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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阳为阴者阴为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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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蝶的一张俏脸喷红,笑成了一朵花。

    张无忌心下一阵酸痛,一片茫然,很想仰天长啸,又想追将出去。看墨迹,太师傅必已走了多时了……他怎知我心中尚有许多疑惑?请教刘伯温?可敏敏却看他心存不良……真阳若教太师傅处置可能还好些,而二师伯向来严厉刚正,真阳回去由他处置岂不糟糕?

    小虹怕伤了他,倒也没有用几成内力,被真阳接了去,暗叫一声好,对他的轻视少了好几分,身法微飘,展开古墓派武功向真阳攻去。真阳长拳层层不绝,虽然颇显被动,但数十招下来,并不落败。

    真阳哪敢停留?回头见她应该没有大恙,忙向花小蝶奔去。这时侧面山坡陡然又传来一声清诧,跃出了一个黑衫女子来,真阳不知她叫什么,但闻花小蝶呼道:“小虹姊姊别打!”

    赵敏这才点头道:“好了,既然二位姐姐无心嫁她,那咱们不防瞧瞧热闹,看他能选中你们的哪位姐妹!”

    真阳还是为难,双手直搓,道:“这个……这个……捉鱼儿也是杀生……我……我……”

    那人正是真阳,他原本在岸上为一事苦苦烦恼,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猛然听见周颠的呼声,大惊失色之下立刻潜入了湖中。此湖甚小,真阳深知周颠武功了得,潜在水中哪敢动弹?但偏生周颠死活不肯离去,他终于憋不住钻出了水面来大口喘气,向别处逃跑。他的内力虽也不弱,但经过一天的折腾也早已不支了,哪里游得过周颠?这时周颠眼见真阳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冷得筛糠一般地抖,哈哈大笑,发力猛游过去,稍取灯杆大声道:“好小子,一个人偷吃也便罢了,还敢逃跑?你道老夫便抓不到你么?”

    心中如此想,口中道:“姊姊莫要忧愁,如今天下英雄辈出,定有哪位奇男子尚未娶妻,在衷心地等候姊姊呢。而且武功强弱其实并非多么重要,关键在于姊姊你喜欢,他又对你好,配得上姊姊,这就够了!是不是姊姊?”

    真阳心头仿佛陡见光明,忙向赵敏叩下头去。只听赵敏道:“那日师弟受我所托,去林中小湖捕鱼,不想正巧花家妹妹在湖畔戏水。师弟虽然是出家人,但毕竟过于年轻,修为尚浅,定力可能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陡然间见到花妹妹这般美丽人儿的足踝,难免会心猿意马,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会儿。嘻嘻。”说着不经意地瞟了张无忌一眼,听到这里,张无忌的心中早也一热,当日绿柳庄铁牢中的一幕宛然又浮现在眼前,令人心中一荡。

    眼看张三丰要回过神来细问真阳,赵敏道:“真阳师弟的事,敏敏倒是知道一些的,其实师弟固然有过错,但琴箫八位姊姊也多少有些误会师弟的地方!”

    听到此言,周颠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颇为艳羡地低声问道:“从早晨?到现在?在这么冰凉的水里都冰不下去?你小子啊……那是为什么?”

    真阳一惊,连忙双手乱摇道:“没……没有……没有……”

    真阳心痛欲裂,偏生顾不过来,眼看小翠霎那间近了,顾不得多想,纵身向崖下数丈远的一株大树扑去,这下好,只听噗噗滋滋连响,那道袍撕开了几片足有麻袋大小的大口!接连压断了几根树枝,跌落到地上。

    很多人心中都暗自奇怪一向嗲腻腻自以为温柔似水的小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泼辣蛮横,小玲自己也按捺不住心中砰砰乱跳,实在希望真阳能够转过头来,她好递个眼神教他知道是谁打的,可惜他一直不转过来。心下颇为不安,心想这傻小子别到最后还搞不清是何人打的就糟糕了。当下又提声道:“我小玲一人做事一人当,真阳师弟若要报仇,只管来找本姑娘便了!”

    赵敏道:“你去不去?”

    一听这话,真阳又哭了起来。

    小玲又喜又怕地吞吐良久,终究还是道:“猜不出来!还是请张夫人说吧!”

    花小蝶独自一人顺着山谷蜿蜒而行,想来想去,突然想明白了,赵敏姐姐令自己在湖中洗脚,定会叫真阳来看,这小子光看定然不敢过来,我须得假装受到惊吓跌落水中,令他不得不来救自己,如此一来二去,凭我花小蝶的容貌姿色,除非他当真是一块木头,否则定然方寸大乱……嘿嘿,只是,这岂非就是以色相诱的下策?赵姐姐说过不屑用之的啊?而且这样的计谋我也想得出来,还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需使唤手下兄弟给他下些药便成了。

    赵敏道:“这小子听说我要做主将你们八姊妹中的一位嫁给他,他道你二位他已经仔细看过了,还要再去看看其他六位,好认真选择一下。这不已经急急忙忙的去了么?”

