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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风雪江湖冰迫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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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来,顿时欢喜得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甩干了手上的水,转身便往屋子跑。张无忌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随后大步跟了去。

    朱元瑋背手而立,踱出数步,道:“张士德一死,凭张士城和张士信兄弟二人,有黄菜叶三人辅佐,嘿嘿,自然好对付得多!但其人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啊!要灭他,我朱元瑋势必伤筋动骨!还是要先放他一放,纵其和方国珍火并纠缠,坐等他们两败俱伤!然后……”说着,便坐入了椅子,将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拍。

    当真想不出第二人来。

    四人初时认出静清的身份时,出手还有所顾忌,但片刻间便在静清凌厉狠辣的鞭招剑招下险些连连着道,当下哪敢再行怠慢,忙打起了精神应对,出手也狠辣起来。这一来,静清顿觉压力剧増,长鞭团团护住了门户,已是大感护之不及。郝密两支银笔暗含气劲团团飞转,最是难防;遗尊和空林嫌毛竹碍事,当下大开大合,不断将周围的毛竹击得粉碎,顿时喀喇哗啦的毛竹倒坠之声不绝,积雪竹叶鸟粪在狂风中如暴雨般钹洒。静清头戴斗笠要好得多,那些人则苦了,这般密急的鸟粪谁能避得过?白鹭好看,但粪便难当啊!

    刺杀徐寿辉的那日,暴雨倾盆,寒风刺骨。为祈求上天佑护天完大军成功拿下应天,除掉朱元瑋,徐寿辉和大元帅陈友谅一起来到釆石城内的五通神庙烧香,就在此刻,早已隐藏在附近的两名刺客突然现身,突破猝不及防的皇帝卫队,杀死了徐寿辉。

    使君嘿嘿一笑,道:“张教主贵人多忘事,封炜乃是原天鹰教外五坛神蛇坛的坛主,乃是明教弟子,怎来问我?”

    “难道是武当派中的道士夜里思春,于山下悄悄唤的窑姐儿?”郝密不禁心想,暗暗好笑,这事要让自己撞着,以后可着实是一件拿来羞辱武当大侠的大把柄,足以令武当派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灰白衣女尼撩黑纱时,白玉一般的皓腕顿时从滑下的袍袖中闪露出来,还有那白晳圆润的下巴和半截脖颈,差点将清风眩晕了,忙回过头来,收拾精神,道:“打最好的酒,五钱纹银的!”说着将银子先行抛在了柜上。这三十岁模样的女子笑吟吟地拿了清风的葫芦,却不忙打酒,而是凑过脸去笑眯眯地低声道:“怎么?你师叔偷酒吃么?”

    张翠山乃是教主之父,虽然按辈分还矮了韦一笑一辈,但底乃是教主之父,听到他们便埋在那个坡上,韦一笑朝那个方向遥遥三拜,称明日定当携香烛纸钱前来祭拜。

    李天垣越想这件事越不简单,首先殷野王怎会这般相信外人的挑唆?自己重伤他是有,但绝不致命,凭殷野王的功力和体质,那种重伤绝不致死。那么殷野王的死,必定另有蹊跷。现下神衣门害得他如此之惨,又害死了他的师侄殷野王,他发誓要査个清楚,报仇雪很。他从自己的怀疑入手,在别人都满天下地找他的时候,他竟一直混迹在明教之中,后来,他竟真的査出了惊天的秘密。这时他的行踪终于被对手察觉了,他自知不敌,便逃了出去。

    韦一笑哈哈大笑,这时殷梨亭也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同周颠见礼后,三人一同回到偏厅吃茶。不多时清风买酒归来,小道前来稟报,灶房已经上菜了,众位客人可以落座,众人在殷梨亭的招呼下,连辉月使和小昭也算在内,大家围桌而坐,杯箸交错,自有一番热闹。

    使君道:“卑职派去扰李天垣的两个人不久前飞鸽传书,李天垣竟然投靠了峨嵋派的周芷若,而他们现在已经离开峨嵋了。我想,他们若去找张无忌的话,情况便对我们不利了。”

    赵敏欢喜得泪水模糊了双眼,双手使劲地抓着张无忌背后的衣服和肌肤。张无忌推开赵敏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她,只见她的皮肤还是那样地白皙、眼睛还是那样地黑亮、腰肢还是那样的纤柔、臀部还是那样的娇翘浑圆、双腿还是那样的修长笔直,只有头发,不似以往总是挽成各色漂亮光鲜的花样,缀以饰物,现在只是随便地挽了一个发髻,还有些乱了,可见这些时日来,她真是辛苦了。

    除了空林的铁根,其余人未及身,凌厉的气劲便已袭来,李天垣蹬离毛竹,翻身避过空林的长根,长剑御去三方急攻,背向空林跃去,左手后挥,屈指轮弹,四股穿骨钢针般地气劲射向空林,空林急忙侧身之下,嗤嗤嗤嗤四响,胸腹之上顿时被划出四条血口。空林骇怒之下,铁根狂舞,护住了全身,也封住了李天垣的去路。

    周颠结庐之处尚在山下二里外的一个水潭边。还未走到,殷梨亭便指着那雪蒙蒙一片的翠竹林叹道:“我五师兄夫妇和七师弟便埋在那里。前边的这条仙女溪,名字便是我五师兄十八岁时取的。时事变迁,转眼便是三十余载过去了……”

    张无忌轻叹一口气道:“小昭,你我早已结拜为兄妹了,何必……”

    张无忌运内力稳住了他的心肺,尽量平静地间道:“李法王,勿焦急,慢慢说。”

    张无忌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后面的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接着听了,他怕自己欢喜得收拾不住腿一软,从这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了。那样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只要她们娘儿俩好,就比甚么都强啊!

