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知己谈心

    符太抵达城东南约定处，坐到一在岸旁垂钓、头戴竹笠的宇文朔之旁，后者递来另一顶竹笠，还有钓竿。

    宇文朔道：“是当头棒喝，本模模糊糊的事，骤见分明。大人请放心说出来，在下有分寸的。”

    宇文朔沉声道：“大家话不投机，一向不咬弦，兼且我们与娘娘被视为关中人，同声同气，找他们说话，徒惹猜疑。”

    符太声明道：“现在鄙人是转述符太小子的说话，故你只可听，不可问。”

    这双钓友相视一笑，关系显然与前大有分别。今早符太离开东宫前，给宇文破截着，告知宇文朔要见他。

    龙鹰的目光回归《实录》。

    转回正题道：“其他人嘛！夫人我不敢说，可是即管是武三思，对大人并不了解，其他人更不用说，大人可随时放声大笑，乃异人怪行，谁都不会想到别处去。在下之所以感受特别，是因曾和大人深谈，且涉及田上渊，特别留神。大人踏入沧浪轩的一刻，眼光集中于田上渊，接而纵情长笑，令在下有会于心。”

    符太压低声音道：“鄙人认出田上渊是谁。”

    符太好奇问道：“那小小的差距，是甚么？”

    宇文朔一怔道：“崔湜不就是敬晖的心腹？”

    符太道：“现时的情况，根本不到他来管，且因则天大圣皇后的事，鹰爷为此非常伤心，是时候到外地散心。”

    这句话本没头没尾，又突如其来，却听得宇文朔双目精芒陡盛，整个人变得威猛无俦。 他没有说话，凝神玲听。

    宇文朔傲然道：“比任何时刻更冷静。”

    宇文朔道：“初时颇有突兀的感觉，可是大人开腔解释，气氛变化了，在下猜当时在场的老江湖，没人敢怀疑大人不是眞情流露，怪异处就在这里，大人有些儿似在描述一个不眞实的梦境，只是其中的感情，却如不怕洪炉火的眞金。”

    又道：“顺口一提，最近朝臣内发生过一件趣闻。唉！说是趣闻实充满讽刺苦涩的味道，尤其比对大人刚透露的机密。”

    龙鹰目光离开卷页，望往舱顶，大口的呼吸。

    符太想起姚崇，心忖杨元琰是另一个聪明人。

    口是这么说，亦心知肚明谎称是为李显炼药，已犯欺君之罪，幸好确有部分可供李显之用，使了掩眼法。

    符太道：“这家伙住在哪里？”

    宇文朔续道：“可是敬晖竟毫不体谅，还对杨元琰冷嘲热讽，因杨元琰多胡须，貌似胡人，敬晖竟说若他当时晓得的话，会劝皇上割去他的胡头，一了百了。而杨元琰则答他，说‘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衷之情，非徒然也’。敬晖对他的答词自是不以为然。唉！谁是聪明人，比对现在大人透露的事，昭然若揭。”

    宇文朔追忆道：“有！且非常奇特，大人入门时的一阵笑声，不但来自肺腑深处，且有种旁若无人的魄度，似这才是太医大人眞正的一面。”

    宇文朔道：“在下也这么想，娘娘和武三思该也朝这个方向看。”

    符太摇头道：“未听过。”

    宇文朔目光转锐，道：“太医大人之利，又在哪里？”

    符太大讶道：“竟然如此？”

    符太道：“我现在说的，夫人亦被牵涉其中，希望老弟能亲口答应我，未得老哥我同意前，不可拽出半句话。”

    符太道：“他要找一个人，并将此人的图像画出来，鄙人看过了。”

    宇文朔道：“神医非常人也，令在下有与知己谈心的滋味。唉！很久没这个感觉，长大后，我少有向人吐露心事。请神医指点。”

    符太暗抹一把冷汗，心忖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廷斗内可掀起轩然大|波，无风作浪，宇文朔肯通知一声，是友好的表现，也不无想先弄清楚之意。

    宇文朔点头应是，道：“有人报上殿中省，说大人心怀不轨，炼制的药丹不单毒性颇重，其工序异乎寻常，又不肯解释清楚，还称药丹是供皇上和皇后健体之用，后经查证，禁中的侍臣对炼药的事一无所知，忙报上去，令张柬之等人大吃一惊，但也看到这是对付武三思的一个机会，当中的细节，恐怕他们才晓得。”

    宇文朔没现惊异神色，颔首道：“与在下的猜测，差距不大。”

    符太低声道：“紧张吗？”

    宇文朔道：“你晓得杨元琰吗？现时的职位是右羽林将军。”

    宇文朔道：“对此事，太医有何打算？”

    宇文朔叹道：“在下深有同感，田上渊这趟来洛阳，必有厉害后着。”

    宇文朔斩钉截铁的答应，道：“有崔堤的前车之鉴，还不明白吗？”

    问道：“究竟是怎样子的趣闻？”

    符太一呆道：“竟关系到鄙人？眞古怪！我记不起在何处开罪过他们，朝臣指的是谁？”

    符太道：“符太这家伙之所以肯投向鹰爷，皆因清楚凭他一人之力，没法达成心中大愿。”

    宇文朔道：“是从梁王府降级下来的郡王府，过去的三天田上渊很活跃，四出拜会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只在想见易天南一事上吃闭门羹，被易天南断然拒绝。不智呵！平白失去一个了解对手的机会。”

    符太有点明白，没好气道：“是否关于我炼药的事？”

    符太道：“你没警告他们？”，

    宇文朔欣然道：“还以为神医忘记唤在下为‘老弟’，终于听到，还很亲切，也代表老弟和老哥的关系大不相同。”

    又神秘兮兮的道：“鄙人则是散心回来，故受鹰爷之劝，返洛阳负起保着皇上万安之责，只没想过，符太遍寻不获的人，竟给鄙人寻到。”

    符太淡淡道：“这个容后再谈，此事对老弟有警惕的作用吗？还是认为自己早明白这个道理？”

    符太赞许道：“比喻用得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似足一场梦。”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宇文朔是否能争取过来，取决于宇文朔对龙鹰那混蛋的态度，符太出错牌，即使全局未输，至少输掉眼前的一手，后果无从估计。

    宇文朔精神大振，双目精芒闪闪，道：“此正为在下今天找大人说话的原因。”

    符太动容道：“老弟的看法非常深到，也瞧出对自己了解透彻。解决了耐性的问题，老哥我还要向老弟说一件眞人眞事。”

    宇文朔颔首同意。

    宇文朔皱眉道：“神医和鹰爷究竟属何关系？”

    符太一怔道：“这个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符太此子爱冒险、爱行险着、自把自为的性格始终不变。换过是自己，这个险绝不去冒。

    宇文朔大有深意地瞧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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