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知己谈心

瞧他一眼，含笑道：“娘娘比任何人更清楚太医余毒未清。”

    宇文朔道：“是甚么心愿？”

    符太道：“关于夫人的部分，是鄙人的猜测，未必是那个样子。”

    宇文朔道：“明白！唉！不是眞的明白，大人和夫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扑朔迷离，没人弄得清楚。”

    宇文朔道：“张柬之等人的一举一动，怎瞒得过他们，张柬之在算武三思，武三思却在想如何利用此事反制之。以朝廷斗争论，张柬之等大幅落后于形势，茫不知大人甫返陪都，凭回天手段令皇上不药而愈，更不晓得太医大人当众说出误服毒草的事情经过，且余毒未清，须以毒制毒。在这样不明情况下，贸然向皇上提出太医大人意图不轨，只汤公公那关已过不了，听说张柬之今天内会找大宫监说话。唉！眞令人担心。”

    接着压低声音道：“不过！鄙人的失声狂笑，与中毒的事没有半丝关系，是为劣徒符太高兴，那是来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骤然狂喜，故忽然失控。”

    清清喉眬，道：“就在我第一天返洛阳，被带到东宫内苑繁花殿为皇上诊治，皇上正和娘娘、武三思、宗楚客和纪处讷在密议，此事本没何出奇处，奇就奇在当时陪在末座的，还有个叫崔湜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而据武三思所言，明天这小官儿的官再不小了，将被擢升为中书舍人。”

    宇文朔叹道：“想不到一直毫无头绪的悬案，可在短短数天内水落石出。我现时只有个模糊的轮廓，是听老兄你细说根由的时候哩！”

    符太欣然道：“老弟善解人意，知老哥的所谓眞事，含有警惕的用意。”

    符太担心的道：“我是一时忘形，希望别的人没老弟般的感觉。”

    符太一怔道：“武三思为何不警告我？”

    宇文朔叹道：“昼夜如轮，岁月如流。少年时总像有用不完的光阴，有期待时还希望时光的流逝增速，瞬即届满。可是，年事日长，对光阴的看法变得相反，即使期待某一时刻的来临，内心却盼望光阴的步伐怎么迟缓仍不打紧，愈慢愈好，只恨光阴的步伐从不因人的意愿有分毫改变。在下的耐性就是这么养成的。漫长的等待，光阴缓似蜗牛，我所愿也。”

    符太微笑道：“因为她也在寻人。哈！故事开始哩！”

    亦不得不承认，风险虽大，如冒得其所，收成丰硕。

    宇文朔道：“就是如此，太医虽对朝政不闻不问，别人却不这般看。田上渊打锣打鼓的到洛阳来，还得武三思一方热诚款待，是向黄河帮和洛阳帮的公然示威，也令北方大帮会间的恶斗浮现无遗。田上渊打的是武三思这张牌，陶宏和易天南打的牌是张柬之。太医因有分参加宴会，故亦被视为武三思一方的人，拿着太医为武则天昔日近臣的身分造文章。”

    符太话题一转，道：“老弟明白符太和鹰爷能衷诚合作的基础在哪里？”

    符太道：“要想想。”

    宇文朔道：“神医如何通知符太？”

    接着道：“我还出席过另一场招呼田上渊的宴会，此人魅力十足，很容易赢得交情，不过在翠翘楼一夜，独领风骚的是太医大人。”

    符太不用作伪，已是言恳意诚，因说的是眞话，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是兄弟的关系，若有一字虚言，教鄙人地灭天诛。”

    符太一呆道：“他们知道了？”

    符太道：“娘娘会怀疑鄙人吗？，”

    符太大感没挑错合作伙伴。不论自己自恃多高，亦知在现今的情况下，去惹有整个韦武集团在背后撑腰的田上渊，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使田上渊肯和自己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尙未可知。跟了龙鹰那混蛋这么久，多少明白匹夫之勇的败事有余。可是，如能将宇文朔争取过来，势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唯一的顾忌，是怕他急进。

    宇文朔道：“没有关系，最近杨元琰向皇上请求弃官为僧，眞正的原因没说出来，可是人人晓得他对政局心灰意冷，故萌退意，出家当和尙是借口。”

    符太在处理宇文朔的关系上，多了他以前欠缺的人际技巧，是个进步。提及崔湜的事非常巧妙，也使宇文朔清楚他不属于韦武的阵营。

    宇文朔思索道：“少年时我是个性急的人，没有等待的耐性，可是过了三十岁，那是三年前的事，竟发觉自己改变了，改变的不是性情，而是对光阴的看法。”

    宇文朔道：“神医与鹰爷关系密切，自不待言，在下想到的，神医也像鹰爷般是有心人，以天下为己任。”

    宇文朔道：“说正事前，先旁及闲事，朝臣间正酝酿一场罢黜王庭经的行动。”

    宇文朔神色凝重的道：“愿闻之！”

    又道：“今次为田上渊举行的洗尘宴，表面是个普通聚会，实则内含玄机。等于政治上的表态，出席者，均被视为一丘之貉。”

    宇文朔道：“不过顺口一提！在下想晓得夫人对田上渊的看法。”

    符太道：“她看不通他。”

    符太道：“没有办法，只能待他回来，不过任符太如何胆大妄为，也晓得机会尙未出现。既然如此，实无让他知道的迫切性。”

    现时在北方，能对抗北帮的唯一力量，就是以宇文朔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然不可不防的是，肯定有大批的家族领袖，倒向韦后的一方，大家同声同气也。

    符太差些儿脸红，尴尬的道：“这叫‘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符太兴致盎然的道：“那晚宇文兄有特别的感觉吗？”

    符太点头。

    宇文朔淡淡道：“因他等着张柬之碰个焦头烂额，以取得落井下石的可乘之机。”

    符太道：“老弟既然晓得，省去我不少唇舌。现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利之所在，没人可信赖，错信了，后果极可能是诛家灭族。”

    叹道：“确是一场误会，这批丹丸一半是制来给鄙人自己用的，想不到变成一场风波，他奶奶的，惹毛了我，我就辞官归隐。”

    宇文朔苦笑道：“对鹰爷，在下仍非常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气，其谋略手段，出神入化，教在下空有浑身气力，却无处着力。然而他的确英雄了得，令人心服。感觉很矛盾。”接着道：“神医解开了在下的疑团，就是老哥你的利之所在。但又有另一个疑团，鹰爷对大唐是放手不理，还是另有计划？老哥返洛阳来，代表的是甚么？”

    符太讶道：“原来老弟对鹰爷有这般正面的瞧法。”

    符太又问道：“老弟是个有耐性的人吗？，”

    宇文朔道：“田上渊！”

    宇文朔道：“朝廷恶斗连连，谁不被波及，所以没人可脱开关系。太医大人的问题是被视为武则天的人，武则天虽去，大人仍心怀旧主，时思报复，一旦被抓到蛛丝马迹，惊动的绝不止于下层官员，而是张柬之、桓彦范之辈，且有理没理，均牵连到武三思。”

    符太点首着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