    殷梨亭心想定是无忌这孩子又惹了什么风流债了,前有赵敏大闹喜堂,今有烈女大闹武当!真真岂有此理!但心中又好笑,走出紫霄殿,便发现张无忌和赵敏一起出来了。三人相视尬然一笑。

    “何老爷?甚么何老爷?”里面的人说着,便搬开门杆,将大门打开了一个缝,掌灯照了出来。

    众目凝聚之下,使君轻轻地哼了一声。

    论武功,组建神衣门以前的他顶多算寻常的一流角色,连曽今差点毀掉明教的成昆也远在他之上;论出身,他绝非权贵名门之后,不可能有个像汝阳王那样的老子给他一群现成的人马驱使!他只能靠自己的头脑,靠自己审时度势的眼光,借助权力人物的力量和金钱,才做到了这一点。

    这些人里除了小昭以外,都被殷梨亭的剑术给吸引得魂不守舍了。小昭入院的第一步,便看见了一个女子坐在对面的廊柱下,双手搀着一个小儿的双腋,教那双腿发软却偏要下地的小儿学走路。小昭心头咚地一跳,但旋即认出,这女子不是赵敏,而是不悔小姐,搀扶的小儿也有一岁多了,自然不会是无忌大哥哥的孩儿。

    第二桌坐的灰白衣尼竟是峨嵋派的现任掌门周芷若,她对面的,便是丁敏君了,她们现在的法号是静清和静敏,而第一桌的那人更不简单,竟是张无忌准备寻找的杀舅仇人李天垣!

    周颠不禁一抹脸,道:“你奶奶的少说废话,是不是教主也回来了?”

    其实刚才遗尊当真吓得不轻,若是寻常高手使剑刺他咽喉,说不定他当真连躲避都不躲避,凭他的横炼铁布衫,寻常宝剑和寻常人,休想刺入他的咽喉,但刚才李天垣的一剑,剑未到,一股凌厉之极的剑气便到了,若非他的功力高深,光是那股剑气,就足以刺穿他的咽喉了,所以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后仰躲避,并舍弃双臂保命。还好他的双臂横练的功夫更加远胜咽喉,李天垣的剑气又凝聚在剑尖之上,所以才只受了些许皮外伤,全无大碍。惊险一闪既过,遗尊心跳加剧之下不愿让人看出来,所以才原地站着调吸,听段真说了几句废话。此刻追人,他才呼啸而出,告诉大家,他已经认出点子了。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令明教众头领名声大振,冷谦位居五散人之首,虽然在交战前被成昆暗算,没有出得了手,事后他又留守光明顶,故而天下见识过他武功的人不多,但冷谦的沉默寡言却是天下皆知的,而现下这个神衣门使君,却并非言语极少之人,尤其听过他训话的神衣门众高手,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慷慨激辞、豪言壮语、言词独到犀利的主公使君竟然就是江湖传言中三年说不了十句话的冷谦!

    韦一笑和周颠同殷野王的私交平平,甚至还有不少私怨,所以给他报仇的愿望不强,但此人竟敢杀害教友,叛教求荣,却是罪大恶极了,见他酲来,便要抢上去大声质问折磨他,还好被殷梨亭及时拦住了。

    谷虚子乃是命岱岩的大弟子,也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年岁最长的,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下巴留着一撮黑须,道袍宽大,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带领着两名徒弟走向前来,施了个礼,道:“女施主深夜造访,寻我无忌师弟何事?”

    这六个人看来来路不同,但都是江湖上的人无疑,此处是武当山脚下,清风的心中略略留起了意,当下不动声色地走到掌柜面前。很久没来,没想到这家酒肆的店家也换人了,不过清风极少来这里,与上一位店家不熟,没有感情,所以便没有多留意这个变化。只见坐在污黑的柜台后面靠着酒坛的掌柜,竟是一名长相美丽、颇有些蛮族风味的女子。她嗑着瓜子儿,催促着后厨,一瞟眼儿,眼光从清风的面上扫过,脸上顿现一丝喜色,道:“这位小兄弟是山上道观中的师傅吧?”

    韦一笑道:“你道你那个臭脚老子爱咬么?”

    周颠韦一笑二人始终没有去想张无忌之所以归隐,他自己的心内是如何想的,而味地怪罪赵敏的特殊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张无忌没有意中人,即使遭受了濠州一劫,也极少有归隐的可能。当然这不仅仅只是避敏的问題了,便是其他女子,只要有人相伴,张无忌都有可能选择功成身退,收刀归隐。不过,既然这个女子是赵敏,问題自然复杂了许多。

    遗尊大喜,连忙抱拳,单膝跪—谢。

    李天垣奋力抬起右手指着使君切齿道:“属下还侥幸査出了此人的真面目……”

    听说宋远桥和俞岱岩也参悟了一套武功,正在闭关修炼,韦一笑不禁暗叹武当派当真人才济济,难怪在武林中能够后来者居上啊!现在连这个武当诸侠中最小最弱的都这般了得,那宋元桥和俞莲舟等人岂不更加深不可铡了?

