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战庞斑

小嘴儿。

    无想僧一声禅唱，双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就在虚空里旋转起来。

    庞斑悠闲地环视四下一望无尽的屋脊奇景，眼光落到远方灯火辉煌的皇城时，眼中闪动着奇异的神釆，充满了渴望和驰想，随意应道：“这正是魔门和白道正教的分别，你们若要杀人，必须找到这人该死的理由，才能凝起强大的杀意，名虽杀人，却是要救活其它人。我魔门则不理这一套，不把众生生死摆在眼内。至于谁对谁错，却是另一回事。例如大师可否告诉庞某，朱元璋究竟算是好人还是坏人，那当然是依佛门好坏的标准而言。”

    庞斑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

    庞斑油然一笑，点头道：“这才像样！”那一脚依然踢出，但迅疾无比的一脚却变得缓慢如蜗牛上树，那种速度上的突然改变，只是看一眼便使人既不能相信，又难过得想发疯。无想僧转得更急了，忽然失去了本体，只剩下无数手脚在虚空里以各种不同速度在舒展着。这情景理应诡异莫名，但却只予人安详崇敬、佛光普照的感觉。

    无想僧一声佛号道：“天下间确只有浪翻云才能与施主一争雄长，只恨拦江之战，贫僧不能亲眼目睹。”

    接着是一股沛然莫可抗御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过去。

    虚夜月遇上韩柏，沉醉爱河，哪还会像以前般爱找人比拼，自然亦对韩柏是否要充英雄毫不介意。

    话尚未完，一代少林高僧，没入了金陵城的黑夜里。

    接着双目寒光一闪道：“大师若接不住，立时会到西天去向诸位仙贤请安，莫怪庞某手下不留情，因为想留手亦办不到。”

    “轰！”的一声气劲交击。

    这一脚落在无想僧眼内，以他七十多年的禅定功夫，也要吃了一惊。

    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无想僧哂然一笑道：“无想晓得了！”飘身凌空飞退。

    一阵梵唱诵经的声音，似由天外传来，又若由无想僧口中传往天外，悠扬而不可即。弥漫全场的魔森之气，亦要削弱了三分。

    范良极得意洋洋道：“算你够聪明：猜到我曾潜入地道把门锁打开，不过我看你仍是脑力有限，想不到我曾在门锁处加上润滑剂，保证再开门时无声无息。”

    他后发的脚怎可快过自己先至的一掌？

    虚夜月听得俏脸飞红。

    再微微一笑道：“三战三败，可是无想反对施主生出知己感觉。真是痛快极了。”

    庞斑一声长笑道：“这二十年来，庞某早将修习多年的魔功弃而不用，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拳脚，不若让庞某打大师三拳，若大师挡得住，今晚就此作罢好了。”

    范良极另有深意道：“当然有的是时间，朱元璋离宫去对付蓝玉、胡惟庸和楞严，哪能这么快回来？”

    庞斑叹道：“不愧佛门高人，提得起放得下。”

    无想僧毫不因落在下风而有颓丧之色，清臞的脸容逸出笑意，缓缓道：“庞施主武功已臻人所能达的天人至境，化腐朽为神奇，绚烂为平淡，虽只一脚一拳，却使贫僧感到内藏无尽的天机妙理。尤难得者，已没有上两次贫僧深切感受到的那残杀众生的味道。”

    想归想，这感觉却是牢不可破地“实在”。

    虚夜月奇道：“那你如何钻出地道呢？”

    虚夜月奇道：“这么容易便可出入地道吗？”

    ※※※

    方夜羽的武功深浅难知，既敢约韩柏决斗，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纵是如此，那股大力仍把他吸得右脚前移了半寸。

    语音才落，天地色变。

    庞斑眼中射出热烈的光釆，微笑道：“若大师不能抛开此念，最终将一事无成。”

    金陵仍是那么壮丽。

    韩柏、范良极和娇娇女虚夜月三人凭着绝世轻功，避过守卫耳目，潜入了一座皇城外围防地的钟鼓楼的地牢下，来到了进入地道的大铁门前。

    虚夜月忿然道：“吹牛皮！”韩柏伸手过来搂着虚夜月的小蛮腰，哂道：“那我们可回家睡觉了，除了你这老猴外，谁可钻过那些通气口？”

    指势甫发，他全身袍服都鼓胀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随着指劲周遭涌起无数气旋，往前涌奔而去。

    韩柏呆了一呆，隔袋摸过了袋里的东西后，遂渐明白过来，涌起怒容道：“你这老贼头，为了偷东西，竟要我白白牺牲。”

    范良极慢条斯理道：“这道厚达一尺的大铁门只能由内开启，不但有门锁，还有三支大铁闩，把门由内关死，就是庞斑也震它不开。”

    范良极一手执着他胸口，恶兮兮道：“再说一句回去，我便阉了你这淫棍。”

    “蓬！”无想僧一掌切在庞斑脚上，本体再次现形，流星般掠退往后，到了另一大宅的屋脊处。

    “波！”指拳|交接，无想僧全身剧震。

    韩柏和虚夜月不由得佩服他贼略的大胆和妙想天开，难怪能成为天下首席大盗。

    他又发觉自己卓立于瓦背之上，一切与前无异。

    范良极曲指敲了敲虚夜月的头，笑道：“所以说你是入世未深的小女孩，才会这么容易被这小子骗上手，撞门怎行？只要有些微声响，负责以铜管监听地道的禁卫会立即发觉，只要藉风机把毒气送入地道，就可把你闷死。”

    短短剎那间，无想僧由攻变守，而庞斑却是由守转攻。

    无想僧像处身在威力狂猛无俦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中，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这核心点却是浪静风平，古井不波。

    虚夜月仍是一头雾水，伸手往韩柏手中布袋摸索几下后，叫道：“我明白了！这是只仿制的九龙杯！”范良极怪笑道：“我这小妹子真冰雪聪明。”接着向韩柏道：“你不是说朱元璋肯任我去偷东西吗？你这就是偷给他看，朱元璋难道会为此杀了你吗，给押到他龙座前，你只说是为我接赃，其它一切都不知道。不过切记加上一句‘好像他还偷了其它东西，这只是其中一件。’那朱元璋定要亲往查看，并要把这假的放回原处，我便可凭此知道九龙杯是放在那里，抢先一步盗宝而回了。看！事情多么简单，事后除非朱元璋拿杯饮酒，否则怎会知道九龙掩月杯失窃，知道时我们早离开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