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忆灵（下）

    “你不是在爱听大哥哥将外面的故事吗？我再讲一次给你听吧。”

    “只是没有人知道，真正有传承的刽子手们，其实代代相传着一种活人术！”

    宁风感慨出声：“如那陈贵生，安定生活多年，一朝被人点破已死，则魂飞魄散，执念消亡，岂不悲哉。”

    宁风脑子里，诸多念头，纷至沓来，一直压抑着的本能潮水般地涌出，小念此时的情况于他而言，洞如观火。

    他丝毫不顾忌座椅上灰尘，神态安然，仿佛如当初病卧时候，天天给小女孩儿讲着一个个或亲身经历，或道听途说的故事，总能换来声声惊叹。

    那日专杀贪官酷吏，劫富济贫，有万家生佛之称。

    宁风信手一招，一张堆着薄薄一层灰尘的椅子飞来，恰落在他身后，正应上他徐徐落座的动作。

    宁风艰难地，苦涩地，到底说出了小念此刻所处的状态。

    “跑！”

    在这一瞬间，小念若有所觉，她回过头来，冲着夕阳方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是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哥哥从那个地方走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

    宁风当时是抱着宠溺，抱着哄小女孩儿的心思随意地讲来，此刻一切恍如当日，那时候的小念，也是这么听着听着，就是趴着睡着了。

    “可惜……”

    “除却白事，以及被除以死刑者的家属，为了亲人能死得更加痛快一些，不得不贿赂刽子手外，其他时候，人们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据说是因为杀人杀得多了，身上带着煞气。”

    宁风说到这里，语气舒缓而温和，似乎生怕诡异的故事，吓到了小念般，缓了缓，才继续道：“说来也巧，那时候家师兄正好奉恩师命令，行走天下，寻找机缘，适逢其会。”

    偌大曾经岛上，何曾有除了宁风外第二个活人，即便是有，怕是也没有他了解得详细。

    “这里是曾经岛，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会诞生出曾经果这般奇迹造物的所在。在这种地方，定然有不可知的奇妙存在，这是其一。”

    “刽子手吃的是砍头饭，做的是杀人活儿，人们难免敬而远之。”

    “就好像，我就在你的记忆里，不在其他的地方。”

    他摇头，叹息，无奈，道不尽的复杂在其中。

    陈贵生紧紧地盯着刽子手的眼睛，求生的渴望几乎在他眼睛里燃烧了起来。

    ——灵！

    “刽子手之子正愁无法报恩，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结拜兄弟大惊。

    这个所谓活人术听起来荒谬无比，偏偏人在溺水时，再荒谬都会信上几分，一根稻草也会抓住的。

    ——回忆！

    宁风缓缓将手从小念的头上收了回来，摇头叹息。

    “我死了？”陈贵生大笑，将当年事情说了出来，唏嘘不已。

    “原来，当年的老刽子手，的确是亲手处斩了陈贵生，所谓的活人术，也就是他对陈贵生所讲的那么几句话而已。”

    “她，就要消失了……”

    千万不能回头。

    “你念念不忘，即便是在死后，依然化出了这么这么一个忆灵，还想着要继续沉浸在其中……”

    他看到，小念一日日地站在曾经果树下，捡取凋零下来叶子，在上面写着字，一叶，一叶，一日，一日……最后归拢起来，掩埋到了树下……

    陈贵生求生之念燃烧，哪里管得荒谬不荒谬，闷头就往外冲。

    宁风当时怎么都不会想到，现在最后一次给小念讲故事，竟然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

    故事里，一个真正有着传承，世代砍头为生的刽子手，有一日收到上官命令，要行刑一人。

    “在海滩边上，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样子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你又是一个活人术的执念阳身，可惜……，你不是。”

    “随着时间推移，执念阳化，与真人无异，便会生疲惫感，无力感，这个时候彻底活人，陈贵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停了下来。”

    在行刑前夜，决心救人求个心安的刽子手，提着一缸子酒和一篮子烧鸡，到了死囚牢中去。

    下一刻，小念闭眼，在灿烂的笑容中，消失……

    “后来师兄解释过，我才明白，但凡行刑时候，定然是一日间阳气最重时辰，人气最重地方，在那种情况下，一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现之则死，所以陈贵生不会是鬼魂。”

    是人谁想死？

    “小念啊小念……”

    他终于弯起了嘴角，露出称不上笑容的笑容：“你在这里，不需要在别处。”

    “这样也好……”

    他似乎是在问，实则只有自己能答。

    然后，就在力竭的地方，隐居下来，便没有事情了。

    小念这是又要到海边捡取贝类，宁风如昨日一般，跟了上去，或并肩，或跟随，看着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乐此不疲……

    桂生深居简出，一直不敢露面，生怕事犯被重新绑上法场。

    ……

    刽子手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我能救你，只要你明天按我说的做。”

    几天的时间，倏忽而过。

    她走到门口处，脸上挂着笑容，不仅仅是纯净，还有一种找到了依托或者是理由的执着，在地上一捞，一个虚幻的木桶又被她挎到了臂弯里。

    万家生佛姓陈，名贵生。

    小念有着这样的先天缺陷，要嘛是其特质特殊，要嘛就是当她豁出去要记住一件事情时候，会迸发出神奇的力量，这是其三！”

    宁风再次伸出手来，在小念忆灵的头上虚虚地抚摸着，留恋之意，满溢而出。

    在陈贵生法场之事过后二十年，某日，当年他的一位结拜兄弟，也是在法场上亲眼见证其被斩首示众者，意外地在珠崖处见到了改名桂生的陈贵生。

    他看到小念站在高高的礁石上，远远地向着大海深处眺望。

    宁风想要在最后时候，给小念挤出一抹笑容来，哪怕她看不到，可惜他却做不到。

    宁风眼中露出既是悲戚，又是怜悯，又有些感动之色，叹息出声：“昔日曾听师兄提到过一件异闻，说来跟小念你现在的情况应当是相差仿佛的。”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外面，天渐渐地亮了。

    他感觉自己运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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