念无欲；而双修心法却是刚好相反，讲求极尽男女之欢……岂知……”摇头再笑。

    梁秋末道：“为何首座会留下‘敌人要的是浪翻云’之语？”

    中年人竟是韩府凶案死者谢青联的父亲“无刃刀”谢峰。

    众人一听大奇，庞斑能说出一个使人信服的原因，众人便已佩服之极，现在却有三个之多，怎不教人感到路转峰回，大出意外。

    所以今夜摆下的是一个陷阱，让十八种子高手自己投入罗网之内。

    庞斑微微一笑道：“小和尚！我看你年纪不过五十，竟练得眉毛也白了长了，可知已达‘菩提心功’第十七重天，假若我放你离去，你能否在一百天内练到白眉复黑、长眉复短，达到第十八重心功的极限境界。”

    因为她已作出决定，决意不惜一切，挽救这群还不知道已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白道高手。

    筏可当然心知肚明，他震撼的是庞斑只一眼便看穿了他功力的深浅，而且判断出只要他多坐百日枯禅，便可达到菩提心功第十八重的大圆满境界。

    秦梦瑶轻轻道：“你当年为何要她来，现在为何又让她走？”

    不知不觉间，十八种子高手的主动出击，已变得被动非常，完全给庞斑控制了气氛和节奏，于此亦可见这魔君的非凡手段。

    谢峰放下程望，和其余两人傲然而立，也不施礼，只是冷冷看着庞斑，予人既倨傲又莫测高深的感觉。

    众人暗暗点头，云裳这个推论极为合理。只有不舍和秦梦瑶，才看出云裳其实是才智高绝，暗中为不舍助攻，因为只要庞斑的答案就是如此，庞斑语出必惊人的压倒性优势，便会一挫，于此亦可见云裳的武学修养必然非常不错，竟能悉破其中玄妙之处。

    他身旁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比谢峰年纪略少，一面正气，两眼精光闪闪，身材健硕，背负双斧，显是豪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