    那老者一愣,便哈哈地笑起来,他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入了口中,邪笑道:“怎么?看不得啊?”

    杨不悔一拍脑袋,做了个怪笑,拉着小昭的手便出门,那两名婢女也极是乖巧,都涨红着脸,赶忙抱了小家伙拿着换洗的衣裤尿布带上门出去了。

    未等小道士开口,紫霄宫大门嘎拉一响打开,走出了三名道人来。小道士见状大喜,道:“谷虚师伯,这几位女施主说要找无忌师叔!”

    此人组建神衣门不足两年,便搅得江湖风起云涌,办成的不少大事,更是改变了整个天下的命运!靠的是什么?

    张无忌使力抱着赵敏,强大的压力挤压着赵敏膨胀难忍的洁白的乳汁不住喷射,不一会儿连张无忌胸前的衣衫都湿透了。张无忌手忙脚乱地解开赵敏的腰带,蛻下她的衣衫,一对比以前丰满了至少一倍的耸挺翘乳便颤颤然支棱到了眼前,张无忌颤抖着双手捧住了它们,温润爽滑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这对乳|头也稍大了一些,但还是那样地盼红,轻轻一碰,洁白的乳汁儿便滋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张口含住了一个,轻轻一吸,赵敏立时忍不住呻|吟了出来。揑紧小拳头击打着他的双肩,被他抱到了床上。

    武当派的大侠们除了生前的七师叔外均不大好酒,尤其二师伯俞莲舟做掌门并出家后,严肃戒律,山上一般都见不到半滴酒,这下好,六师叔要趁他们都不在,大快朵颐一番,我清风岂有不顺便沾光之理?只是山下最近的酒肆也有四十多里,这一来回地奔跑,也够人受的。

    这一着,既近且快,李天垣猛然收步,长剑平举,使了招“天王托塔”,丁丁丁三下齐响,钢针射在了剑脊上,弹落草丛中。郝密微微一笑,道:“好本事!”双手自袖内悠然而出,两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雲那间便点了数十下,下下不离李天垣的周身要穴。李天垣对这路诡异地点穴手法似乎早已熟悉,手中长剑横削斜刺,丁丁丁连响之下,如行云流水般,将这比骤雨还密的刺一一御去。

    使君点了点头,道:“郝密兄的葵花宝典神功练得总有小成了罢?现下明玉珍已与陈友谅反目,尚需卜兄仔细叮牢此人的一举一动!”

    张无忌抱拳道:“敢间封炜是何人?可在贵门?”

    使君很少开口,开口后说话也不多。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有穿透一切的力量,有时冰冷刺骨,有时却激昂铿锵,总之不论说甚么,都令人有一股深信不疑之感。

    到此刻,霹雳雷火弹猛烈的爆炸自也立刻将四人吓了一大跳,攻势顿时缓了一缓。

    周颠骂道:“你死蝙蝠说话简直就是放屁!臭不可闻!甚么叫我周颠难得说一次对的?我脑奶的哪一次说话是错的?你倒说说看?”韦一笑哑然失笑。周颠道:“说不出来罢?说不出来罢?早知你说不出来!你可亲口说过听我的了,天地可鉴,上有神仙,下有魔鬼,大家可都是听见的了!现下小姐已经出世,现任教主夫人务必速速除去!找机会假借他人之手,无论是鞑子还是神衣门、还是陈友谅的爪牙!只有教主少了羁绊,重新燃起反元豪情,才能领着大伙儿轰轰烈烈地干!才能重整已然四分五裂的明教!”

    空林但见星光一闪,布满倒钩的软鞭卷向了脖子,挥棒斜扫,长鞭在棒头上呼呼连绕几圈,鞭稍扫过空林的肩头,嗤地一声,僧袍便被撕烂了一个大口,肩头的皮肉也被拉破了几条血口,火辣辣地疼痛。股不了太多了,当下趁长鞭绕棒,赶忙力拉,即使夺不过来长百年,也要因此阻碍了那贼尼的行动,好叫他们三人得手!谁知他一挥棒之下,那鞭便又如诨身涂满了油一样,滑溜异常地脱棒而去,转个圈,再次向脖子卷来宣!

    刘伯温欠身拱手道:“刘某遵命!代三丰真人谢过主公!”

    郝密越想越兴奋,深为意外收获之喜。心想这三名女子身段儿还不错,最难得的是身有武艺,当真是难得的宝贝窑姐,只可惜啊,现下练了《葵花宝典》,无能为力了,否则,等她们出来后,定要抽空寻她们快活一番!

    张士德便是池杀的,只可惜这件足以轰动天下的大事不能外宣,好在使君赏赐丰厚,稍能抚慰心理。

    激|情正热时,张无忌猛地想到以前看过的医书上有道,妇人生产半载之内,不宜房事。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自把升腾起来的欲|火压了下去,穿好衣衫,唤那两个婢女将女儿抱了进来,两人便相拥着话开了这段时间分开的相思之情。

    四人经过神衣门特训,早已习惯配合做事,而非以往的独行侠了。说时迟,那时快,四人互望一眼,当即遗尊、郝密、段真三入缠紧了静清,空林飞身向李天垣跃去。

    转眼数招,李天垣虽凭宝剑之锋勉强支撑,但胸间愈痛,终于又咳嗽起来,身形稍拙,顿时合谷穴被银笔刺入半寸,身形再次受挫,左肩立中遗尊一掌,顿时上臂断折,肩骨碎裂,身子如鹞子一般飞了出去。

    不过这夜只怕六人谁也睡不好,刚刚进入房间不久,灵鹫二怪便接到飞鸽传书,书中道:“三更,秋苍苏调虎离山,二怪随遗尊杀人!尸体带走。切记!”