    心如鹿撞地想着想着,伸入水中的纤足不觉已经冰凉,忙抬了出来,坐着揉脚,口中骂着真阳,抬头看天,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了。如此揉一会儿,再洗一会儿,心思想来想去逐渐没得想,等得开始无聊乏味,时间漫长起来。

    说罢挽了张无忌的胳膊。张无忌早已想起了那日在伏牛山她们说过的悄悄话,心中暗怪赵敏,但看花小蝶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心下不忍,再看真阳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感好笑,只得摇头叹息,对真阳道:“真阳,好好伺候太师傅!你永远都是武当弟子!”

    小翠道:“我二人以大欺小、以多胜少,打了真阳师弟了。”

    郑玄和刘伯温每日棋局不断,众人观棋,周颠嫌他们走棋慢,常常脱口大骂:“走个棋凭地慢!要命么?”但二人却依然故我,全不理会。周颠则跑去对山对水责骂,无趣后又寻了一张棋盘来,同刘伯温对弈,于是刘伯温一人同下两盘,半日不到,便同周颠下了数十局,每局竟都仅赢了三两目,周颠怒不可遏,饭都不吃了。

    真阳哭道:“弟子是无心的!弟子……”

    真阳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钻入更深的湖水中去了。花小蝶心中又有些好笑,但终究火气更多,当下骂了一声:“胆小鬼!死木头!”登岸而去。

    张三丰点头道:“当有十六七年了吧。这孩子两三岁时父母死于蒙古大军,他幸为老道的第七个徒儿声谷所救,授于老道三弟子岱岩为徒。”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到自己的那两名弟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全身瘫痪……加上张翠山,如今七个弟子,只剩四个半,而他这位百余岁老翁,却还好生生地活在这个世上,怎能不让他提之黯然神伤?

    刘伯温也哈哈大笑,背手而去。火龙亦抱拳,说道:“按律处之便是,万勿动怒!三丰真人保重!”携了灵虚去了,其余道人跟着拜别。

    花小蝶急忙拍门,赵敏毫不理会,自顾铺被宽衣上床,然后说了一句:“别拍了,明日姊姊自有妙计。不听话小心姊姊着恼,便不理你了!”

    真阳大惊之下,急中生智,忙憋着嗓子学猫叫,谁知刚才情绪波动,嗓子竟哑了,“喵——”的一声一出,还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嗓子骤然奇痒难当,差点又咳嗽出来,好歹强行忍住,却憋得气血上涌,难受极了。忙想偷偷溜走,小翠却已立在前方不远了。真阳只得咳嗽出来,涨红着脸向她点了点头。

    众人都是又惊又喜。不多时,果见三位高道和一名青年先后钻出了山洞来,众人一声欢呼,古墓派众弟子一起跪拜了下去。暮色昏暗中张无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闻耳边雨声细密,只见赵敏撑着腰,仰着俏面含笑张望呢。当下抿嘴一笑,搀了太师傅和火龙真人的胳膊,轻轻跃起,顺着山崖,逐级飘然跃下。

    花小蝶道:“我师傅说越是生病越要用功,这样好得快,胜似服药!”

    想到,也要努力做到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成功者!张三丰一百一十余岁,依然努力不休,相对于大多数稍微有些成就便悠然自得,止步不前的人来说,怎能不令后世千千万万人为之钦服仰慕?

    一旁站着的刘伯温一直面含微笑,未发一言。

    周颠看后十指大动,大喜过望,提了灯笼赶忙向那小湖去了。边跑边还大骂真阳贼道怪不得一天不知去向,吃鱼咬虾也不叫上姓周的!当真半点义气也没有!难道不知周颠的口中也淡出鸟来了么?

    数日无事,眼看张无忌等人出关的日子也快到了,可外面却没有他们丝毫讯息,赵敏心下甚是忧急,数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日来杨昳安排琴剑诸女和群道每日轮流在那洞口附近值守,越到后来,派得越紧密。这日赵敏心中实在牵挂,便欲唤了花小蝶一同到那洞口望一眼。才要起身,小玲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笋汤推门进来了。赵敏无心品汤,接了便令小玲离去,谁知小玲却绞弄着自己的袖口红着脸道:“张夫人,小玲想问你点事呢……”

    真阳通地跪倒,顿首道:“请太师傅责罚!”

    花小蝶抹着泪道:“我……”

    张无忌吃了一惊,暗道敏敏怎会问这个?这岂不是欲令太师傅当场难堪?

    张三丰愕然道:“有此事么?”

    此人正是刘伯温,张无忌走到跟前,两人拱手客气一过,走没多远,刘伯温微笑喊道:“明日卯时,小生于此湖畔煮茶相候,相叙言欢,不知张大侠肯赏光否?”

    真阳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赵敏扭头看向小玲的双眸,小玲忙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泛着光晕,面上更红了。赵敏仰面哈哈一笑,故意绕弯道:“小玲看出什么来了?”

