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共乘一舟

    人声隐隐从大后方的庭院传过来，这三座小楼却静悄宁静。

    戚长征及时闭起眼睛，免去被人感应到眼睛的光映，发现了他，同时想道：“眼下最安全的地方，莫如就躲在这里，不若再睡上一觉。”

    戚长征暗暗心焦，就在这时，马厩那方传来两下鸟鸣的声音！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这两人敢如此大胆，因为他们另有本钱。”

    韩柏恼怒地道：“半晌？”

    他为人不拘小节，洒脱之至，丝毫不觉得偷睡人家小姐的绣床有何不妥。

    戚长征心中大喜，果然看到园内一丛花木动了一动，不用说也是土将躲藏的地方，见到有人经过，立即藏进花丛间更浓密的深处。

    小楼布置淡雅，绣帐低垂的大床旁有张梳妆台，铜镜烟脂水粉眉笔骨梳等女儿家装扮之物式式俱备，临窗处放了一组几椅，几上古琴旁还有本翻开了词谱，细看下原来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漱玉词》，配着墙上风格清婉、分绘上梅兰菊竹的四个卷轴，那充盈楼内清幽的茉莉花香气，既有书卷气息，又不失旖旎春地的气氛，只不知是韩家三位小姐那一位的闺房。虽未见其人，她在戚长征心中已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韩柏闷哼道：“陈老头既能出使高句丽，说不定也懂高句丽话，和我或侍卫长大人说将起来时，我还可以说给人打坏脑袋，侍卫长大人岂非当场出丑？”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因为只要露出行藏，以方夜羽手下能人之众，能逃出武昌府的机会仍微乎其微。

    假设现在只还有一个土将在外面某处把风，他逃过对方耳目标机会就大大增加了，因为他处身的这方向不应是土将注意的地方。

    陈令方脸色凝重道：“浪兄对那两个来自高句丽的人有什么看法？”

    武昌乃方夜羽实力最强之处，以他一人之力，逃走也成问题，为此早吩咐怒蛟帮留守的众兄弟化整为零，潜进地底，躲躲风头。

    一肥一瘦两个男人掠了进来，肥的那人问道：“小灵狸没有发现吗？”

    在范良极出门前，柔柔低声道：“范大哥，小心点！”

    “咿呀！”

    浪翻云道：“在邻房睡了，她需好好休息，至少要睡上几个时辰才行。”

    这时范良极推门进来，道：“我和陈老头约好了共进晚膳，你好好想想，看看怎样应付他对你的‘上询’。”

    范良极一呆道：“有什么好小心的，大不了跪求你的韩大侠我的顶头上司救走我们。”

    话犹未已，范良极的声音从舱口处远处传过来，不知和谁在寒暄着。

    等了不及半盏热茶的功夫，窗框处轻响传来。

    戚长征忽有所觉，定神望去，只见两道人影沿着他来时的廊顶扑入园内，在林木间一闪不见。

    几座建筑物外就是韩府的大花园，曲径通幽，林木婆娑，对隐藏身形极为有利，园旁均有道长廊，接通韩府前后两院。

    韩柏这时想到的只是如何溜之夭夭，正不知说什么话时，背后马嘶声响，原来灰儿正给牵下船来，改变话题道：“若非这好马儿，我也难以逃过劫难，所以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我也要携他一起。”

    戚长征叫声谢天谢地，掠了过去，拣了一个半满的钻了进去，用谷壳盖着自己，动也不敢动。

    衣袂轻响。

    早在到韩宅找马峻声晦气前，他与武昌的怒蛟帮人接触过，得知怒蛟帮全面反击的计划，既兴奋莫名，同时也知大大不妙。

    这时兰致远走了回来，再一番客气话后，和众官簇拥着韩柏、范良极和柔柔三人登上官船。

    范良极冷笑道：“若你大命活到一百岁，几个时辰不是‘半晌’是什么？”

    这人不用说代表的也是火，如此看来，进韩宅来搜索他的就是这金木水火土五将，此外极可能再没有其它人，因为若要搜人而不被韩府的人发现，就必须是高手，由此而推之，围着韩府的人武功都应比这五人为低，自己若要强闯出去，或者有希望突围逃走。