    朱元瑋点了点头,转向使君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碰张无忌,和他身边的人。”

    周颠突然大喝一声跃出入群,大声叫道:“老子不信!我冷谦大哥怎会是这种人!”叫着向使君冲了过去,使君身旁的人立刻便要挡在前方,使君轻轻一挥手,止住了大家,冷冷一笑,掲去了面上的面具,现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周颠猛然收足,定定地打量这张脸:黑须没了、略显紫掲色的脸膛怎会如此苍白?他并非如此瘦削的,现在又怎会如此瘦?但分明却是冷谦!

    李天垣费尽艰辛才在峨嵋主峰万佛顶找到了周芷若,谁知她竟已出家近一年了。听说了他的事,这位静清师太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毫不为之动容,只是不温不火地合什送客,幷称自己已经出家,不愿再理世事。李天垣苦苦相求数日都没有打动她,后来李天垣一急之下,便将追寻他的神衣门高手灵鹫双怪引了出来,直追到了静清师太的面前,李天垣孤注一掷,决定倘若静清不救,便战死在灵鹫双怪手下,果然在他就要丧命之时,静清出手救了他。

    何绿嫣毫不介意,笑眯眯地道:“尊夫人可清减了,无忌哥哥没有照顾好哦?”

    砰砰接连撞断两根毛竹,郝密手中冰冷的银笔也已刺入皮肤内,正在此时,李天垣却听到耳旁急脆的风声一响,银笔竟然立时退出,连忙睁开眼来,却见一个灰影已经挡在了身前!又接连撞折十余根毛竹,李天垣才坠落下地,鲜血狂喷之下,如一摊烂泥般躺到地上,再也动不得分臺了。此刻几乎整个竹林的白鹭都被惊飞而起了,呱唣震耳,遮天蔽月!鸟粪与竹叶满天纷飞,比暴雨还密。

    赵敏搂了张无忌的腰,脸贴在他的肩头上笑道:“张公子是我相公,我二人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他的,他的,自然也是我的了?”

    清风面红过耳,挠着头皮道:“如果我有本事扳断师兄的手指就好了,那样我就足以跻身当今武林第一流高手之列了!便是师兄你记仇我也开心呢!”

    遗尊嘿嘿一笑,道:“谋大事者,何拘小节?大伙儿并肩上!速战速决!马上离去!”

    很快奔入一片竹林,李天垣慌不择路,连撞了几根腿粗的毛竹,惊得无数白鹭呱唣而起,此刻郝密已经追至身后了,曲指一弹,一枚钢针激向李天垣背心射去。李天垣毫不停留,手中长剑悠然扫到背后,丁的一声脆响,钢针斜飞开去,咄地刺入了一根大竹之中。

    呼啸声乃是神衣门联络的一种讯号,第一声是提酲注意,第二声代表紧急,第三声代表确定点子所在。

    何绿嫣还没有疯到立刻追到波斯去的地步,而是想到了以逸待劳、万无一失的办法:盘下了武当山脚下的小酒肆,守株待兔。所以她一见到武当山下来打酒的道士,就高兴得很,打听来,打听去。此女还当真不错,开店近半年来,不但没有将酒肆开成害死人的黑店,而且她们对酿酒还有很独特的一套技艺,酿出的美酒滋味独特,香醇得紧,引得四里八乡数十里内的人都慕名而来。

    静敏起初最不服气周芷若做掌门,后来迫于压力,便敢怒不敢言了,再后来,见到周芷若,她便止不住浑身紧张发抖,便是怒也不敢了。此生以来,她争强好胜,蛮横无礼,自我感觉良好之极,从来没有这般灰心过,可是周芷若从濠州回来后,她竟心灰如死了。

    啸声不大,但郝密、段真二人内力诨厚,这呼啸声依然传出了一二十里,埋伏于酒肆四周的神衣门高手全都听到了,大伙儿稍事倾听,听到了第三声,便同时向啸声传来的方向飞速潜去。

    谷虚、清风等人看得直暗暗咋舌,艳羨不已。一旁躲在廊柱下的小昭却暗暗心酸,不知怎么竟为那个从不相识的女子流下了两行泪水。她一直很钦佩赵敏的聪慧勇敢,现下这个何姊姊,却更加勇敢,为何这世上有这许多优异的竒女子啊?

    一身灰白色的淄衣在漫天稀稀落落的飞雪下,在昏暗的夜色中,飘然而去,便似幽魂一般。行不多久,听见了哗哗的水声,这声音击打在心上,心也跟着碎了。一股不知不觉中已然冷固的冰泪又滚然而出。斩不断,理还乱,红尘发丝已然早已落尽,经书读烂了好几卷,木鱼敲破了好几个,为何还是割舍不了?难道非要舍去皮囊,遁入地域,喝那一碗孟婆汤,才能……

    使君站起来抱拳躬身道:“卑职遵命!”