    在山下仰望洞口许久,也没有看见半分动静,只闻空山鸟语,山溪哗哗。眼见天空乌云堆积,鸟儿飞得极低,匆匆忙忙,细沙般的小雨便飞了起来。花小蝶风寒未愈,赵敏又大着肚子,经不得湿冷山风,只得怅然而返。经过紫阁峰,来到石湖畔,此时的一切已经尽裹雾中,四下里细雨沙沙,极紧极密。走近那几座茅草屋时,郑玄和刘伯温已经站在门口拱手相迎了。

    关于姻缘的问题将张无忌同其他女子联系起来的话题赵敏也没有兴趣多聊。于是就此茬开话题,聊些终南山的人情风物了。

    赵敏道:“我二师伯的脾气,看来至少得罚真阳面壁思过二十年。”

    张三丰道:“说到佩服,老道说来还要佩服你这小妮子才对!想我老道人生百余年,所遇风浪何止千百?但仔细想来,能让老道心惊肉跳,至今犹有余悸的事,便有你那件了!嘿,谁知现在,你竟成了我老道的孙媳妇儿,嘿嘿,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赵敏哈哈大笑。笑罢手一挥,肃然道:“快去沐浴洗漱歇息吧!”说着将花小蝶推出门去,关紧房门,将门“哗啦”上栓了。

    小翠不禁怒极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咔嚓,伸手从身旁折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来。真阳见状,哪及细想,起身便跑。小翠喝道:“淫道!哪里跑!”抽身纵跃,在花小蝶的惊呼中向真阳的左肩打去。

    花小蝶看到真阳的狼狈样也想笑,但到底心疼多些,顾不得泥泞脏臭,跳入了泥泞中去扶真阳,那边的小玲也掩了笑口走到田边,道:“快上来吧,小虹小翠二位姊姊也是,干嘛如此欺负人家啊!”

    这个赵姐姐也真是神机妙算呢,选在今日正好,若早几日,还来着那个,如何敢洗凉水啊!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我又没有告诉她?难道如此凑巧?

    凡是主人家都很难忍受男客对自家女子无礼,火龙灵虚虽极敬重张三丰,但听到这些,心中也是不舒服已极。倘若真阳不是出家人,顺水推舟将小翠许配给真阳,倒可以将这种尴尬事化作美事,可惜……二人相视摇了摇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懂事起便没怎么哭过的杨昳此刻也滚出了几滴眼泪,自负再也没有勇气前去辨认路途了,只得站在洞口鼓起中气喊道:“爹!爷爷!张真人!你们在哪里?”

    走到花小蝶面前,赵敏轻轻道:“如你所愿,真阳已被革出道门。”

    花小蝶撑着伞柔声道:“姊姊,你和张真人都是一家人了,有啥不是姊姊就开口陪个不是,张真人也不会同你一般计较啊!”

    花小蝶盯着赵敏的眼睛看,越看自己心里越虚,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去就去,去玩总比干活强。”

    第二日赵敏刚起床开门,花小蝶便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端到了赵敏的卧房,伺候赵敏盥洗、梳妆等等,忙了半个多时辰,眼见赵敏依然丝毫不动声色,花小碟又犯了心急毛病,忍不住道:“姐姐,我可好歹也是堂堂一山大王,家财万贯!我如此伺候你,你可不能辜负妹妹哟!”

    听了此言小玲格格直笑,小翠却啐了一口,骂道:“看不出这小子平时老老实实还有这些龌龊的鬼心眼!哼!”

    赵敏笑道:“我将你二位推荐给他,问他看上你二人哪个了,让他还俗娶一个。”

    不过自己当真“凡心未尽,思恋红尘”么?说不是,那天的情形又如何解释?尤其要命的是,其实自打从百花山下来,自己的心里便当真没有真正的平静过了。难道……

    哭着便欲寻物自尽,但突然想到赵敏的第三声叹息还未发出,只得生生忍住了。

    说罢起身便走,小玲却呆了。临出门,赵敏道:“小道士说他喜欢泼辣的。哈哈。”去唤了花小蝶,携了伞和干粮往秦王墓方向去了。

    武当派门规戒律多出自道门经典,主要针对出家道人,如上三戒,下五戒,初真十戒等,派中道人便以武当道观大殿凌霄宫冠名,称为凌霄宫某某戒,俗家弟子在道宫内一样要遵守这些戒律,出宫后方可稍有放宽。张三丰性格随和爽朗,不拘小节,况且在道的领悟上常有超脱前人之状,是以有些戒律已做了不少修改,只要一个“正”字在心,可适时变通,并不过于苛守,如大者有杀人夺财、小者如饮酒茹荤等等,如此才有了武当七侠行侠江湖创下赫赫侠名的基础,否则便似少林,武功高则高了,侠义之名却远远不如武当这后起之秀。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乃是当世高道了,武当一派也乃道宗宝观,可为何太师公的七位衣钵弟子仅大师伯、二师伯两位出家为道,而且还是近来方才出家?”

