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皇帝心事

你奶奶的！”

    汤公公忧心忡忡，没说笑的心情。

    换过别人，能与皇帝陛下并坐深谈，是天大的恩宠，谁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对符太来说，当作与他诊症治病，不以为异。隐隐感到早前的密议，多少与圣神皇帝有关系，否则李显不会沉浸在回忆里。

    高力士道：“所以小子不想说出来。”

    又低声道：“还见到八公主。”

    李显悲痛的道：“不论在朕身上发生何事，朕均承受得起，可是在赴房州途上，看着裹儿在爹娘的苦难里出世，朕当时想到的，就是若朕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定好好的补偿她，并补偿每一个因朕受祸的人。”

    马车进入芳玉楼。

    高力士为他苦恼的道：“经爷忘了她是习蛮公主，可以不用以身犯险。”

    马车重返内苑，绕过繁花殿，进入内苑的主道。

    高力士忙道：“小子到东宫去见娘娘，见不着娘娘，却遇上夫人。”

    符太立即精神大振，将其他一切全忘掉。

    符太狠狠道：“给你这小子愈猜愈有所得，记着！勿出卖我，否则天王老子也护不住你。”

    李显朝他瞧来，感激的道：“本来心结难解，幸好得母皇向神医报梦，母皇就像少时般体谅朕。更难得是神医体内余毒未除，仍急着赶回来。哼！那些蠢材不识好人心。汤公公对朕说了，在炼药前神医请教过他，汤公公提议最好不要让尙药局的人晓得神医中了毒，致影响声誉，所以该说是为朕制药，以作强身健体之用。朕认同公公的想法，就如神医肯为朕隐瞒那样子。”

    符太道：“她究竟说过甚么？”

    符太失声道：“甚么？”

    符太哪晓得裴炎是谁，总言之该为当时李治的近臣。

    高力士道：“推掉便成。经爷点头，小子立即去回复公主，告诉公主经爷为了她，正夜以继日的赶制毒丸，以毒制毒，大功告成之日，公主关上闺房仍阻不了经爷。”

    符太心想原来可以有这般的大便宜，汤公公将所有事揽上身，以保着他。同一番的说词，该向袁恕己说了，化解了这场制药风波，也省去唇舌。

    高力士笑道：“经爷英明，愈难到手的东西，愈心痒。哈哈！”

    李显目光投往前方一丛盛开的玫瑰花，眼神却像瞧着已成过去某一段难忘的日子，缓缓道：“四兄弟里，朕最不得父皇欢心。父皇最钟爱的是大皇兄，说他仁孝英果、奋发有为。二皇兄过目不忘、博览群经。皇弟工草隶，尤精于训诂之学。可是在父皇眼中，朕一事无成，但母皇仍是那么维护朕，直至裴炎那奸诈之徒，在母皇前诬毁朕。”

    会。

    幸好看李显现在和颜悦色的向他倾诉心事，该仍未将两个皇帝饵药暴亡的事，联想到他现在的炼药。

    刚才的密议，肯定与张柬之等有关系，亦因此触发李显对不能挽回的过去的追忆，感受极深。

    符太轻描淡写的道：“老子的做人原则，就是做买卖还做买卖，必须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干。明白吗？”

    李显道：“当然没问题。”

    符太恍然，难怪李显如此不满张柬之等人，皆因犯的是李显大忌。政变后又不懂收敛，步步进逼，先要李显诛除武氏子弟，不遂后又退而求其次，逼李显将武氏子弟降爵位。

    李显道：“朕的气言，由那奸贼报上母皇，竟变成：‘朕把天下都给韦玄贞有甚么不可，何况一个侍中？’”

    符太讶道：“公公有为张相等说好话吗？”

    符太想起裴炎。

    符太皱眉道：“难道，我的娘！这招狠辣。”

    离开繁花殿，在殿外向汤公公说了番感谢的话后，任符太如何骄横无礼，不得不乖乖的坐上汤公公的马车，陪汤公公返大宫监府，然后再到尙药局看看风头火势。

    李显觉得不服气，是因他到今天仍不明白女帝，不论他有犯错、没犯错，结果仍是一样。

    符太问道：“刚才的会议？”

    民膏，最后受苦的仍是老百姓。

    汤公公没理会的闲心，随口道：“这小子很景仰神医，少见他在公公前如此推许一个人。他想跟神医学医吗？如能学得神医一半功夫，足以纵横天下。”

    高力士谦卑的道：“小子怎敢？亦不是分析情况，而是八公主予小子的感觉，问起经爷时，一副又爱又恨的模样。幸好照小子看，她对经爷的‘误服毒草’，从半信半疑，变为‘深信不疑’，否则解释不了经爷在尙药局炼制灵丹的原因。”

    符太没好气道：“竟敢来耍我，我是在问她说过甚么话，不是着你分析情况。”

    马车停下。

    汤公公眼神空空洞洞的，令他更不敢说话。

    符太道：“小子有一手，懂得在这里等我，是否想捱揍？”

    马车驶离大宫监府。

    符太从未试过和李显讨论他的心事，只好唯唯诺诺，点头以应。

    符太心忖眞实的情况，肯定与李显的轻描淡写大有出入。

    张柬之等很不识相，李显对摆出义正词严款儿的大臣最顾忌，而张柬之正是这类人，愈逼李显，愈惹他反感，触及其内心的恐惧。

    接着凑到他耳边，道：“夫人找你！”

    李显现出痛心的神情，沉重的道：“父皇知饵药乃破釜沉舟之举，一个不好，会把命赔进去，故此在服药前，任命裴炎为侍中，以辅助朕继承皇位。”

    高力士道：“要当皇太女呵！当然不可错过宫内、宫外的风吹草动。”

    高力士陪笑道：“经爷英明！”

    符太做好做歹的，忙道：“皇上千万勿动气，身体要紧。”

    符太一怔道：“鄙人可以起何作用？”

    符太失声道：“我的娘！竟传到她那里去？”

    李显又朝他瞧来，感慨的道：“若神医当时在就好了。”

    高力士道：“荣公公对小子照顾有加，迁都的事全揽上身，不用小子动半个指头，因晓得小子伺候经爷嘛！”

    这位当今天子神情疲惫，因刚开毕或许是登位后最重要的政治会议。据汤公公说，韦后、武三思、武攸宜、宗楚客、宗晋卿、甘元东、冉祖雍、宗之逊、姚绍之等人全来了，均为韦武集团的核心人物。然而，最有启示性的，是大才女上官婉儿亦在场，令人想到此密会牵涉到诏书谕令，并须字斟句酌。尤令汤公公担心的，是他也不得与闻。

    符太问道：“今次如何应付？”

    高力士诚挚的道：“小子宁死不出卖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