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里,流露出了恐惧。
王宇嘶哑着嗓子,终于开口了:“天子……终究将是天子。父亲始终一意孤行,无论天子还是卫氏,心中焉能不存怨怼?待到有朝一日,天子亲政,他岂能不思念自己的生母?又将如何看待父亲您阻挠他与生母相见的举动?我王家一门……又将是何等下场?父亲!孩儿并非不孝,而是为了我王家着想啊!”
王宇在落座后,便不再抬起头,双眼只注视着桌上的酒具,全身都紧张地绷起。而吕焉却远没有他那么镇静,紧紧捏着一双拳头,眼睛一会低低地自下方偷望王莽,一会又小心翼翼地瞟向依旧被按在地上的哥哥吕宽。
王莽继续道:“在你的眼中,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忠了。天子,天子……为了对天子尽忠,便不得对父亲尽孝。所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在你心中,想来必定是觉得,自己的所想所说,所作所为,都是出自大义,对不对?”
“父亲大人,何事召唤孩儿?”
早在之前响起怪声时,府中的灯火便已经亮了起来,自窗外透入书房。不过父亲深夜召唤孩儿入书房,是很常见的事情,倒是没听见什么惊慌嘈杂声。
“……”王宇低头不语,一旁的吕焉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望着自己的夫婿,险些叫出声来。
自己儿子,果然是知情的。
自两人到书房起,吕宽便已经面如死灰,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王莽神色不变,而一旁的吕宽,却全身猛地缩紧了一下,脸上的惊恐更甚。
可王宇没有理会吕宽的眼色。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惨淡的笑容,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件事。
王莽略微抬高了一点音量,脸上露出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
屋内,一时陷入了奇妙的寂静,只剩下王莽轻声啜饮杯中酒的声音。而王睦面前的那杯酒,却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些的女子。虽然已经是妇人打扮,但看面相,却只不过刚刚走过少女的年纪而已。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清秀可人,还带着几分天真稚嫩的气息,而小腹却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有了身孕。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被韩卓抓着头发按在地上的吕宽,王宇的脸便瞬间变色,双手也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是为了卫氏的事吧?”王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上个月便劝我,不应阻挠天子与太后卫氏相见,还要我还政于卫氏。”
但望了望王莽的脸,那声尖叫却被她死死压抑在了喉咙之中。
“宇儿,你今年多大了?”沉默了片刻,王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