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安不长安（四）

    跟随着这三样东西一起的，还有父亲王莽的一句口信。

    原本，他是王家的二公子，可以呼风唤雨的王莽的儿子。

    这是王宇和王获第一次听见，这个黑衣少年开口说话。

    比如王获。

    门后，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那个永远穿着一身黑衣，沉默寡言的少年，没有人有印象，他是从何时起出现在父亲身边的。

    “出于一个父亲的仁慈，我给你选择。”

    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以及一壶毒酒。

    即便是王家在政争中失势，即便是父亲已经被贬谪回了封地，不再具有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力量，但他依旧是王家的二公子！

    这股对父亲，对命运的怨恨，总是要有地方宣泄的。

    他相信，父亲只是为了警告他，至多也不过是恐吓他一下而已。当自己站在父亲的面前时，父亲绝不会真的狠下心来，强行要自己去死。

    然而，本以为此事已经平息的当天晚上，王获的房中，却被送入了三样东西。

    而王获最后的嘶吼，也同时瞬间戛然而止。

    王获疯狂地推开老仆，冲出自己的房间。

    音色稚嫩，语气却死板生硬，却带着挡不住的寒意。

    混浊、黯淡、毫无波澜！

    “若你不愿选，那就，让我来帮你选。”

    无论是匕首，白绫还是毒酒，他都不打算接受。

    黑衣少年缓步向前，一步步都仿如踏在王获的心上一般。

    那个父亲身边随侍最久的老仆，只对父亲一人忠诚的老仆，在传完了来自父亲的口信之后，便再也一言不发，只是板着脸，将托盘平端在胸前，静静地等着王获自行选取终结生命的工具。

    甚至此时，他心中的委屈和骄纵，已经多过了第一眼看见那些匕首、白绫与毒酒时的惊吓。父亲应该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然后最多……最多自己再保证一下，以后再也不那么轻率了而已。

    王获原本想象的画面，是自己愤怒地冲进书房，质问父亲的景象。他想象中，父亲不过是一时的愤怒而已，现在，一定早已经在后悔之中。

    他走到了老仆的身前，低下头扫了一眼托盘中的三样物事，轻轻伸出手，拿起了那条白绫。

    如果说，刚才那老仆的眼神，是望着死人的眼神的话。那么这黑衣少年的双眼里，便是来自死人的眼神。

    他要去找自己的父亲，质问他为何要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相信，仅仅是为了一个下贱的奴婢，一个仅仅可以被称为私有财产的“东西”，父亲就要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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