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很认真地道:“我刚刚是自己跑掉的,鱼妖上不了岸追我,不是你救的,没错吧。”
“兀那妖怪,也敢逞凶。”
他直起身子,半点耽搁没有,三五下把衣服褪得跟刚出生一样干净利落,迈步就踏入湖中。
这东西的确是丢不掉。
河面上,长达数丈的琵琶鱼妖浮起,肚皮向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宁风看着清澈湖水,有些意动,“……洗个澡吧。”
“肚子啊肚子,苦了你了。”
“挂上吊绳,画神灵像,拿一千日来磨洗剑。”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说什么呢,却见宁风去而复返。
好半晌,宁风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把草茎一吐,握拳道:“总会找到肯教我本事,而不是哭着喊着,恨不得拿整个天下来使唤我做琐事的。”
“……燕某一路斩妖,佩剑为妖气所污,须重新磨洗祭炼,故而只能以剑丸除妖。”
一整个日夜,女鬼,鼠妖,琵琶鱼,各种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接连发生,始终显得满不在乎的宁风,在这一刻,却露出几分消沉来。
宁风一边揉着发酸的鼻子,一边自说自话,“小生失礼了。”
燕无妄眼中重新闪过希望之光,热切无比地看过来。
宁风摇了摇头,为无法沟通颇为惋惜。
四下无人,湖泊沉默,只有水波晃动的声音,一如回应,一如感激。
“那磨剑……”
邋遢老道士破破烂烂还沾着油污的袖子一甩,鼓荡起狂风扫过河面,妖气为之一散。
估摸着是洗澡又耗费了一些体力,宁风的五脏庙开始抗议了。
燕无妄热切地看着宁风,接着道:“只要书生你愿意相助,燕某……”
宁风向后摆手,渐行渐远,消失在了燕无妄的视线范围之内。
宁风瞄了一眼,立刻回头望,看看有没有退路。
“不过……反正不会是我一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
“剑仙呀!”
“等等!”
“停!”
看到剑丸被虬髯剑仙吞下去后,看不到了,宁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了。
“那算了。”
“咦,这么自觉?”
宁风耸了耸肩,掉头就走,竟是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呃~”
燕无妄点头。
“敲破木鱼,抄写道藏,百八十次水陆道场。”
“总有一天,我会找出原因来。”
席天幕地,一整个湖泊为温床,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地沉浸其中,如何能不惬意?
“不干不干~”
“咕噜~咕噜噜~”
从远远的上游处开始,一个邋遢老道士的残影无处不在,或点水、或腾身、或转折,每一个动作都快到极致,几乎铺满了整条大河。
先是激流又是泡水,后面再出力划,忽冷忽热的,书生着凉了。
哪里还需要再撩拨?现在琵琶鱼早就怒到不行了。
“一定是小事对不对?”
从地上蹦起来,豪言壮语一放,宁风还是觉得有点烦,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湖畔。
话说完,宁风恢复了无所谓的笑容,再次耸肩,转身而去。
剑仙愕然,吃惊地看过来。
“哈,我担心什么,丢也丢不掉的货。”
看他脸上表情,宁风明白了,意兴阑珊:“又是这样……”
吼叫声不绝于耳,翻江倒海般地在滔滔大河里翻滚,原本清澈的大河处处浑浊,恍若在最深河底的泥沙都被翻腾了上来。
宁风老实不客气,两手一抓,顺手就逮了这条不怕人的鱼。
做了,一个梦……
“呃~”
宁风赞叹不已,那鱼妖有多妖,这剑仙就有多仙,厉害得不行。
四个字后,声音低不可闻,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了。
“书生可愿为燕某磨剑千日,再开锋芒?”
站在湖畔眺望过去,春风吹着斜阳给湖上染出一层橘红色,柔和又瑰丽,精致加壮观。
这话说的,他自个儿都笑了。
宁风颇有几分遗憾地道:“要是能教我修仙就好了。”
第一声暴喝听着尚远,最后一个字入耳俨然就在耳边,震得宁风耳膜生痛,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我就不信了。”
“……”
早先那一瞬间的消沉早就消失无踪,宁风嘴巴里还叼着一茎青草,跟绕来绕去的清风一样百无聊赖,嗯,最多还有点烦躁。
夜,渐渐深了。
不,他的身上还带着一样东西。
同时,自琵琶鱼身上,不住地涌出漆黑如墨的妖气,如铅云般层层笼罩下来,掩住了整条河面。
连打了几个喷嚏,宁风很是郁闷地解开书匮“砰”地一声立在旁边,伸手入内摸索着。
“那就是传说中的飞剑之术,剑丸吧。”
“吼~!”
“折腾一天,还真是有些累了。”
宁风两只手一起伸出来,指尖向上,掌心对外,直冲老道士。
之前那些水线,便是从那九个孔窍中滑落下来的。
“……”
“连资质都不用看吗?”宁风打了个哈哈,“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