    她想说真阳想要娶她们八姐妹中的一个,可终于羞于启齿,没说得出口。

    张三丰心中略感蹊跷,隐隐觉得一丝不对,一时间又找不到明显破绽,便长叹一口气,向花小蝶拱手道:“武当弟子真阳犯下大错,全怪老道疏于管教,其中事实如何,容老道详加考问,武当自有门规严加处置!得罪姑娘之处,请大量开恩之外,便请姑娘发落!”

    赵敏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花小碟贪生怕死,放着身旁结实粗重的木柱不撞,偏生去撞张三丰身边的木墙,别说有这许多高手在旁决不至于令她撞上了,便是没人管她,让她撞,如此薄板恐怕也撞不死她!

    张三丰毕生崇尚身心双修,而非寻常出家人那般仅将修心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修身者,绝非一般狭义的修自身而已。他推崇出家也理天下事,清静无为不是指掩耳闭视,对凡尘俗事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以武当七侠能称为武当七侠,而少林四大神僧只能被称为少林四大神僧。他的一生行为均和世间修道、修世间道隐然相合,只是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而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世间修道,修世间道,只有真正关心世间凡尘的道,才是真正的道!侠者,道者,本为一物也!

    此言不光花小蝶吃了一惊,真阳更是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这洞中几乎是坑洼凹陷的地方就聚集了大堆的蟾蜍,而火把掉落之地更是一个方圆丈余的大坑,火把在最里侧的墙边,要想过去拿它,势必最少要踏上三步蟾蜍不可。杨昳几乎要放弃火把转身原路退出,但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踮着足尖小心地走到了这大堆的蟾蜍边,解下腰带,抖腕甩了过去,卷住松枝,拉了过来,拿到火把便感觉湿腻腻的,气味恶臭,不禁又呕吐了出去。

    只一稍走神,左手便被真阳解脱开来,忙凝神以对,甩脱真阳的反勾又抱了回去,周颠的武功终究高出了真阳甚多,这一下正点中了真阳的丹田穴,正欲欢呼却突感这一点穴竟在真阳小腹部碰到了一根坚硬的东西,不禁一愕,顿时嘿嘿一笑,几下重手,又封住了真阳的几处穴道,将他扔上了湖岸。骂道:“小牛鼻子,你小子是不是出鬼了?老子搂你一下你小子也会有如此下流的反应?”

    赵敏接着道:“便是太师公、火龙前辈、灵虚前辈、陈玄前辈,不也有年轻的时候么?若是换成各位前辈当年,相必也难以自制吧?”

    赵敏冷冷一笑道:“妹妹,姐姐可是堂堂昭敏郡主,千金之躯,家财何止百万?你区区一个山大王伺候一下姐姐便委屈了你不成?”

    四人哈哈大笑。

    赵敏心中好笑,脸上却泪水决提般哗哗而下,又说了三个字:“太师公……”

    赵敏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不是好事啊,这样一来,我敢说,真阳必定会领悟到武学的真谛,二十年后,一代绝世高手便现身江湖了!”

    赵敏抬眼望着张三丰,乌黑闪亮的双眸顿时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来,张无忌心痛之下再也忍不住,前去暗暗托着她的臂膀,跪在了她的身边。

    赵敏对真阳道:“革出道门又不是革出武当门户,师弟不必过于伤心!”然后又对花小蝶道:“妹妹,我太师公泰山北斗,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同我们一道回去歇息去吧!”

    刘伯温仰天哈哈大笑,拱手回去了。

    “啊?”花小蝶眼睛瞪得老大:“我自己一个人?去那深山之中?老林之内?你不怕妹妹喂了老虎,妹妹还怕孤单无味呢!那岂不是疯了么?”

    真阳的轻功不弱,最近杨昳也指点了他不少,但比之小翠,还是差了一截。是以只要教小翠追上,便片刻也甩她不脱,那手腕粗的树枝只管一下下重重打来,吃痛之下真阳的心神也便收了回来,再来便矮身避了过去。小翠切齿道:“好!此乃武当绝技吧!”倒转棒头向真阳环跳穴点去,这一着使上了三成的内力,点中真阳就得趴下,身受轻伤。

    第三掌还未打出,杨昳终于开口喝止了她。小玲退回到杨身后,忍不住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还好此时除了赵敏和刘伯温以外,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真阳的身上,没有其他人看到她的这一丝鬼笑。

    现代人所说的想法决定命运,在张三丰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是以张三丰心里真正感到得意的,自然唯此而已。而这一点,常人又有几人能够看得出来?

    直到吃罢晚饭天黑尽了也没见真阳回来,赵敏使唤小翠小玲携了自己的手书到上面草庐交给周颠。周颠拆开书信,只见信中写道:“真阳小道,独自躲在林中湖畔偷食鱼虾!坏我夫家道观声名,请周兄前往拿之!”

