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他浪翻云乃当今皇上眼中的叛贼,兼之京师高手如云,他或可全身而退,但左诗呢?解药呢?
那大汉毕恭毕敬在其中一张空椅坐了下来,眼中射出热切和崇慕的神色,道:“小留分支头目陈敬参见浪首座。”
韩柏和柔柔一前一后看着他,均想到难道他给云清一句决绝的话便激疯了?
在范良极的带领下,韩柏搂着柔柔,穿过一堆乱石,转上一条上山的小径。
腼腆害羞的左诗则是另一番情韵,却同是那么动人。
左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浪翻云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闲云野鹤,不将世俗事务放在心上,想不到如此细心体贴,想了想轻轻道:“告诉雯雯,她娘和浪首……首座在一起……很快回来。”
浪翻云再吩咐了几句,着他加到信里去,微微一笑,脑中升起一幅当雯雯收到第一封专诚寄给她的千里灵传书时的神情模样。
浪翻云淡淡道:“坐下!”
左诗飞快地望了他一眼,垂下头轻轻道:“自雯雯出世后,我从没有离她那么远的。”
范良极一个箭步过来,来到韩柏前,将发簪递至韩柏眼前寸许的位置兴奋地道:“你看到簪头的那对小鸳鸯吗?”
雯雯点头道:“凌副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哭,怒蛟帮的人都不会哭的,爹死了,我只哭了两次,以后便没有哭。”
凌令大感泄气,将手大鹏展翅般高高举起,道:“你看!这是长征哥从济南买回来给我的布娃娃,一男一女,刚好是对恩爱夫妻。”
左诗感到浪翻云在细意审视着她,俏脸由微红转为深润的嫣红,头更是抬不起来,芳心不由自主想起被浪翻云搂在怀里,追击“矛铲双飞”展羽时那种羞人感受。
范良极冲前,两手抢出,抓着他的衣襟道:“不是‘大有情意’,而是极有情意,无底深潭那么深的情,茫茫大海那么多的意。”他愈说愈兴奋,竟然出口成章来。
韩柑警戒地道:“什么?又是商量?”
韩柏恍然大悟,看着像每条皱纹都在发着光的范良极,拍头道:“当然当然!她随身带着你给她的东西,显是大有情意──”
范良极全身一震,喝道:“什么?”
想到这里,浪翻云苦笑起来。
韩柏气定神闲道:“你或者没有说出来,不过你却将这种自大的心态写了在你不可一世的神气老脸上,还想骗人自己不是那么想。”他显然在报复范良极在秦梦瑶面前公然揭破他对她爱慕那一箭之仇了。
韩柏针锋相对道:“你这老得没牙的老鬼不也懂得拣云清那婆娘来救吗?”
浪翻云微一错愕,心中涌起歉意。
范良极这时才知道这美艳的女子竟如此可怜,歉意大起,点头道:“原来这样,不如你就放弃了秦梦瑶,只要了她和朝霞算了。”话一完,同时退开两步,以防韩柏勃然大怒下,挥拳相向。
左诗现在的苦难,所受的惊吓,与相依为命的爱女分离的痛苦,都是因自己而来。假设自己没有在观远楼上出言邀请左诗上来相见,假设他浪翻云没有到酒铺找她们母女,在旁虎视眈眈的敌人也不会选上左诗来引他上钩。
※※※
天刚亮便离开黄州府的人们,走了三个多时辰的路后,都会到这里歇歇脚,补充点茶水,又或吃个简单的午餐,才又赶路。
韩柏装作投降道:“对不起!是你的清妹。”
凌战天眼中射出奇光,像是首次认识这个女孩,道:“在你娘回来前,你便住在我这里,和令儿一齐跟我习武。”
目前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当然是在陈令方将朝霞带上京城前,将她劫走,可是朝霞和他们无亲无故,这样做只会将事情弄得一团糟,朝霞怎会相信他们这两个陌生人?要韩柏娶朝霞,只是范良极一厢情愿的事罢了。
范良极一手再扯着他衣襟,警告道:“什么清妹,你这小孩儿哪来资格这么叫,以后要叫清妹时,请在前面加上‘你的’两字,明白吗?韩柏大侠!”
