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下姓什么（五）

p;   “好……快……”

    眼见着韩卓向自己冲来，那四名游侠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三人迎向了韩卓，另一人却身形一转，打算绕过韩卓，向着王莽继续冲去。

    余下的那名游侠，纵使听见了身后三名同伴的惨呼，也已经顾不上再回头。

    然而他们却都还不够快。

    张充竟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应答。

    另一边，却是隔着宴厅相对而坐，纹丝不动，仅仅互相对视凝望着的三人，静如处|子。

    王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满不在乎的神情。就仿佛他在催促的，要张充快点唤上来的，不是那二十二名要杀他的死士，而是饮宴取乐的舞姬一般。

    宴厅内的气氛，古怪得近乎诡异。

    张充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在不停地抽痛，痛得让他甚至怀疑，家仆是不是将两席上的酒拿错了。

    他同样，也只需要坐在席上，静静看着罢了。

    然而他那一声感叹，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无论攻来的环首刀是什么方位，什么角度，韩卓的动作却只有一个——挥剑反撩。

    迎向韩卓的那三名游侠手中的长剑，如毒蛇般探出，二取小腹，一取咽喉。

    并州边塞之地，本就民风彪悍，再加上胡汉杂居，更是几乎人人都有一身武艺。

    “王莽！你这是自寻死路！”

    若是能杀掉王莽，这一局他便赢了。

    不过被刺穿的，却并非王莽，而是最后的那一名布衣游侠。

    王睦已经看得呆住了。

    而这四人，则是张充在并州重金所招募到的，当地最出名的游侠，也是最好的剑手。

    第一把环首刀重重砍下，可韩卓却没有闪避。轻巧的长剑向上撩去，与粗重的刀锋接触的一刹那，竟然连一丝碰撞声都没有响起。

    而若是杀不掉王莽，纵使他跑出了这个宴厅，跑出了这个宅子，难道又能跑得出这座长安城？

    期门卫乃大汉天子亲军，效忠的对象自然是朝廷。然而张充在期门郎这官职上待了十余年，总还是攒下了一些自己的家底，拉拢了一些愿意为他效死力的忠心部属。

    “说真的，期门郎，我觉得还是直接一点的好。既然你我都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那么还是尽早上正菜吧。”王莽笑着轻轻用手指扣了扣身前的席案，声音清脆，听在张充的耳中，却仿佛黄钟大吕一般：“毕竟，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但一只沉重有力的手，却适时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充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了地上。

    然而他却依旧巍然不动，没有丝毫避让的举动做出。

    张充却同样安坐席上，没有动弹。

    在朝堂之上，张充见过王莽无数面，但却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异。而当他如此正面地近距离与王莽相对而坐，直面生死之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气场上完全被面前这个男人压倒。

    “韩卓，该是你的表演时间了。”

    但不论他有什么依仗，张充也不相信，他只带一名护卫，便孤身前来赴宴，真能有命活着走出自己的宅子。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心中的盘算被王莽一语道破，自然是免不了紧张。

    只要能杀掉眼前的王莽，便是葬送掉自己的性命，也毫不足惜。

    毕竟，若是老师死了，他也势必不能，也没有必要独活了。

    虽然老师王莽有着绝对的自信，但他却并不抱着同等的信心。他愿意陪着老师前来，只不过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思前来而已。

    前门处冲入的十余名重铠士兵，便是张充的部下期门卫。

    既然王莽并不会武艺，那么哪怕只要能拖住这黑衣人瞬息时间，让同伴取下王莽的头颅，那就够了。

    长剑急刺而出，直取王莽的胸膛。

    甚至连王睦，都已经禁不住自喉间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惊慌的低呼，然而王莽却依旧正襟危坐，连双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