    朱元瑋哈哈笑道:“张士城极好虛荣,城中这般热闹,定然极其消耗他的内库不说,也使他大为分心,不及西顾啊!便让他过过如虛如幻的武林至尊的癮又如何?”

    殷梨亭的女儿一直哭闹不休,好容易哄睡着了,这才闭上眼准备吐纳一番的,突闻外面的大叫,立刻睁开眼来,杨不悔赶忙看女儿小脸,发现她没有被吵酲,长出一口气,看向殷梨亭。殷梨亭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披上长袍,便出去看了。

    杨不悔拉着小昭的手到灶头去帮忙择菜,小昭倒一直红着脸欢喜得紧,只是她的一些做作的言语表情怎能瞒得过杨不悔的眼睛?杨不悔也只好暗暗叹息,问她一些波斯的见闻,岔开她的心思罢了。

    周颠道:“这才是真汉子!老子的好兄弟!”

    郝密暗叫张无忌果然回来了,不如便劝使君下令大家一起合力诛杀此人,为兄弟卜泰报仇。三女奔下山时,已是三更时分,遗尊他们应当开始下手了,郝密便赶忙跟了下去。虽然不是探到武当大侠风流之事,但见到张无忌也不虚此行,还好三女奔行极速,没有耽误了郝密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便奔了回去。见到留守原地的段真和空林二人,只听他们道,遗尊引出了一名尼姑,但那尼姑显然武功低微,引她都无趣,而秋苍苏师徒冲入李天垣的房间时,却发现这厮竟然在房中掘了一个地道跑了。使君有令,围紧了此地,仔细査找,决不能让那人逃了出去!

    雪儿这个名字是张三丰给取的,因为他和真阳回山时正在下雪,张三丰便应景给徒孙女取了这个名字。那小家伙儿生得白生生,胖乎乎的,倒也应了这个名字。

    何绿嫣笑道:“当然不是啦?无忌哥哥可还记得小女子尚欠哥哥一件贵重的礼物?”

    殊不知何绿嫣心中突然想起自己还欠张无忌一座金矿呢,可恨自己如何在见他那几次时怎地全然忘记了?这般大的借口和机会如何没有及时把握?一座金矿,天下有哪个入不眼馋?张无忌必然要前往云贵,那么自己不是正好引路?倘若他不亲自前往,而是派其他人,那老娘便不客气,不送了。嘿嘿,他非亲自去不可!到那时,日日夜夜,草莽山林,荒无人烟……凭我何绿嫣的姿色,再巧加引诱,只要他还是个男人,便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

    要是清风知道这个女子是何人,也许他就不敢打她的酒了。店内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她是何人,但不约而同的全都怀疑这个女子的身份,所以他们吃喝得都很小心。此刻第三桌的菜也上来了,他们还没有动筷子,第二桌的灰衣女尼便啪的一声将筷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她呼地站起来,刷的拂尘在手,指着第三桌的一名老者厉声喝道:“看甚么看!”

    杨不悔到底已经成熟,不是几年前的大姑娘了,面孔一热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怀中孩儿的小手指着张无忌教道:“雪儿,快叫大哥哥!”小家伙颇惧生,嘤呜一声便转过了脸去,不敢看大家,更是不敢叫。逗得大伙儿一阵哄笑。

    阿二滚倒在地还没有喊出,秋苍苏已第一个飞扑回去夺人了。

    鹤笔翁和段羽二入踌躇满志地拜辞陈友谅,离开釆石。两人自持武艺高强,身边竟没有带领一个属下,全然一副江湖豪杰的做派。现在全天下人都知屠龙宝刀在高邮徐寿辉的手里,二人自然不需多问,策马直奔高邮。

    挤兑张无忌禅让后,又将杨逍那老儿伤成了残废,废去一半武功,令他更难左右明教,最终成为傀儡;想方设法逐一除去总教元老、精英,彻底削弱明教潜力;现下明教各路义军诸侯割据,大家顺理成章皆不听从总教号令,将总教权力抽空,赶回江湖做他们的江湖豪杰去了。这个过程是急不得的,只能不动声色的慢慢来,令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削弱、凋零,最后任何入和势力都妨碍不了朱元瑋成就大业了。当然,斩草要除根这个原理朱元瑋是厪的,不做便不做,既然做了,便要做到底、做绝,这是朱元瑋做人做事的一贯风格。勉励了一番使君,再次承诺他平定天下后,与帐前众将同享开国元勋的功劳后,又提酲他一定要在李天垣见到张无忌之前秘密除去他,而那个峨眉派的周芷若,却切不可伤,不能把张无忌逼急了,那个人一急,也许我们此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对于这两人,陈友谅给予了比朱元瑋给神衣门千户更大的诱惑,他许诺大事一成之后,便将辽东百万土地封赐鹤笔翁,做辽东王,永镇东北边陲;将云南封赐段羽,做大汉开国藩王坊!

    使君道:“想当初我们刺伤汝阳王察罕特穆尔,救了他一命,已是容他多活几年了。”

    何绿嫣嘻嘻一笑,道:“赵家妹子当真聪明!一点就通!”

    神衣门的高手如附骨之蛆,一路追杀他,好在李天垣武功极强,又机智过人,总算逃过了数次劫难。

    张无忌下意识地搂了赵敏的纤腰,道:“何姑娘有何事?”

