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一壶江湖酒（四）

    毒液的瞬间麻痹，让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良久，刘縯才站起身，依旧抱着怀中的弟弟，机械地一步步迈开脚步。

    他的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前方在哪里，他只是要走，不停地走。

    “不要睡，阿秀！不要睡！”刘縯紧咬着牙关，摇晃着怀中弟弟的身体：“睁开眼，看着哥哥！”

    弟弟的生命，随时都将会终结。他不忍放过一刹那的时间，最后地抱着弟弟。

    然后，眼前便是长久的黑暗。

    “有！有烤肉！哥哥抓到了兔子，等阿秀胸口不闷了，马上就烤给阿秀吃！”刘縯重重地点头，伸出手在弟弟的胸口轻轻按着，眼睛一刻不离弟弟的脸。

    “阿秀！阿秀！阿秀！！！”

    刘秀怯生生地轻声问道。

    刘縯来不及回话，两手分别飞速按住了弟弟的脑袋和胸膛，然后将嘴凑上了脖子上的伤口。

    怀中，阿秀的抽搐越来越厉害，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眼中，已经看不见瞳孔，只剩下泛白的眼白翻个不停，嘴角里，也已经开始吐出了白沫。

    “嗯……阿秀有点困了……阿秀睡一会……醒来是不是有烤肉吃了？”

    而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阿秀好难受……想睡觉……睡觉……冷……哥哥我冷……”

    刘縯转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不让弟弟看见自己即将滑落的泪水。

    “哥哥……找到吃的东西了么？我饿了……我帮你捡柴火好不好！”

    明明……明明在父亲临终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夸口过，一定能把弟弟照顾好……

    “嗯……”

    刘秀的呼吸急促起来，瞳孔也开始放大，茫然地用小手揉着胸口，呢喃道：“阿秀想吃烤肉……”

    但他也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若是被咬中的地方不在脖颈，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砍断弟弟的手脚——这样，至少还能活下来，哪怕成为一个残废也好。

    关于这种蛇，自幼在外面野大的刘縯自然熟悉得很。

    那时自己口中吐出的话语，现在却像尖刀一般，在刘縯的心里疯狂地搅动着，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为什么！为什么不跑掉！”刘縯紧紧捏着拳头，嘶哑着问弟弟。

    天空中，一道闷雷划过。不知何时，月光已经被乌云遮掩住。

    “因为……哥哥让我在这里等的呀……”仅仅过去了片刻，刘秀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黑气。纵使方才自伤口中吸出毒血，但毒气却依旧攻入了体内。可刘秀的表情却依旧挂着天真的笑意。

    再吮吸，再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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