    衣衫声响，一个穿着紫红衣边的白衣男子，背着个火炬形的怪兵器，脚不沾地掠过眼前。迅速消失在马廨那方的转角处。

    正要闭目入睡，忽地惊醒过来，跳出大箩，窜到放开了的门旁，探头外望。

    方夜羽的人以为他仍和八派的人在一起，自然没有理由破门进来对付他，到八派的人逐一离去时，方夜羽的人自然以为他已逃走，再不注意韩府时，就是他逃离武昌，赶往长江归入大队的时候了。

    人影一闪，一个美妙的身形扑了入来，原来是那娇软若水的“水将”水柔晶。

    外面除了那两个倒在地上的马夫外，静悄悄的，看来水柔晶三人都到了马厩去。

    大宅处隐隐有人声传来，照这时间，应是韩府众人等在宅内进早餐的时候。

    陈令方大感奇怪，以浪翻云这个级数的高手，怎会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见过对方。

    戚长征松了一口气，环目四顾。

    多日劳累下，他倒头大睡，至此刻才醒来，精神饱满，有信心可以应付任何危险。

    戚长征心叫一声“完了”，伸手握往刀把。

    昨天摸来此处时，戚长征对韩府的形势早有了大略的认识，记得往前是韩府著名的武库，往后是婢仆居处，然后是另一个较小的后花园，花园内就是韩天德和夫人子女的后宅。

    金将木将两人扫视了粮仓，片晌后，才跟着追了出去。

    范良极也有点焦急，两眼一瞪道：“告诉他你大而无当的头给人一敲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不就成了吗？”

    本来若再躲多两天才走，会更是安全，但他生性好动，喜爱热闹，要他再在这里呆多半个时辰也受不了。

    戚长征运足目力，迅速视察右方的园中林木，那土将若要藏在暗处，只有躲在树木里又或花丛内。

    浪翻云微笑道：“陈兄若走出去，我保证他立即借故遁走。”

    浪翻云道：“他们上船前，我在船窗旁细看过他们，陈老何妨先告诉我你的看法。”

    陈令方一愕道：“本钱？”

    范良极叹了一口气，承认道：“谁估到有这种情况出现，不过我们总逃出了武昌，至不济你的头便痛起来，我们一齐扯呼，回房休息去，陈老儿又能奈我们什么何？”

    当秦梦瑶和方夜羽在伴江楼上谈论他的生死时，戚长征从一个好梦里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好不写意舒服。

    后花园的林木深处，仅见一所大宅和三幢两层的小楼，小桥流水，景色怡人。

    要混进韩家的人里去，最理想莫如到前院去，可是那里是韩府所有日间活动集中处，人来人往，藏身困难，所以唯有将目标定在韩家的后院。

    韩柏低声咒骂道：“我都说这计划行不通，京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熟悉高句丽的事，若对方和我要说高句丽话，我可怎么办？”

    大门推了开来。

    戚长征将长刀插回背上，跃下阁楼，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间，差点就要睡着时，忽给轻盈的脚步声惊醒过来。

    浪翻云看出他心中的疑惑，道：“这事迟些再和你解说，但那匹灰马我确曾见过，因此也产生出种种联想……”

    戚长征聚精会神往外望去。

    他迅速退后，将自己留下的脚印全都消除，又将自己睡过的地方布置过，使人看不出被他压过的痕迹，然后环日四顾，看看有没有理想的藏身之所。

    浪翻云道：“这个很难说，他们不似楞严能使得动的人，少的那个貌相雄奇，当非奸猾之徒，而且……唔！这事有点奇怪，我或者曾见过此人也说不定……”

    范良极知道误会了柔柔，老脸微红，尴尬地走出房去。

    这闺房内唯一可躲藏的地方，只有床底下的暗处。他想了想，来到床旁，正俯身要钻进去，忽又改变主意，揭开垂帐，躲了上床，牵被将自己盖个结实，屈起身躯，只露了少许头发在被外，除非对方把被拿开，否则谁也看不出床上睡的竟是他这名大汉。

    戚长征心中叫道：“乖乖过来吧！让我给你一刀，否则我老戚无论逃到那里，也会给你找到。”至此他才明白方夜羽的人为何可肯定他仍在韩府内，故大举进来搜索，因为这只怪猫在前次追踪时，早熟悉了他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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