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何不公

    戚长征刀回鞘内，站了起来，伸手封着胸前皮开肉裂的伤口上下的穴道，制止鲜血会像潮水般涌出，脚步坚定地来至水柔晶面前，俯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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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倩莲含糊应了一声，这刁夫人看来漫无机心，只懂溺爱子女，但这只搭在她肩井穴的手，只要一吐劲，包保她什么地方也去不成，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这看似简简单单一棍捣出，但其实却因应了戚长征的每一个可能的反应，留下了数十个变化和后着，务求以排山倒海的攻势杀死对方，这当然也是欺对方受了内伤。

    柳摇枝淡淡道：“此子已得厉若海真传，尊信门的卜门主率众围捕他，仍给他施狡计全身逃去。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最近出现的几个地点，每次现身，都更接近了点双修府。以他师傅厉若海和双修府的关系，他往双修府的可能性将是最大，至于他要到那里去的原因，我们还未弄清楚。”

    水柔晶想不到戚长征竟胆大至以自己的身体化去她这必杀的一招，暗叫不妙，戚长征右手寒光一闪，长刀由下挑来。

    韩柏感到和眼前灵秀的美女，再没有一刻像这般亲近，纵使刚才她被自己拥入怀里，也远及不上这一刻。

    不过柳摇枝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使她无从猜估他的心意，难道真是天助我也，柳摇枝给鬼拍他的后枕，教他说得如此胡里胡涂？

    他为何要为她遮瞒。

    就这生死存亡之际，戚长征一收腹胸，同时往旁迅速横移。

    刁项先望了谷倩莲一眼，沉声向柳摇枝问道：“厉若海死后，他的丈二红枪到了那里去？”

    水柔晶的棍受情绪影响，窒了一窒，收起了三分力道，但纵使如此，若捣实时仍毫无疑问会贯胸而入。

    秦梦瑶似看穿了他的心事，淡淡道：“试想一下，假设你是何旗扬，在当时的情况下，会否给马峻声三言两语，便说服了你为他不顾一切，将性命财产名誉地位都押了下去，帮手陷害别人？”

    秦梦瑶点头道：“不是说你在说谁？”

    韩柏忽地记起一事，问道：“梦瑶你好像对那把厚背刀有点认识，所以才故意不去看它，是吗？”

    南婆道：“那风行烈为何又要到双修府去？”

    韩柏愕然道：“你在说我！”

    ※※※

    韩柏见她回复欢容，心中大喜，暗忖自己定是非常惹笑，否则为何花解语和她与自己在一起时都这么开怀。假设将来没有事做，倒可以考虑到戏班子里做个真正的丑角，必定大有前途。

    戚长征停了下来，背着她道：“戚长征要到那里去便到那里去，半炷香后你的穴道自解，到时你大可召来同党，以你们超卓的追踪法，再跟上来，看看我戚长征是否会有半点惧怕。”

    棍捣在他壮健结实的左胸肌处，但一来因戚长征的肌肉贯满强大气劲，又因横移卸去直击的力道，棍尖只能在他左胸处拖出一道骇人的白痕，血还未赶得及流出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水柔晶俏目掠过迷惘的神色。

    韩柏心道：“比起你来，韩府凶案有什么大不了。”这个想法当然不能宣之于口，作出蛮有兴趣的样子道：“刚才你先说何旗扬不会拿什么经什么诀作出那么大的牺牲，后来又说他定是为了这什么经什么诀才和马峻声同流合污，哼！不是自……自……”

    秦梦瑶适才还决定不要对韩柏和颜悦色，但当这时他傻相一现，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好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那点由何旗扬书房透出的灯光仍然亮着。秦梦瑶却隐隐闪过不妥当的直觉，心中一动道：“随我来！”飘身而起，往华宅掠去。

    刚要往后窜出，一只手搭了过来，原来是那刁夫人，关怀地道：“小青姑娘，你的脸色真是愈来愈难看了。”

    她骇然飞返，但已来不及避开对方这快比迅雷击电的一刀。

    秦梦瑶见他又打蛇随棍上，不悦责道：“种魔大法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令你时常半疯半癫，胡言乱语。”

    众人无不震动，这般看来，柳摇枝确是身怀秘技，使人对他信心大增。

    她眼中哀色再现，黯然道：“当天我辞别师傅时，心中已有不祥感觉，她特别将我在这时间遣离静斋，是否已知自己大限将至，不想见到我在旁伤心痛哭，师傅啊师傅，昊天待你何其不公！”

    韩柏心中大喜，可是人家刚才还伤心落泪，自己当然不可将因与秦梦瑶的心灵有奇异微妙的感应而来的惊喜，表现出来，强压下心中的兴奋，道：“那是否说我在你身旁并没有妨碍你的仙心？”