    赵敏奇道:“这位先生是?你如何识得我?”

    赵敏不开口,张三丰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了。张三丰对晚辈一向都是慈爱不失威严,赵敏犯下的那些大事,当然不能一笑了之。

    真阳也觉得好像是落入什么圈套了,但却如何申诉?只得伏地大哭。

    原来这洞内有许多淤泥细沙,潮湿滋润,竟吸引来了无数的蟾蜍来此冬眠,适才杨昳不小心踩着的,便是一大堆麻熙熙、滑腻腻、肉鼓鼓的蟾蜍!杨昳终究是个女子,虽然常常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见到这种丑陋恶心的东西也不禁浑身不自在,何况在这原本阴森的山洞中一脚踩到如此之多?

    果然,张三丰只袍袖轻轻一拂,便将她的一冲之势化去,她想要去拔腰间的匕首,却被一股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抽不出那匕首来。正好赵敏来扶她,便顺势痛哭着扑入了赵敏的怀抱,道:“姊姊,我不想活了!”

    小翠道:“花姑娘还在生那小子的气吧,那小子身为出家人,不守清规,冒冒失失,当真可恶!”

    杨昳脸上通红,忙道:“妹妹休得乱嚷,叫人听去了笑话。”

    说着故意高挺了大肚子转身要走。真阳只得连连顿足道:“好吧,好吧,我去便是!为了师侄,师弟便破戒一回!”说罢便走。赵敏笑道:“这才是好样的!真阳,赶明儿嫂嫂做媒,将琴箫八女中最美丽的一位许给你做老婆,以此来报答你的捕鱼之恩!”

    这夜很晚没有真阳的消息,赵敏有些不放心,又令二翠去了一趟林中小湖,二女轻功极佳,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道远远看见二人坐在湖边聊天,安然无事。第二日中午周颠带了几尾大鱼过来,亲自下厨,煮了半涡,赵敏尝了几口,只觉腥得紧,便悄悄倒去喂猫了。周颠倒是吃了几大土碗,尽兴而去。

    心中想着便瞒了周颠等人悄然下山,远远绕过一座山峰,便听前方山谷内传来阵阵女子的呼喝之声,伴随着还有兵刃破空的嗖刷声,短促快捷,明晰干脆,想来是有人在谷中练武或过招了。

    小虹紧接道:“皆因真阳师弟不守规矩,意图不轨,我姐妹二人实在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教训了他一顿……”

    周颠咬牙道:“拿刀,把它龟孙废了!”

    杨昳食素已久,原本从未想过饮食上的问题,见此情形心里颇觉过意不去,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当下便令诸女每日打一野物给赵敏单独炖汤。时间甚快,转眼又是两日过去了,真阳眼见一切如常,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赵敏二人正要进屋避雨的,顺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才坐下,便有道人端了炭盆过来。花小蝶左顾右盼,始终没有见到真阳,心中万分想问,但哪好意思开口,只盼赵敏开口,但赵敏偏生毫无察觉似的。

    小翠又厉声道:“真阳根本就不配做一个道人!”

    只听小翠说道:“好吧,你自己静一会儿也好,我做事去了。”

    花小蝶撑着油伞已在湖畔站了多时了,看见赵敏走来,便抿嘴笑了起来。

    谁知到了湖边哪有半个人影?呼喊了半天也只闻空山回响而已。难道是赵敏骗了自己?应该不会吧?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只找到了几件真阳的道服,却不见真阳,不由得想定是真阳这小贼道害怕被我抓到,躲了起来!又找了一大圈,竟连烧过火的痕迹也没发现。此时不由有些心慌起来,心想这小子不会是下水摸鱼虾不小心反被鱼虾吃了吧?

    真阳兴奋道:“什么办法?”

    听到她叹气,张无忌心中怜惜,道:“好了,明日我不多说话,随便敷衍他几句就回来,总成了吧?”

    听此言,赵敏脸色一沉,甩手道:“怎么?小师叔不愿帮忙?那我自己去捉便是!”

    周颠轻抚真阳肩背叹道:“要不然就去青楼,嫖他一宿也成。”

    忙奔到湖边,掌着灯定睛观望。这夜天上仅有一丝儿的弯月,还时不时地被流云遮住,四下里黑得紧,看也看不出多远。只得沿着湖岸边走边喊,正自心中越来越惶急之际,突闻近乎湖心之处猛地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粗重地喘息声随之传来,吓了周颠一大跳,忙挑灯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向对岸泅水而去了。

    花小蝶怒击水面喊道:“都怪你吓得人家跌落水中!还要这样说……”说着哇地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火龙灵虚一愕,道:“你们又有何过?”

    小翠等人忍不住好笑,终于忍不住帮腔道:“对!将他革出道门!”

    张无忌感到张三丰的全身都微有发抖起来,心中担忧,暗暗握住了张三丰的左手,将一丝绵软浑厚的内力传了过去。张三丰盯着真阳半晌才沉声缓缓道:“真阳,果真如此?”

