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自称老刀把子,是这戈壁上常年往来的刀客,夜路寒冷,看到篝火过来叨扰。
“……便是我的责任!”
宁风眼睛眯了一下,双方距离太近了,第一时间他就看到在那人坐下时候,身后一张符箓飘飞而起,落地成灰烬。
短短时间,两人轻易地各自捡满了一怀的枯枝。
从他出现,到落座,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抬头看过他一眼,说过一句话,这未免太过古怪了。
十余个呼吸时间过去,宁风一样在搓着手,一样在烤着火,目光在之前的七八人身上扫来扫去。
更关键的是,在这个人脸型上,宁风隐约看到了那个背着老父尸体狂奔哭嚎入镇的韩大影子。
“不对劲。”
——九死,心境。
好像,一尊尊冰做的人像。
说来也怪,他本来想与这舒百灵说上几句的,话都到口边了,忽然觉得百无聊赖,更觉得浑身发冷,懒洋洋地就不想说话了。
众皆不语,不过也没有人去驱赶他。
“过去三天之内,妖魔之所以没有作恶,怕是师尊的缘故。”
“怪不得有人会冻死。”
宁风咬了一口舌头,端坐坐姿,摆出五心朝天,用了绝大的毅力,才完成平时再简单不过的观想。
宁风漫无目的地沿着所有看似有过人迹的方向,沿着出镇子时候打听来的,往来镇上必经的地方去。
不等宁风出言试探呢,一个大呼小叫声音,从远处传来。
夜,渐渐地深了。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妖魔?还有,在哪里?!”
“不能睡!”
一息,两息,三息……
宁风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坐得近,看见那张飘飞下来的符箓,怕是也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百无一用老混子,溜门撬锁一贼头。
宁风觉得意识有些迟钝,好像要睡着了一般,连忙寻个由头,死命地想着:
两人脚步都被冻得蹒跚,重新回返。
“咦?暖意?”
刚站起来,曝露在呼啸寒风中,四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冷得骨头都在发寒。
“一定有哪里不对,肯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
宁风心里面嘀咕着,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我怎么会这么忍不住冷?”
宁风心中一动,向着风来处眺望。
他干瘪瘦小,顶天了五尺高下,山羊胡子,贼眉鼠眼一小老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模样。
虬髯大汉,身背长刀,典型的戈壁上刀客打扮。
一波波的冷意,如潮水般地涌来,好像要把所有人,打进海的最深处。
夜的风呼呼地吹来,扑在他的身上,竟有丝丝温暖感觉。
“是了……”宁风在话出口的时候,恍然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那不管是为了甘露镇上人,还是为了对得住师尊的期望,我就让你活不到明日!”
宁风摸了摸|胸膛前的金符,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真的如此想呢,还是屈从对温暖的渴望,找着借口回到篝火旁。
重新睁开眼睛的宁风,嘴角隐隐有血迹在流下来,那是咬破了舌尖流出来的血。
那人一坐下来,就冷得浑身哆嗦,一边嘴里面骂骂咧咧贼老天,该死天气什么,一边自来熟地拿着旁边备好的柴火扔进篝火里。
宁风在发狠,尤其是想到甘露镇上一个个像大丫那样的小丫头,痛失亲人,或者自身冻死,或晒成干尸,他就觉得不能忍。
宁风目光扫过,不说那些早早就在篝火旁的众人,就是他与舒百灵,老刀把子三人,都显得迟钝麻木,一语不发。
“那些人,怕已经是冻死鬼了。”
宁风大声喊着,拽着韩二,后面跟着舒百灵和老刀把子,四人蹒跚地向着胡杨林子处去。
听到他的话,脸色发青,一改之前滔滔不绝的老刀把子和舒百灵都迟疑地望过来,似乎有些不舍得离开篝火的温暖。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左侧,离他最近位置的一个青年身上。
“必须离开!”
短短一两个时辰,他便经历了周遭似火炉脚下烙铁,到四面尽寒风如入冰窖的差别。
宁风回来,落座后,从老刀把子自己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
舒百灵抱拳四面,竭力地挺直胸膛,给人的感觉还是猥琐,还是想捂钱包。
距离三五尺,宁风就感觉到从韩二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仿佛这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寒冰一样。
舒百灵则如片刻之前的宁风,一张鸡屁股般的嘴巴,竟然闭上了,任凭虬髯大汉在那说话,自顾自地沉默烤火。
在坐下来的同时,他扬手招呼:“天有些冷,借个位置烤烤火,不介意吧?”
那人好像觉得暖和点了,奇怪地问道。
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圈子人围坐篝火,还有两三个空位。
“走!”
“在呆下去,我的意志会薄弱到不敢离开,舍不得离开。”
宁风搀着韩二,感觉无尽的冷意不住地往骨头里钻,冷得受不了了。
“还有,如果不能解决那妖魔就这样离去,就是救了韩二,还是会死更多的人。不行,我得找出原因,找出妖魔真身来。”
“他这么不清醒,未必会跟我走。看这韩二,一把枯枝似乎都比老父要重要,完全忘记了出来的目的。”
韩二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些不清醒,有些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不捡,会冷!”
“好冷!”
宁风刚循声望去呢,便看到一个身影如奔马,在戈壁上带出烟尘滚滚甩在身后,狠狠地扑到了篝火旁,就坐到了他刚刚挪出来的位置上,与他比邻。
戈壁的夜里,冷成这样子再正常不过,话说在还没过来前,顶着夜风行走的宁风也没好到哪里去。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就在旁边,马上就能回来。”
走到不远处,宁风发现在舒百灵旁边,又坐着一个人。
宁风伸手摇了摇旁边韩二,大声地说道。
即便是只闻到酒香,便能让人感觉到其浓烈,想象到喝到肚子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