    话音到此,忽然寒光一闪,数十粒寒星激射而至,张无忌身周的两条护体真气早已在气血沸腾下旋转剧烈了,此刻探到外力波动,立刻飞迎而去,笼罩了那数十点寒星。但这数十点寒星暗含了极强劲的内力,竟依然前进一丈有余,直至飞至李天垣的面前,方才如雨落下。原来是一把钢针!如此细小轻微的暗器竟能射出十余丈还如此劲急,可见发射暗器的人内力何等髙深!

    见到师傅的名号,二人不由都甚紧张振奋,心想使君亲率门中高手来了,今夜定然大功告成!只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未免太过抬举那个李天垣了。

    张无忌揽着赵敏回身欲回厢房,便看见了躲在黑暗中的小昭,小昭浑身一哆嗦,连忙整了整衣襟,抹去泪痕,婷婷地走过来,轻轻一福,道:“公子爷,少夫人。”

    张无忌见李天垣看见自己的眼神,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眼泪夺眶而出,伤痛被牵动之下,又晕了过去,心头顿感惶惑了。此人怎会如此?—在自己的手中,不但不害怕,反而很欢喜,这是为何?当下又缓缓输送内力,扶正了他被震偏的心肺,充盈胸膛,令他浑身一舒,流出充塞于气管喉腔内的淤血,李天垣又缓缓地清酲过来。

    上前检査的亲卫队长仔细验看了他的腰牌,确认无误后,将牌递给了他,他伸手一接,一股炙热刺手的内力顿时传来,此人面具内的嘴角略略露出一丝笑,丝毫不动声色,指尖轻轻送去一股内力,顿时将那队长弹得后退两步,令牌也收了回来。那队长这时已经确认无误,便抱拳出去了。

    说来说去,那封炜原来竟是自己的属下,而且还亲眼见过此人,只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而已,但作为他的教主,此人好歹也算得一名坛主级的头领人物,自己竟然不知,还来问人家,张无忌不禁脸上一热,看向了李天垣。

    韦一笑哈哈笑道:“数日不见,周颠的老脸越来越厚了!当真可喜可贺啊!”

    “至情至性……”朱元瑋咀嚼了两遍这四个字,好半晌,长叹了一口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样对待张教主,也算对得起道义良心了!”

    段真暗自心惊此人的武艺,口中赞道:“大师当真了得,利刃都伤不得!”

    这酒直饮到晚间才散,韦一笑和周颠二人喝得最多,都有些醉了,杨不悔已经下去为各人安排厢房,送去炭盆。周颠搂了韦一笑的肩笑道:“他奶奶的臭蝙蝠,今夜便睡老子的竹庐,与老子抵足而眠如何?”

    最后完全是喊出来的,夜深人静,这一声大喊,只怕将全武当派的人全喊酲了。谷虚子等人见这女子在此大叫大嚷的喧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人家毕竟是来‘送礼’的,俗话说抬手不打送礼人,饶是谷虚司知客一职不短,迎客、陪客更是老练,但碰到这么一个钹辣的女子,也是无奈了。

    张无忌强忍心中的烦躁,道:“何姑娘深夜造访,就是为了说这个?”

    清风老实,不敢打诳语,但又不愿实说,只是支支吾吾地催她快些打酒,自己赶时间。老板娘一边打酒,一边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了,定是殷六侠的老丈人来了,不但来了,还带了一名娇滴滴的大姑娘来,瞧你小师父脸红得象猴儿腚,我一看就知道了!”

    冷谦揺头微微一笑,毫不动声色地身子略一偏,这一刀便顺着头侧肩膀边砍落下去。一劈不中,周颠立刻收刀变招,“半湖秋月”,连环十二刀向冷谦砍去;冷谦一言不发,背着双手,前倾后倒,左扭右斜,寸步不疑,便将这白花花一片的刀尽数避了过去。周颠暴喝中又使出泼风刀法中的绝招狂风倒卷,正面一刀刺去,冷谦避开,周颠借刀势跃到了冷谦身后,不等回身,便仰面朝天,单刀如风,刺砍削挑,直攻冷谦后背,但冷谦毫不回头,依然不伸手、不挪步,将这一回马枪中变化而来的绝妙刀招尽数避了开去。

    两人歪歪倒倒说说笑笑地去了,还省得杨不悔为他们准备房间床铺了。只留下辉月使一人心里气鼓鼓的。原来,自打上了武当山以后,韦一笑便连看,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更别说说话了。受冷落的感觉令这位从没有尝过此般滋味的圣女心头酸溜溜地只想落泪。

    清风推开张无忌捂口的手,笑着对两名小道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进去向我六师叔稟报!”

    这话令何绿嫣微微一宭,但随即便又是一脸的笑意,道:“无忌哥哥,你看呢?”

    想起当年,张三丰带着年幼的自己,也曽走到这座坟前,老人家缓缓地道:“这里便是无忌他爹妈的坟了……英年早逝……幼年便要夭……翠山哪……师傅无能啊……”说着,这位威震武林的老人竟然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何绿嫣嘻嘻一笑,道:“姊姊可没欠你,姊姊是欠张公子的。”

    赵敏噗哧一笑,道:“是一座金矿吧?”

    棒势太大,无法立刻回收,空林只得奋力向后跃,倒拖铁棒避开了这一卷,但听不远处砰砰砰三声巨响,那三枚霹雳雷火弹被三人避过,撞到远处的毛竹上爆炸了,毛竹哗哗倒下,空林也被逼回了圈中。

    “好啊!”郝密浑身一阵哆嗦,但听大门内一个含着枣儿似的声音喊道:“谁呀?如何半夜三更还来敲门?”