    花小蝶嘴里不敢说不,眼见赵敏什么都不干,只同杨昳一起姑奶奶一般地喝茶闲聊,心里便道:“说这些,姐姐你有么?我看你兴许还不如我!甚么勤劳贤惠会过日子!说来脸也不红哦!”

    花小蝶没有出声,真阳只觉面上滚热,心想她也许又在落泪了,可偏生此时自己说什么也不敢站出去,好在既然她就在前方,倒不必绕到别处去了。便盘腿坐下,等候机会,最好只剩下花小蝶一人,单独向她赔罪,脸上须好过一些。

    武当三侠俞岱岩原本没有收徒的,但全身瘫痪后,众师兄弟为他广为物色弟子,以便伺候,是以到了后来,武当七侠的传人倒数俞岱岩为最多。

    那女福道:“奴婢名叫小虹。”

    真阳哭得更响了,只想拿头去跄地,吭哧半天才喊道:“可是我……从早到晚……已经整整一天了!一直这样啊!害得我在水里都不敢出来,叫我怎样去见太师傅,见人啊……”喊着又大哭起来。

    二十几年前武当三侠俞岱岩被人所害,全身残废的事传遍天下,便连郑玄和刘伯温现下也多少听闻,虽知现下俞三侠已能拄拐勉强活动,但终究还是一个废人,均不禁叹气惋惜。

    赵敏笑着拧了花小蝶一把,进入卧房内,花小蝶紧随而入道:“姊姊,你倒是说话啊?”

    张三丰脸色变了数变:革出道门意味着此人的声誉将完全扫地,为天下人耻笑,以后在人前再也难以抬起头来,比重打数百大板再面壁几年要严重多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阳冷汗沁满周身,俯首哽咽道:“太师傅……弟子……”

    杨昳的心仿佛一直都游离天外,真阳的事未发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赵敏和张无忌二人的身上,心中暗暗感叹;想到那日与赵敏同浴,脸上又禁不住滚烫,心道这赵敏该不会将此事对张无忌说吧。假若说了,张无忌会很好奇地细问比方说她的身体肌肤什么的么?心中狂跳之下,才发现小翠等女突然跪地请罪了。

    赵敏扶腰咯咯直笑,道:“哭啊。”

    女儿家啊,怎地就为这些事费心啊!到底又有多少泪水和欢笑在等待着她们?

    这时眼见杨昳还在一旁站着,便抹去了面上的热水,唤道:“姊姊,这么舒服的热水不来,还要等到何时?”

    张三丰哈哈笑道:“火龙道友,这一次你可吃亏得紧啊!”

    赵敏和小翠的话虽较片面,但真阳却难以辩驳,只得垂泪点了点头。

    真阳来到树林中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湖中岩石上的花小蝶,只见她高挽了裤脚,露出一双圆润嫩白的小腿探足于水中洗脚,顿时脸上通红,心头狂跳,忙转过身去。心想她怎么也在此处?难道她也是来帮嫂嫂捉鱼吃的么?想着想着心头越发泛起了花小蝶那双嫩白圆润的大腿,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越想越想再看一眼,终于无法再忍,又扭过头去再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清晰,顿时浑身更加燥热不堪,慌忙扶住了身前的大树,才不致因为心慌意乱发出声响来。

    杨昳向火龙跪拜下去,道:“爷爷,张真人家事,孙儿自觉不便再行旁观,容孙儿无礼,先行告退了!”

    小翠树枝转回,又向真阳下盘扫去。真阳却猛地一纵,攀上了一座断崖,猿猴一般向上爬去。

    这时花小蝶也赶到了山下,抬头高呼道:“小心!别摔着啊!咳咳咳咳……”

    赵敏说罢便看向真阳的眼睛,看得真阳惶恐得慌忙低下头去。他原本刚想向太师傅诉说其他罪过,却被赵敏一眼先盯了回去。赵敏亦心中暗笑,又看向了小翠小虹她们。

    赵敏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道:“我总觉得他这次来这里为的是你,但为的是什么,却想不透……”

    花小蝶只好抱住赵敏讨好求饶,闹得一阵赵敏道:“就真阳和咱们的太师公来看,此事绝非能够一蹴而就,最少也得和他们交手两三个回合。好啦,废话少说,快去吧,到我们几日前去过的那个林中小湖洗洗你的纤纤玉足,见到有人到了,就故意摔入水中。明白了么?”

