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退维谷

    上官婉儿柔声道来，却是石破天惊的说话，轰得符太差些儿连人带椅，往后仰跌。但当然不可以如此窝囊，还竖掌作立誓状，语调铿锵的答道：“皇天在上，我符太是亲眼看着她入陵，亲眼瞧住胖公公命人以长石条封陵，这样可释除上官大家的疑惑吗？”

    龙鹰沉思片刻，道：“小弟仍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使我心有垩碍。际此刚启动的时刻，不宜过份显露实力，攻袭北帮总坛的行动已足够有余。嘿！不论战果如何，对贵方偷袭北帮总坛一事，该没影响，对吗？”

    龙鹰头皮发麻。

    “房州事件”、“东宫惨案”、“神龙政变”、“两帮争霸”、“大唐迁都”，到黄河帮浴火凤凰般重生，一环扣一环，这是何等惊天泣地的雄才伟略。

    龙鹰很想问他现在与高奇湛的关系，因两人的不和，是高奇湛亲口告诉“范轻舟”。

    龙鹰道：“做工夫的是桂帮主，他在洛阳的关系盘根错节，兼之不服北帮者大有人在，由他掌握敌情，最为适合。你们也有在这方面着力，对吧！”

    才女没丝毫拒绝的意图、动作，一双纤手缠上他颈项，献上热辣辣、纵情的香唇分。

    忽然间，龙鹰陷身进退两难的处境,

    杨清仁点头应是，道：“现在奇湛已成陶显扬最得力的大将，虽仍属客卿的身份，却情如兄弟。”

    甚么于两岸布置人手，为自己助阵，实子虚乌有，纯为藉此一事，婉转传达高奇湛与陶显扬结合后的新关系，使“范轻舟”在不觉受骗的情况下，没勉强的接受。

    杨清仁道：“此乃必然的事，若全无希望，陈会主很难坚持下去。”

    上官婉儿异常的强烈反应，令符太被深深感动。

    龙鹰问道：“同乐会的陈善子，是否与高奇湛有秘密的连结？”

    杨清仁来了，在符太刚坐过的椅子坐下，道：“见过小可汗哩！”

    高奇湛早来了。

    符太道：“京师怎都比扬州近北疆，且是军情集中之地，大利应变。”

    自己后知后觉，茫不知北帮之所以元气大伤，皆因高奇湛藏身于黄河帮的旗帜后，反制田上渊。

    杨清仁略一沉吟，道‘?“假设一切如计进行，范兄抵洛阳后，有何计划？”

    兵败如山倒之际，田上渊亲自领军全力围剿的情况下，陶显扬仍能安然逃往幽州，不可能成为可能，肯定有高奇湛和他的人暗中出力，也藉此机会赢得陶显扬绝对的信任。

    想不认着了他道儿都不成。

    即使龙鹰那家伙，恐仍弄不清楚上官婉儿与女帝的关系，“怨起恩中死不灰”，当事的两个人谅也欲言无语。正是女帝毁掉上官婉儿的一切，但也是女帝一手提拔，使才女成为权势触天的宫廷贵女。侍奉多年，才女既为女帝狠辣的手段惶恐度日，也对女帝的政治手腕佩服崇慕，威凌加诸宠爱，教人可以如何形容。

    龙鹰记起当日在洛阳，郎征在纪处讷支持下，藉找寻易天南为名，公然全城捜索，真正的目的，正是将敌对者一个不留的或杀或逐，手段狠绝。

    台勒虚云没有闲着，密密反扑，营造出黄河帮全面反攻最有利的形势。可怜老田仍懵然不知，黄河帮与大江联再无分彼我。当然，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论筹谋运策，他龙鹰明显逊台勒虚云至少半筹。

    台勒虚云算无遗策。

    如岳丈狄仁杰般的看得透彻，懂审时势、识进退，绝无仅有。

    杨清仁肯明确告知高奇湛与陶显扬的关系，出于台勒虚云的授意，既瞒不了，何须隐瞒？

    杨清仁欣然道：“如此盛事，岂容错过。不过！范兄清楚我的情况，没可能如奇湛般与范兄转战大河南北，只能采觑准时机，忽施奇袭的方式。哼！像今次突袭华阴，我绝不缺席。”