    连亲送六人分别入房的碧玉手白凤都没有发现在送峨嵋二尼入房时,转身的刹那间,灰白衣女尼已经飞身离去了。

    这两枚弹丸由薄皮包裏,内填毒粉,一触即爆,毒粉四溅,随风飞散。在伏牛山时对付青海派刘道士,何绿嫣用过银丸,那是专门毒害眼睛口鼻等黏湿之处,可令人一时间眼盲鼻塞喉魄肿胀,只要及时以大量清水冲洗,假以时日,便可好转;但黑丸则不同了,里面添的是剧毒药粉,只要吸入少许,或眼睛溅入少许,便会很快融入血液,保管一两个时辰内要人性命!

    清风一蹦三尺高,欢声答应着便去了。

    周颠斜了他一眼,道:“废话!”

    张无忌笑着哄了几下,道:“现下看了爹这么久了,也该眼熟了,来,让爹抱一个!”说着从赵敏怀中抱过了子矜来,谁知这原本睁大着双眼咕噜咕噜的转小家伙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弄得张无忌手足无措,连连摇晃,又哄又唱,可小家伙哭得更加厉害,心痛得赵敏连忙抱了回去,背过身拉下衣襟将乳|头往小嘴儿里一塞,总算慢慢哄住了。弄得张无忌搓着双手,哭笑不得。

    三十余载,便似转瞬之间轰然而过,当年的少年郎已经鬓现华发,面生皱纹,眼见物是人想起故人西去,不免心中悲凉,思绪起伏。

    走到周颠结庐的水潭附近,果见一个颇显肥大的身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蜷缩着身躯坐在潭边岩石上,怀抱一根鱼竿,好似睡着了一般,在飘飘飞雪中巍然不动。韦一笑施展绝世轻功,飘然无声地滑到他的身后,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这人便呼地一下跳了起来,劈面一掌向韦一笑迎面击去。韦一笑竟然笑嘻嘻地站着再不动了,那人的一掌眼看快要击中韦一笑时,便认出来了。这也太过突兀,一切只是刹那间的事,当真吓了那人一跳,赶忙硬生生地收住掌势,脚下也被带得踉跄了一步。

    竟连说“忘”都撕心裂肺,当真无药可就之极了。静清一把摘去头上的斗笠,飞身掠下山谷,扑通一声跪入了冰冷的溪水之中,扔掉斗笠,捧起冰冷刺骨的溪水使力浇在脸上。许久许久,纷乱刺痛的心才慢慢缓解下来。抬起斗笠,沿着小溪缓缓上行,没多远,只听前方不远处一阵低沉的说话声隐隐传来。

    郝密的轻功原本和空林等人在伯仲之间,但自他习练了葵花宝典之后,轻功突飞猛进,是以他奔在了众人之前,第一个接近了李天垣。

    这第三声沉啸是遗尊发出的。按照计划,他引走了蛾嵋女尼后,便折回通往武当的道路,形成第二道关卡。此刻漫天飞雪早已停住,劲朔的西北风将满天的乌云浓霎推到汉水东岸去了,一轮明月亮华华地挂在天空,原来竟是个月圆之夜!遗尊听到第一声啸,便打起了精神,悄悄潜到了路边,看见那黑影飞驰而来,突然跃出,抬掌以大力金刚掌向来者当胸击去,来者显然被他如此威猛绝伦的突袭吓了一大跳,狂冲之下哪里避得及?只得抬掌对去,轰地一声响,遗尊暴喝声中向前跨出了一步,而来人则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亲卫队长出去没有一炷香时分,朱元瑋和刘伯温便到了,使君连忙抱拳下拜,道:“卑职见过主公!请主公宽恕卑职不便面君之罪!”

    后来殷野王告诉他被举荐为明教护教法王,张教主禅让教主之位的事。他觉得愧对明教,始终没有高兴得起来,只是每日闭关练功,连教中日常事务都很久没有打理,突然有一天,鹿杖客竟然找到了他,依然提出了加入神衣门的事,李天垣又羞又怒之下出手想杀了此人泄偾,或者同归于尽也好,谁知鹿杖客也练了《葵花宝典》中的武功,而且比他练得更精熟,他又落了拜。鹿杖客举着一本书道,使君前面给他的秘笈不全,这本是更全的,想不想要?

    “原来是无忌师叔回来了啊!太好了!可吓了我们一跳呢……”

    若寻常情况下,看到对方如此,便知其内伤之下,己方大占便宜,哪怕武功在其之下,这时上前与之周旋,也是极有胜算的。但众人自加入神衣门后,所受的熏陶,已经使他们大大地改变了心头的想法。是以听到李天垣的话,连随后赶来的空林和段真都先是一愣,然后相互一望,道:“速战速决,不留后患!”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想了多久,一身的淄衣都湿透了还浑然不觉。她离开酒肆不久,何绿嫣也带着白凤和小娥出店了。她们三人乃是掌着灯,大模大样地喷着山路往武当山方向走。