    杨昳慌忙用裙襟擦拭双手,但无论如何擦,手上都有一股恶臭味,连连呕吐了几口后,方才捂着心口喘息着稍稍定下心神来。那支油松火把跌落在地并没有熄灭,尚自滋滋地冒着松油呼呼燃烧。但它正好落在了一大堆蟾蜍之上,烧得睡梦中的丑物不住蹬腿蠕动,看得杨昳浑身的寒毛又倒竖起来。

    杨昳也经过青春懵懂的少女时代,也曾经甜蜜地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可是随着岁月如梭流走,青春慢慢消逝,修为逐渐精深,那些甜蜜的幻想也便随风逐渐消逝、藏匿。她几乎也坚信自己本是天上降下凡尘的仙女,这世间的男子都平庸无为,根本没有她心中的少年英雄,谁知前不久三次下山,竟就将她原本已经平静很久了的心打乱了。明知这样不可以,千万不能令人看出一丝端倪来,但为人提起却怎地如此情不自禁?欲不想,心还乱,脊背如被寒风穿刺,眼眶总欲滚出泪去,忙侧过身大把往脸上浇水洗浴。然后微微一笑,道:“妹妹,姊姊帮你擦背?”

    赵敏却轻叹道:“可是他却被太师公带回武当交由武当掌门处置了。”

    赵敏道:“怕什么?姊姊生得美丽还怕人听去?”

    赵敏忍着笑,轻轻地咳了一声,顿时被真阳听到,慌忙张望,看见了赵敏三人,心中一乱,以为此时越躲越说明自己心中有鬼,不如大大方方地奔到湖边捉鱼便了。当下立刻大步奔出,一边将既宽且长的道袍脱下来掷到岸边,随后脱鞋挽裤等等,通通地踏入水中。

    如此一言,顿时令杨昳难以回答,只得同她一起去浴房了。这浴房就在灶房隔壁,由油黄厚实的木板搭建而成,地板离实地颇高,走在上面咚咚地响。进门便是两只大大的炭盆,炭火通红,散发着烘人的热气,室内靠近灶房有一巨大木桶,桶内已经充了半桶多的热水。那女道:“请张夫人试试热汤够热否?”

    到此地步,真阳也豁出去了,便将早晨无意中见到花姑娘突起的胸后以致糟糕的事向周颠说了,心想周颠是过来人,定然知道此事如何解决,并千叮万嘱叫他为自己保密。周颠沉吟片刻,长叹一口气道:“要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娶个老婆了。”

    半个多时辰便到了湖畔,远远看见那几座草庐之旁的一块平岩之上,临水或站或坐了七八个人。

    谁知张三丰并未生气,缓缓道:“何谓出家?何谓不出家?何谓修行?出家可修行。不出家亦可修行。修行乃修身之行、修心之行、修正之行、修善之行。如非领悟,出家亦是枉然;如已领悟,出不出家又有何分别?是以老道的七名弟子,出不出家,老道从不强求,道法自然尔。”

    赵敏摇头奇道:“什么叫他们?姐姐的意思是妹妹你独自上山游玩!”

    赵敏接着道:“不过后来师弟不知怎的突然冲向前去准备动粗就不对了,虽然师弟并没有碰到花家妹妹,但将人家一位大姑娘吓得跌落湖中当真大大不该。”说罢又是一声长叹:“嗨——”

    真阳面上一热道:“我哪里会……只是师傅身体不便,唯有下棋以排遣不快,我每次干完活儿时,便陪师傅走几着,由此会了一些而已。”

    一听此言,显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小翠又转过了身子来,道:“不生气就好!不过姊姊要提醒你,那小子可要小心提防!他凡心未尽,思恋红尘,竟然还妄想娶我姐妹中的一人!还想来偷看我等!哼!早就看他祖孙不顺眼,碍于主人面前,没有机会教训他!嘿嘿,别叫他落单让本姑娘碰上!否则定要教他吃些苦头!”

    原来九日九夜以来,张无忌在火龙灵虚二老的相助下,每日搬运三百六十个大周天,再由张三丰自他百会穴输入内力助他引导归宗,九日功成,张无忌的九阴内力已经上升了两成,并终于同九阳神功达到了水火交融的境界,从今以后,他可以随意调动真气,再也不会产生阴阳互冲,水火不容的事了。所谓阳为阴者阴为阳,便是如此。这阴阳二气在他的体内也会相互着力,自然转动不休,即使睡觉玩耍,也必相互促进。三位高道想到此着心内便激动不以,心想照如此下去,等数十年后,张无忌的武功又会高到什么样子?当真无法想象。

    这一声淫道将真阳骂得浑身一激灵,心中的委屈也不知向谁哭诉去,脑子一乱,肩膀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记。

    没走多远前方便出现了三条岔路,杨昳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发现最左侧的洞顶有些许烟熏火烤的痕迹,应当是他们进入时火把燎过的印记。杨昳不敢莽撞,从怀中摸出匕首在洞口做了记号方才进入了。

    赵敏向张三丰道:“真阳师弟进入武当山门已有十多年了吧。”

    真阳终于想到自己是要向她赔礼来的,切不能再这么迟疑下去,那么可就真的再也做不成真正的道人了!忙向花小蝶抱拳深深一揖,道:“小蝶姑娘,今日其实我是来向你赔罪的!前日的事,都怪我莽撞,惹恼了姑娘!我……我……”后面不知如何说了,只管深深三揖,然后转身便跑。再没回头。鬼使神差,竟又跑到了那个林中小湖,一头扎入了湖心深处,好好一洗那身上和心中的肮脏。钻出水面,却听一阵大笑传来,只见周颠站在岸边大声道:“见你小子没了人影,就知你又跑到此处偷摸鱼来了!果不其然!哈哈哈哈……”

