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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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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虚心的道:“小弟究竟在哪方面犯错?”

    看着处于亢奋状态的调香大师,想到他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除了灵敏的鼻子外,还有就是视调香为至高无上的技艺,追寻心底里对香气的狂热和渴望,想到平常人想不到的东西,踏足调香的无人领域。

    香怪回复暴风雨后的平静,轻描淡写的道:“范爷为我们的合香改错了名字。”

    如何可令田上渊忍受他插手西京的香料行业?到这一刻,龙鹰方有思索的时间。

    龙鹰笑道:“你的心情也很好。”

    乐彦一怔道:“倒没想过这方面,不过皇甫长雄颇有一手,与长宁公主拉上关系,得她照拂,与皇上、皇后关系不俗。”

    拉着龙鹰的臂弯,往船首走。

    香怪双目炽热了,仍没朝他瞧半眼,旁若无人、自言自语的续道:“最诱人的香气,是原始的、本性的,与生命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之所以活着,是仍在呼吸,每一次呼吸,气息进入我们的鼻子,嗅吸着种种包围着我们的气味。你或许从未这般想过,但气味确是我们最亲的亲人,永远为伴,而我们却没法眞正地描述它,叫出它的名字。不明白这个道理,便无法制出能眞正触动内心深处,某一难以描述的欲望和冲动。”

    乐彦装作漫不经意的瞥一眼,询问的目光移往龙鹰。

    眼前的再非是沦落潦倒、苦命坎坷的狱中囚,经沐浴、修发、剃胡、换衣的香怪,焕然一新,脱胎换骨,虽身材瘦小,外表脆弱,却透出难言的气质,显示出某种非凡的内涵,若非晓得他过去的辉煌成就,灵锐如龙鹰,亦会忽略错过。

    乐彦笑道:“彼此彼此。当日在飞马牧场时,怎想得到大家合作的生意这般顺利,赚钱赚得爽脆利落。范爷有见越公子吗?”

    龙鹰大叫好险。

    乐彦定神打量他,道:“范爷确神通广大,初来甫到,竟可从狱内提人,换过乐某亦没十足把握。”

    乐彦道:“帮主外游未返,该在几天内回来。”

    今次之所以能安度,因为她试探的丑神医根本不是龙鹰,而是符太。

    太平目注窗外,轻柔的道:“太医大人请坐到本殿身边来。”

    龙鹰呆瞪着他,开始明白他为何被称之为“怪”,对香气,他不但比任何人想得更深刻、透彻,且有着近乎对“神”的虔诚和投入,落在如龙鹰般“外人”的眼里,与疯子只是一线之隔。这样的人,方可炮制出与别不同的合香。

    龙鹰道:“筹备需时,待田当家回来后,请堂主安排我们见个面,说不定可再次携手合作,共享新朝的丰盛。”

    龙鹰肃然起敬道:“只要我们全心全意,携手合作,必可玉成大师的心愿。世俗的东西,全交给小弟。”

    龙鹰从容答道:“多一个朋友,怎都比少个朋友好。小弟当然不敢与贵帮争锋,只是想在西京取个立足点,千想万想,终想到香料行,一来是小弟熟悉的行业,二来可藉此与京城的达官贵人拉关系,也是贵帮没兴趣沾手的事。”

    龙鹰道:“他是个曾风光一时的香料师,被同行害至家破人亡,沦落街头,我刚从狱里将他救出来,所以蓬头垢面的。”

    道:“进来!”

    郑居中推门而入,道:“他想见范爷!”

    龙鹰讶道:“他竟有说话的精神,该休息够才说。”

    龙鹰道:“小弟何来到岭南去的空闲,在扬州坐未暖席,又匆匆北来。你也眞是的,不用等我嘛,明天见也是一样。”

    自香怪入房后,房间立被笼罩在奇异的氛围里。

    两人并肩走至船头,分开。

    站起来的龙鹰和颜悦色道:“差点认不出是香大师,来!坐下说。”

    太平一直在怀疑丑神医是龙鹰扮的,故在招待奚王的国宴上,着人安排他与她共席,查根究柢,巧语试探,却无功而回。

    其次要感谢已故的“天下第一巧器大师”鲁妙子,假面具不但薄如眞肤,且可无痕无迹地吸附脸上,想揭开须凭眞气吸起,故任她一双纤手如何摸索,仍找不到破绽。

    那种香艳缠绵处,特别是太平高高在上的尊贵身分,一股脑儿地没收了符太所有情绪,忘掉一切地极尽男女间的欢愉,满鼻芳香,动人的肉体在怀内厮磨扭动,唇舌纠缠的丰润炽热,哪还理得人间何世?

    乐彦讶道:“范爷因何有此想法,谁敢逼你?”

    符太摸不着头脑的坐到她身旁,尙未坐稳,太平转过娇躯,四目交投之际,整个娇贵的身体送入他怀里去,双手缠上符太脖子,香唇寻上他的嘴,丁香暗吐,赐以火辣辣、毫无保留的香吻,爱不释手的抚摸他的颈脸。

    乐彦皱眉道:“香料行看似冷门生意,却是利润丰厚,我们非是没兴趣,只是有心无力,因不是有财力便可干的事。现时在西京,香料业的龙头是香安庄,历史悠久,香料师逾百,称得上名家的达七、八人之众,其老板乃关东世族皇甫长雄,此人在关内很吃得开,也是非常难缠的人,范爷做不成生意不打紧,开罪了他,可能是得不偿失。”

    既意想不到,猝不及防,又是激烈刺|激至无以复加,符太心神轰然剧颤,整个人燃烧起来。

    倏地里,太平离开他,坐直娇躯,目光重投窗外,平静的道:“你不是他!”

    不要说符太,连他这般熟悉太平,也忽略了她。

    嗅到令人心迷神醉的香气又如何?我的娘,窍妙就在这里,问题在如何制造出使人难以抗拒的合香。答案极可能在眼前这个陷于半疯狂的人身上。

    香怪双目射出烁闪、不稳定,却带着狂热意味的芒光,没直视龙鹰,似盯着舱房中央某一无形的说话对象,一字一字的道:“就是爱说仁义道德以掩饰心内的虚伪自利,用所谓文雅的言词美化心底里不可告人的欲望。人!与生倶来就在不住探索未知的领域,不敢在现世去找,就在心内偷偷的找寻、品尝。色、声、香、味、触,谓之五感,其中最神秘、危险、野性的便是香气,一头母犬发|情,数里内所有公犬闻气味而来,你明白这代表着甚么,明白内中深刻的意义吗?”

    乐彦虽表现得热情如火,可是因受酒精影响,隐藏的功夫大逊平时,龙鹰又是特别留神,掌握他精神的波动,知他言不由衷,对自己今次到长安来,抱猜忌的态度。

    龙鹰随口道:“香怪说出了他因何事入狱吗?”

    气味不可抗御,不诉于理智。虽不用靠它生存,却不顾一切地渴望它。

    香怪所举“母犬”的例子,赤|裸裸地揭开气味的神秘面纱,使龙鹰看到气味本性原始的一面。从这个方向看,气味可重新建立人与大自然最密切的关系,因发乎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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