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人生最难死无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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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王睦即将绝望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要韩卓还活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王睦便相信自己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渐渐回忆起此前发生了什么。

    韩卓望着王睦远去的背影，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王睦试着挣扎了一下，发觉触手之处，尽是柔软黏腻。他用力推动，才惊喜地看见了一丝亮光在眼前亮起。

    “再见了，朋友。”

    “你们常说的那个词，是……理想吧？”韩卓声音淡然：“我没有理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想，它对你们有着特殊的意义吧。至少，那是你能够继承的东西了。”

    可当他跑到了韩卓的面前时，却刹住了脚步，死死盯着韩卓的身体。

    口鼻中，满是粘稠的液体，几乎让王睦不得呼吸。他竭尽全力地呛咳着，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喘息。

    “……好。”王睦咬了咬牙，捡起了地上的马刀，翻身骑上了战马，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韩卓：

    王睦在剧烈的呛咳之中醒来，然而即便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以及浓烈的血腥恶臭。

    “我快死了。”

    当那巨大的坑洞，以及身周的无数残缺尸体落入眼中时，王睦才终于意识到并相信，之前发生了什么。

    “将死之人，死在哪里都是一样。”韩卓摇了摇头：“王睦，你以前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在也不要做。”

    “理想……”王睦紧紧握着拳头，还待要说什么，却被韩卓打断：“回去吧，回长安，回到主上的身边去。没有我的保护，也一定要活下去。”

    当那骑兵冲到了韩卓面前时，面上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微笑，随后马刀划出一个弧线重重劈下。然而仅仅劈到了一半，手中却骤然一松，随后喉间一阵凉意传来，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最后的一瞬间，再转为黑暗。

    许久，他才鼓起全身的勇气，缓缓抬起头来，扫视着四周。

    那骑兵越冲越近，手中的马刀高高举起，信心十足。眼前的两人，一个手无寸铁，另一个已经重伤濒死，干掉他们，只需要两个冲锋而已。

    王睦颤抖着一步步走进，伸手轻轻扶住长矛，不知道该怎么做。

    远处，一名正在战场上扫荡追击的骑兵注意到了王睦与韩卓两人，拨动了一下马头的方向，向着两人处跑来。

    韩卓呢！！！！！！

    韩卓呢？

    “那你呢？”王睦面色凝重。

    一根尖利的长枪，竖直穿过了韩卓的身体，自右肩斜插|进去，再从左腰间穿出。鲜血已经凝结，显出渗人的紫黑色来。

    再一次用尽全身微弱的力气，向着那亮光伸手推去，王睦才好不容易滚出了那片黑暗，滚到了地面之上。转过头看去，他才发现身后是一匹早已死去的马。而他自己方才，正是在那马腹之中。

    王睦全身突然一震，绷紧了身子，几乎被巨大的恐惧所吞噬。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根长矛：“流星落地时卷起的，我闪不开。肺和肝都被刺穿，没有救了。”

    强烈的呕吐几乎让王睦快要窒息，好不容易才将腹中的东西吐尽，王睦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