    杨清仁问道：“依范兄估计，此过程需时多久？”

    龙鹰抓头道：“有何分别？”

    龙鹰问道：“是否高奇湛和他的人？”

    此时高奇湛和他的人，虽向黄河帮“效忠”，却未全面投入两帮的争霸战去，时不我与下，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杨清仁微笑道：“在这方面，我们没打算瞒范兄，也瞒不了。”

    杨清仁苦笑道：“非不愿也，是不能也。我们始终是外来人，很多事上欠缺本地人的方便，所以在洛阳帮出事后，我们已全面撤离洛阳。”

    符太心内恻然，于他是罕有的情绪。

    上官婉儿睁开眼睛，叹道：“楼高莫近危栏倚，不论是鹰爷或范轻舟，到京师来所为何事？”

    龙鹰呆瞪他，心呼厉害，明白过来。

    台勒虚云确了得至极。

    龙鹰点头认同，道：“大致上，我们谈妥了合作的原则，但还想问一句，河间王会直接参加反击北帮的行动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江联再没需要维持庞大的战船队，却须大量的经费，遂将战船卖予江舟隆，又可令官府失去目标，一举数得。高奇湛的地方帮会有七、八艘船，足够有余。

    且猜到他拒绝，故杨清仁应承得这么爽。

    龙鹰答道：“洛阳是北帮重兵驻扎之地，由三大战帅之一的郎征主持，实力雄厚，为免节外生枝，或许过洛阳而不入，直上幽州，途上我和桂帮主派来的人会合，看情况该否去见陶显扬，好共商大计。”

    龙鹰胡涂起来，皱眉道：“怎可能不露破绽？何况早晚见到陶显扬，问一句立可拆穿我说谎。”

    由于人数众多，高奇湛辖下的大江联徒众，理该一分为二，大部分南下岭南，追随符君侯，令符君侯实力大增，脱离越孤自立门户，成地方之霸。

    龙鹰道：“如何？”

    这句话非常关键，可掌握高奇湛部队融入黄河帮的程度，如答案是肯定的，表示高奇湛被视为黄河帮一份子，取得支持黄河帮者没保留的信任。在正常的情况下，没十年八载，高奇湛休想办得到，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患难见真情”下，不单不到陶显扬怀疑，更不到他选择。假设整个夺取黄河帮的控制权的行动，竟包括黄河帮与北帮的江湖争霸在内，是台勒虚云“置诸于死地而后生”之计，那台勒虚云的可怕，龙鹰再找不到能贴切形容的句语。

    杨清仁一句话，引发了龙鹰对往事全面的反思。

    政治不单是个大染缸，人人多少沾上点颜色，掩去本来的真面目，且是个漩涡，不论处于哪个位置，仍或重或轻的被牵动，无从自主。想不被卷进漩祸底，惟有力争上游，可是，既然是染缸，又是漩涡，纵是智者仁人，莫不迷失其中，茫不知因己身政治的取向，囿限于自以为是的狭隘视野内，如在囚笼内挣扎的猎物。

    唉！真头痛。

    说时心冒寒意，台勒虚云是否打算连自己都干掉，同时除去“范轻舟”和田上渊两大心腹祸患。想想又不似那样子，不测的因素太多了，台勒虚云岂是如此鲁莽的人。

    杨清仁道：“小可汗决定将突袭推迟，改在田上渊于大河伏击范兄之后。”

    杨清仁想不到龙鹰问得如此刁钻，有点不情愿的无奈点头，道：“奇湛与陈会主一直保持密切联系。”

    龙鹰暗叹一口气，还有甚么可说的，点头表示同意。

    到“房州事件”，台勒虚云与宽玉正式决裂，全面撤离洞庭湖总坛，高奇湛率师北上，就凭此地方小帮会“借尸还魂”，在北方取得安身立足之所，伺机而动。

    上官婉儿盈盈起立，由于符太站得接近，等若将娇躯送入符太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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