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安不长安（四）

bsp;  四年前，正是王莽谪守新都的时候。

    看见父亲的反应，王获松了口气。

    他眼角的余光，望见了身旁的那名老仆，仍然站在原地，手捧着托盘，一动也未曾动过。而到了这时，王获才突然惊觉，那老仆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双眼，所流露出的讯息。

    王获惊恐地转头，又望向身前那正一步步走入房间的黑衣少年。

    他并不经常出现，仿佛终日都藏在父亲身边的阴影之中一样，终年也未必会见到一两次。但却又让人感觉，他无处不在，随时会自阴影中浮现。

    他不要这些选择。他选择的是反抗。

    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在激烈的吵闹之后，王获的精神崩溃了。

    于是有一天，这股怨火烧向了他身边的人。

    那个黑衣少年拦在了王获的身前，分明身形比王获还矮上了半个头，但他望向王获的姿态，却给了王获诡异的居高临下之感。

    但，当王获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时，他不仅自己闭门不出，甚至就连自己的家人，也勒令不得随意离开府邸。

    他怨恨自己的父亲，怨恨自己的命运。在他看来，自己的一生，或者说，至少直到父亲死去前，都将被永远困在这小小的宅院里，永不得解脱。

    “不要……不要……我要见爹爹！让我见爹爹！！！”

    庭院里，刮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轻风。原本大开的门，在风的吹拂下砰然关上。

    明明他还不过只是个少年，比王获的众兄弟都年轻得多。然而王获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像是自亘古以来，便始终陪伴着父亲，跟随着父亲。

    王获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心脏如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

    王莽清楚，那囚笼终将有一日被打开，让自己得以脱困而出。但在余人心中，却并非那么想。

    但王获不明白。为什么在回到了封地之后，父亲要让所有人都成为畏首畏尾的笼中老鼠。

    而很不巧的，这一幕被王莽看在了眼里。

    “主上让我告诉你。”

    而每一次，王获看见这个人，以及他身上的黑衣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到脊背之上，鸡皮疙瘩粒粒竖起，难以抑制。

    不论王获如何咆哮，那名老仆都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中除了冷漠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那一天的早上，一个婢女赤|裸的尸体，被从王获的房间里拖出。

    那是一双望着一个已死之人的眼睛！

    本以为会受到责骂，还有些紧张的王获，却只看见父亲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女尸，便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离去，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