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目盲琴师，假扮道士

不闻人声。

    白发老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老琴师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抱着陪伴了他数十年的七弦琴，上了轿夫们抬的轿子。

    宁风按下荧惑旗，在小镇上空望去，只见得在这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候，整个小镇上空都在笼罩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黑气。

    “这个……”

    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亦再没有响起过。

    “你个死人不死羊的货，滚，别嚷嚷，我家老爷要开始练琴了。”

    宅子破旧，古老，在镇子上却也算是数得着的，谁叫他们老爷当年没有隐退前，曾是最擅战阵杀伐之曲的大琴师呢，不知道是多少达官显贵的座上客呢。

    宁风表面上做倾听状，即便是老门房絮絮叨叨，同一个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依然没有露出不耐烦之色。实则，他早就神游物外，将宴会上“看赏”的年轻人与“公子”联系在了一起。

    “嘎吱”一声，老琴师推门而出。

    回程一如之前，沉默轿夫，引路的白发老人，一路无话地送回了他的家中。

    这，哪里会是人住的地方？

    三步……

    他知道自家老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心里面唯一悬着的就是那个小道士会不会回来……

    夜黑，风高，山陡，林深，荒冢凌乱，有鬼火点点，飘飘荡荡。

    琴师与门房，自小的交情，又一起隐退下来，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一般。老琴师不曾隐瞒，早将去之后的遭遇跟他提过。

    “还真有点别扭……”

    这轿子并没有往远处去，而是绕过后山，从另外一头上山。

    轿子前一盏红灯笼，一如前面些日子。

    “老丈放心！”

    “呦，你小子命挺大啊，这都能活着回来？”

    “敢问老丈，最近可有什么奇事，看看小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家主隐退在家，最好军阵杀伐之曲，又有贵客临门，特请老琴师移步前往。”

    门房还在奇怪着呢，老琴师独自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抱着琴，却无心思去弹奏。

    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甚至呼吸的声音，一概也无。

    “这什么情况？”

    宁风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活动了一下，压着步子走了过去。

    老琴师一头银发都在颤抖，心中发慌。

    这种情况下，老门房当然不好再提先前事情，搀扶着老琴师上了轿子，掩盖不住一脸忧色地目送轿子向着镇子外面去。

    连续三天，连续三次，老琴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最奇怪的是，盲人本就耳灵，外加又是操琴弄曲者，对声音分外敏感，偏偏一路至少有十余里路的样子，他竟然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

    “还好。”宁风松了口气，缓缓转身，依然是压着步子走了回去，尽量让自己不是显得太积极，太热情，问道：“不知老丈为难何事？”

    老琴师接过沉甸甸银子，谢过后，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个年轻人。”

    一步。

    他冲着老门房行了一礼，老门房是一个厚道人，小镇上八百年又都见不到一个道士，慌忙回礼之余殷勤地道：“小道长可是刚到本镇，要不到耳房里喝口茶水，用些点心？”

    宁风当然不会回去，他正悄悄地跟在轿子后面，向着镇外凤高山去。

    “还真有？”宁风见有戏，连忙又给了一个台阶下，道：“若是没有什么能用得上小道的地方，小道还是往他处去，就不叨扰老丈了。”

    他喃喃自语，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白天黑夜他还是能隐约感知到的。

    ……

    老门房这会儿已经做通了自家心理工作，安慰自己说这是小道士太过认死理，他这不是要透露家中隐私，只是拿出来挽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有个落脚地方云云。

    宁风有点骑虎难下了，心中念着：“怎么还不喊我，再不喊都走远了。”

    白发老人叫醒了瞌睡的门房，送上拜帖及一封银子。

    老门房还是有一定规矩的，他自己延客只敢说到耳房用茶点，没有趁着老主人就要出门这事，直接把人请到大厅去。

    “你听说了吗？西北方数日之前，有惊雷轰地，估计是什么妖魔又出世了。”

    宁风沉吟片刻，在镇子外落了下来，依然是一身书生打扮，入得镇子里。

    老琴师双目虽盲，练琴不缀，按他自己道来，其琴曲比起当年未盲时候，还要更精进了几分。

    值得庆幸的是，老琴师的曲子明显让那个贵客很是满意，终于在临走之前，听到了唯一一句人话：

    老琴师一路忐忑，忐忑到了到了地方，感受到灯火通明，听到了觥筹交错，方才安下心来，弹了一曲子破阵子，赢得满堂彩。

    ……

    在穿空梭坠落处的东南方向，有一个小镇，镇上盲目隐退的琴师家门房打发走了羊倌儿，有些奇怪地望向身后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