直至此刻,左诗不但没有半句怨言,还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所有安排,还要谢他。
这一着另一个厉害的地方,就是凡服下鬼王丹的人,视其体质,最多也只有四十九天可活,所以浪翻云必须尽量争取时间,携左诗北上,如此一来,多了左诗这包袱,浪翻云便失去他以前独来独往,可进可退的优势,由暗转明,成为敌人的明显攻击目标。
凌战天的客厅里,小雯雯静静坐在椅上。
雯雯道:“素姨不要骗雯雯,娘昨晚说要回铺赶酿‘清溪流泉’,以免浪首座没有酒喝,却没有说要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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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留驿是黄州府和武昌府间的官道上三个驿站里最大的一个,聚了几间小旅馆和十多间房舍。
范良极冷冷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浪翻云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那乱哄哄的热闹情景,闻言答道:“我从不在早上喝酒,何况我被你的清溪流泉宠坏了,恐怕其它酒喝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
在旁的柔柔心中升起温暖的感觉,她以往大多数日子部在莫意闲的逍遥帐内渡过,每天只能战战兢兢地在讨莫意闲欢心,八姬间更极尽争宠之事,从未见过像这两人那种真挚之极的感情,心中亦不由得想到两人其实是在敌人可怕的威胁下,在绝望里苦中作乐,振起斗志,以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情。
左诗头垂得更低了,以蚊蚋般的声量道:“这么多人在,我吃不下。”
左诗俏脸微红,不安地道:“我不饿!”
韩柏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搔头道:“这要怎么说才好,她是莫……”
范良极干咽了一口,道:“你这饮奶的小儿倒懂得拣人来救。”
浪翻云望向左诗,柔声道:“左姑娘,你有什么口讯,要带给雯雯,陈敬可以用千里灵,迅速将消息传回怒蛟岛。”
左诗垂着头,默不作声。
陈敬见浪翻云再无吩咐,知机地施礼去了。
岂知韩柏愕了一愕,记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向他望来,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朝霞有难了!”
范良极脸色数变,眉头大皱,显亦想到韩柏早先想到的问题。
两人的眼光齐齐落在柔柔身上。
幸好凌战天、上官鹰和翟雨时正于此时走进厅内,为她解了围。
有些懂赚钱之道的人更针对匆勿赶路者的心理,在路旁搭起蓬帐,摆开熟食档子,供应又快又便宜的各种美食。
范良极懊恼道:“方夜羽这小子真不简单,只耍了几招,便弄得我们自顾不暇,阵脚大乱。哼!不过小烈他已得厉若海真传,打不过也逃得掉吧!”
浪翻云向陈敬道:“听到了没有!”
细碎的脚步声由内厅响起,一个小孩子气喘喘奔了出来,直到雯雯面前,才停了下来,两手不知拿着什么,却收在身后,不让小雯雯看到,原来是凌战天和楚秋素的儿子凌令。
浪翻云望向大汉道:“这位是左诗姑娘……唔……我认得你。”
雯雯哭肿了的大眼瞅了凌令一眼道:“我不用你来逗我开心!”
韩柏见他连自己唤他声死老鬼也没有还击,知他心情不但不是“良极”而是“劣极”,心中大表同情,但却找不到话来安慰他,不由想起了秦梦瑶,登时一颗心也像给铅块坠着那样,沉重起来。
凌战天道:“你娘给坏人捉去了,但浪翻云已追了去救你的娘,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你相信我吗?”
范良极冷笑道:“谁说我灰心了?”
韩柏呆了一呆,心中冒起一股寒意,是的!他们真的忘了风行烈,这个庞斑最想要的人。
雯雯摇头道:“没有!”
范良极忽地停下,愕然后望。
韩柏和柔柔同时一呆,在这样恶劣的形势里,还有什么东西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