    真阳心中猛地想起还未向她赔罪,怎能就这么逃了?如此不是更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么?当下向旁边攀去。

    接着几声更激利的破空声传来,转而该当收功了,花小蝶的声音咳嗽了几声喘息道:“多谢小翠姊姊,我没事的。你且回去吧,别管我了。”

    这一言听得赵敏心中打了一个哆嗦,心想杨姊姊自比她的林祖师。以杨姊姊的武功而言,当真可以当得起当今天下年轻一辈女子中武功最高的!但男子呢?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武功最高的人岂不是张无忌?她要自比林朝英,岂不是将张无忌比作了王重阳?那可了不得!张无忌可不是光棍汉道士(赵敏一时间忘了林朝英苦恋王重阳时王重阳还没有出家为道),年岁上也小了她许多,毫无般配之处。

    张三丰呵呵笑道:“但说无妨,或许有很多事太师公也想不通,此时不是正好这许多高人在此么?或可为你我指点迷津。”

    进屋后赵敏对众人极尽地殷勤客套,上下答礼,众人中除了较生分的刘伯温外都是江湖草莽,哪里习惯得了这些官场上才有的客套?一时间人皆自危,生怕一个言行不得当,在高人面前失了礼,气氛颇为尴尬起来。张无忌心中暗暗好笑,以为赵敏那昭敏郡主的架子又摆起来了,尽打官腔,虽或许能讨好太师傅,但也颇为无聊。

    张无忌笑道:“九阴真经艰涩难懂,黄女侠前辈当年抄录时又故意做了很多删减,无忌愚陋,领悟有限,实在忍不住请教火龙前辈,谁知……谁知……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

    赵敏突然把话脚抛给了小翠,吓了小翠一跳,迳自先“啊啊”结巴几下才理出些头绪,道:“那日……那日……我等正在田间劳作,突然发现真阳师弟……师弟……鬼鬼祟祟地躲在附近,是以……是以气不过,动手打了他……”

    “这?”花小蝶哑口无言,只得乖乖扶赵敏到堂屋坐在杨昳的身边吃饭了。这餐饭全部是女子,郑玄和真阳都没来,便连周颠也不愿同这许多年轻女子呆在一起,也跑到石湖畔草堂去了。

    此时张三丰心中便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诸般滋味一起涌上心来:气恼,但又心疼;想骂,但却想笑;原有千万个怨恨与指责,却轰然流逝,拉也拉不转……将二人扶起,道:“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了,只要知错能改就好!此处雨大风凉,快快回去吧。”

    真阳心中一阵欢喜。只听花小蝶道:“嗯。不过小翠姊姊,我没有生他的气,那天也不能全怪他。”

    张无忌心中的歉疚无法言喻,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敏敏和即将来到世间的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安定的家了。

    赵敏过去伸手在水中一划,道:“太热了。”

    花小蝶见他竟不过来安慰自己,甚至连一句好听点的话也不说,心中酸楚羞辱之极,对着他喊道:“真阳!”

    杨昳原本一直是落落大方,英气逼人的,此时却显得颇有些手足无措了。赵敏心中暗暗好笑。对那女道:“敢问姊姊如何称呼?”

    小玲左右四顾了一下,拖了把木椅侧身坐了,凑近赵敏低声道:“张夫人,那……那花姑娘,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个……那个……小道士了吧?”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浓雾之中更飞起了漫天的细雨来。走出草庐,便见一道士奔来,拱手道斋饭已好,请大家都去吃斋。此时大家倒真也饿了,请了张三丰和真阳,一席闷声无语食了一碗素斋。再次拜别,张赵花三人接了道人备好的伞和灯笼,走出数十丈,便见湖畔岩石之上一人掌伞提灯,笑吟吟地矗立相送了。

    花小蝶面飞红晕顿足道:“瞧你说的?凭的难听啊!再说了妹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妹妹是山大王,做强盗的,生就性子急!却教姊姊老笑话我!我……”说着眼圈一红就要抹眼想哭。

    赵敏点了点头:“已经走了多时了。”

    他哪知赵敏心中另有计较,只见她客气到真阳时,故意颇为惊奇地问道:“真阳,你这是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有人欺负你了么?”

    花小蝶慌忙站起,整理了一下浸湿褶皱的衣衫,狂怒大喊道:“看什么看?为什么见死不救!?”

    众人俱都感慨,唯有刘伯温望着赵敏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赞道:“适时应变,以简胜繁,四两拨千斤。这个张夫人当真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所言不错。江湖中人说起太师公,无非竖起大拇指,称张真人开山立派,自创一派全新武学,武功登峰造极深不可测,无愧为一代宗师,武林中百年来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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