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也就意味着,刘縯补全了他计划中拼图的最后一块图片。
刘縯手中抚摸着一把狭长锋锐的长刀,刀锋反射出的光芒恰好照在他双目的位置,明晃晃的一条光带。
刘縯的回忆,被任光的提醒声打破。他惊醒抬起头,才看见任光已经跪在了身旁,抬起头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在说服刘良和刘縯失败之后,安众侯甚至遣散了所有招募来的兵卒,而只余下了对自己最为忠心耿耿的三百人。他不再奢望能够攻占宛城,而只希望以自己的一死,惊醒天下所有汉室的宗族而已。
他们用肉体无畏地迎接着刺来的长矛,任由自己的鲜血飞溅,只为能用肌肉与骨缝夹住枪尖,然后以手中的刀剑挥砍向前,以自己的一条命,换取面前守军的一条命。
“说起来,既然还有一个时辰的话……”李通突然脸上露出了诡秘的笑容:“我是不是可以先去楼下放松一会?姑娘们都在还吧?”
刘縯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通,没有开口,目光中透露出的讯息却已经很明显。而李通却只是促狭地笑了笑,伸出了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一切准备都已经就绪。今夜,便将是发动的一夜。
那是一个正午,刘縯正在宛城的城头之上,望着城下乱哄哄的战斗。以他在宛城的地位与身份,自然不会有人去干涉他的存在。尽管城头上已经布满了奔跑的守军,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质疑,为什么一名游侠,可以待在城头上,悠然自得地观看即将发生的战斗。
当冲到城下之时,短短百步的路上已经丢下了上百具尸体。然而那队列虽然已变得稀疏,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然而起兵,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有了刘良的支持,有了舂陵刘氏的支持,刘縯依然需要时间,来采购兵器,招揽人马,训练士卒。
那么,自己呢?
“主上,该动身了。”
而这些事情,恰好是此前刘縯在宛城无法做到的。作为天下五城之一,南方重镇,宛城的城守可以容忍刘縯作为一个地下掌控者的存在,但却绝不可能放任他在眼皮底下建立起一支军队。
然后,刘縯看见他轻轻翕动了几下嘴唇。
直到刘縯一步步自城楼上走下,他的心里,刘崇的那句话依然在心中轰响个不停。
很奇怪。尽管他已经被死亡的手所触及,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畏惧,或是怯懦。甚至就连不甘的情绪,也看不到一星半点。
“都准备好了。”任光稳重地点点头:“三百人突袭南门,不惜代价也要从内部夺取城门,放少主的大军进城。四百人晚半个时辰自晓月楼出发,在南门发动的同时攻入太守府,斩杀张方。”
李通的下颌留起了短须,手中捧着个龟壳,轻轻摩挲把玩着。他作为李氏一族在南阳的代表,虽然没有公开成为刘縯的下属,只不过是长年借着来晓月楼玩乐作为掩护,时不时来与刘縯见面而已。然而私下里,他却已经是刘縯最为重要的智囊。
刘崇与他带来的每一个人,都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实际上——那甚至都不能算得上一场战斗。
李通淡定地微笑:“三个时辰前接到的飞鸽传书,距离宛城还有三十里。以路程而言,无论如何都能赶得上。只要我们能够在那之前,将南门顺利打开。”
“南门的突击队会提早半个时辰夺门,只要能够守住城门半个时辰,让阿秀带领兵马进城便行了。”刘縯点了点头:“南门的三百人,比突袭太守府的人数虽然少些,但身手却更好,不会有问题。对了,今夜起事的占卜……结果如何?”
城楼上,箭雨如注,向着城下不停地射去。队列中不断地有人倒下,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而刘稷,自从八年前稀里糊涂地带着刘秀来到晓月楼来之后,他也跟随了刘縯,如今已成了刘縯手下的第一号打手。只可惜,长进的唯有身手而已。他的脑袋却始终是之前那副懵懂糊涂的模样。
刘縯不再理会李通,只缓缓擦拭着手中的长刀,眼神却逐渐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