    南婆道：“例如有关他现在的行踪，为何要到双修府去，是怎的身材相貌和年纪等等。”

    秦梦瑶被他左一句梦瑶，右一句梦瑶，叫得有点心烦意乱起来，过多一会，说不定这恼人家伙，甚至会在梦瑶前加上“亲亲”两字，自己是否还能任他胡呼乱叫呢？

    韩柏为之目瞪口呆，刚刚秦梦瑶还否定了这可能性，现在却作出了一个如此的结论，这算是那一门子的道理？

    韩柏一呆，就在这时刻，他忽地感受到秦梦瑶内心那宁静清逸的天地，在那里，一点尘世欲望和困扰也没有，凡世的事，只像流水般滑过她心灵的陌上，过不留痕。

    韩柏直觉知道对方刚才定和他有类似的感受，心弦剧震，柔声道：“梦瑶！你怎会忽然知道言静庵前辈仙去了？”

    韩柏想不到秦梦瑶这么快便从极度的悲痛回复过来，硬着头皮狠狠道：“因为我觉得自己在梦瑶面前，颇有一点身份和资格了。”心中想着的却是这便像范良极一厢情愿地唤云清作“我的清妹”。但云清还会随身携带范良极送给她的东西，可秦梦瑶呢？他真是想也不敢想，纵使他曾和她“亲热”过，但秦梦瑶给他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即使在两人“谈笑甚欢”时，也从没有一刻是不存在的。

    韩柏愕然道：“何旗扬？”

    秦梦瑶忽地皱起眉头，望往何旗扬的华宅。

    秦梦瑶道：“是的！我知道那是谁人的刀，韩清风、马峻声和谢青联三个人也知道，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多事来。”

    韩柏叹道：“我的胆子的确不小，但却最怕开罪了你，弄得你不高兴，又要不理睬我了！”

    棍尖已触及戚长征的胸肌。

    微有波动的心湖立时澄明如镜，竟达至从未到达的境界，心中灵机一动，知道过去这十多天，由在街头遇到韩柏，与庞斑之会，以及今晚和韩柏的“胡混”，她的情绪之所以不时波动，全因为受这两人的魔种影响，使她心中隐隐感到了师傅言静庵的死亡，影响了她慧心的通明，现在既清楚地体认到言静庵的生死，心境反而平复下来了。

    秦梦瑶别过头来，深望他一眼，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才将俏脸转回去。

    哪知柳摇枝亦长身而起，抱拳道：“救治令郎事不容迟，待会我为辟情小儿疗伤时，无论发出什么声响，亦不须理会，否则恐会前功尽废。”

    柳摇枝哈哈一笑，往外走去，道：“明天我保还你们一个生龙活虎的好汉子。”

    韩柏禁不住抓了一下头，心想何旗扬这种做人走狗的角色，有什么值得她秦大小姐监视的价值？

    韩柏几乎震惊得翻下瓦面，哑叫道：“什么？”

    韩柏试探着问道：“那是谁的刀？”

    秦梦瑶轻摇螓首，垂下了头，泪花在美眸内滚动，忽然凝聚成两滴清泪，掉了下来，滴在瓦面上。

    柳摇枝舒服地挨着椅背，呷了一口热茶，悠悠道：“厉若海与魔师决斗后，策马逃出了一段路后方伤发身死，魔师素来最敬重自己的敌手，所以没有动他的尸身和武器。”

    大步而去。

    不忍心的情绪一剎那间涌上心头。

    水柔晶闭上眼睛，来个不瞅不理。

    柳摇枝望向南婆，道：“南婆想知道关于风行烈那一方面的事。”

    谷倩莲这时才可移动脚步，出得门时，柳摇枝已在众人簇拥下往尾舱走去。谷倩莲待要摸回去找风行烈，却给刁夫人一把拉住道：“让令兄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嘱人收拾好个房间给你，幸好当日我嘱他们建造这船时，加重了材料，又加了体积，你也不知道刁项他样样都好，就是吝啬了点。来！我带你去。”

    秦梦瑶气得几乎想一肘打在他胸口，这小子想说的自然是：“若有人肯将你秦梦瑶送给我，我便什么事情也肯做了。”

    秦梦瑶轻轻一震，回醒过来，纤手按在韩柏胸口，撑起了身体，幽幽望了他一眼，才挪开玉手，坐直娇躯。

    韩柏像怕惊扰了她般低问道：“梦瑶姑娘，你是否感到身体不适？”

    韩柏一呆，好一会才道：“马峻声可能许给了他很大的甜头。”刚好这时窗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韩柏看过去，恰见到何旗扬推开窗户，探头出来，吸了口新鲜空气。

    秦梦瑶道：“或者是渴望得到的武功秘笈，又或是心仪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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