    想当初在峨嵋绝顶,南海四仙翁为难周芷若时,周芷若便是凭这霹雳雷火弹攻了他们措手不及,继而送诸仙翁飞升极乐。

    三招让过,冷谦目中戾气已然盛极。周颠刀招连连走空,极怒之下也是不顾一切了,当下第四招风卷残云,跃至半空劈砍而下。刀将及顶,冷谦伸指弹在了刀身,当的一声脆响,周颠只感虎口剧痛,整条胳膊都似麻木了,单刀差点脱手而飞,偏了开去,但见冷谦微微一笑,施施然一掌印向胸口来。这一掌的速度并不甚快,但他的那一笑,竟将周颠的浑身气力化了千净,竟无力闪避了。

    赵敏的内室,殷梨亭等男人虽极想进去一见那感人的场面,但终究不便,连辉月使都涨红着激动的脸,迟迟疑疑地在韦一笑身后站住了。殷梨亭哈哈笑个不停,突然看见了坠在后面同样兴奋得面红耳赤的清风,立刻喝道:“你小子还站在此处作甚?还不快快通知灶头?杀鸡!割肉!对了你小子再给我下趟山,打几斤好酒来!要快!知道么?”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朱元瑋又道:“先生的那两招遗祸江东之计也甚妙!先引李天垣上钩,然后挑起他们的内讧,借李天垣的手重伤殷野王,然后再令殷野王归西,乘机嫁祸李天垣,并造成李天垣叛投张士城,并组织神衣门的假象,弄得天下人一时间似乎都有了目标。李天垣不愿就死,武功又不弱,正好有实力摆脱各方的追击,四处躲藏。呵呵,他躲的时间越长,越对我们有利啊!”

    “你!”灰衣尼大怒,踢开板凳就要跳将过去,但灰白衣尼的两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拂尘上,一股浑厚的内力传过来压住了她的冲势。灰白衣尼摇了揺头,轻轻道:“师姊,出家人,切忌嗔怒,坐下吃面吧。”

    三人在椅中坐了,朱元瑋长长的驴脸堆了一丝笑容,铁铲般的下巴动了动,道:“先生密呈的捷报本人已经看过了,嘿嘿,刺死张士德,当真大快人心哪!”

    清风点了点头,道:“不敢当!贫道是奉师叔之命前来打酒的。”

    小道士大惊而呼:“不好了!有刺客!”何绿嫣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持了起来,笑骂道:“蠢货!本小姐象刺客么?本小姐要是刺客,何不悄悄跳墙过来,还敲甚么门?”

    何绿嫣仰天哈哈大笑三声,掩面大哭奔出,白凤和小娥狠狠地瞪了张无忌一眼,也顿足追出去了。

    张无忌呵呵笑道:“那有甚么?我们还如此年轻,身体如此强壮,再生他几个都没有问題!哪里还愁无儿?”

    这时清风当然认出这个人是谁了!差点脱口欢呼,还好张无忌捂得快,他只“呜呜呜”地闷叫了几下。

    听到此言周颠呼地停下了脚步,骂道:“他妈的臭蝙蝠,故弄玄虚不痛快!害得老子差点莽莽撞撞闹笑话!”

    这个殷梨亭,人也老大不小了,又侠名甚隆,竟还是这般孩子气,飞跃过来便一把搂住了张无忌哈哈大笑,欢喜亲热之极。韦一笑等倒是一直看着他那把剑脱手之后飞上天,然后弧形落下,刷地一声便了挂在兵刃架上的剑鞘之中,不禁喝彩。

    清风一溜烟地飞奔下山,四十多里竟然没作休息,直接闯到那家位于马路口的酒肆前,捂胸喘息了片刻,总算略加恢复了武当高道应有的风度,挺着胸,施施然地将店家门帘一掀,提着大葫芦跨进了门去。呵,这家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小店今日倒坐了三桌人:最里面的是一个身披黑色大氅,头戴大斗笠,只能看到一撮花白胡子的客人,此人的右手边放着一柄剑,左手端着酒杯一口口慢慢地小酌着;中间一桌却是坐了两名女尼,她们也戴了斗笠,而且斗笠的边缧还坠了一圈黑纱,看不到颜面,两尼中坐外侧的着灰色僧衣,内侧的着灰白色的僧衣,两名女尼揑着拂尘不住划轻揺,口中默念经文,等待店家上菜。那内侧女尼露出的双手,当真是又白又嫩,美得清风心中一咯噔,差点有了还俗的念头。

    当今天下几大股义军势力中,顶数陈友谅最为强大,段羽深为自己弃周(张士诚)投汉的果断而感到暗暗得意。陈友谅身登大宝后第一件事当然是迅速整顿大军,稳定军心,然后才挥军东下,取应天,灭高邮,进而夺取天下!那时,大理大总管段功率领百官出城来降倒也罢了,否则,自己定当亲率雄兵十万,将他们碎尸万段!

    又是好一会儿,才听韦一笑长叹一声道:“你周颠难得说一次对的,但这次你真的对了,看来只有听你的了。”

    诗中道的是一位女子对情郎的思念,苦苦相思的焦切心倩,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从此而来。当下心中极是感动,柔柔地、紧紧地抱住了她,吻了很久。轻轻念了几遍“子矜”的名字,很神往地一笑,道:“按诗经取甚好,若教我来取,只怕要翻太师傅的《道德经》,那样取出来的女儿名,恐怕不美。”

    郝密和鹿杖客一样,颇为好色,不知神衣门使君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这能够斩断祸根的武功绝学传给了他们。一想到无能为力,郝密不禁心内难受之极,痛很之极,原本只是想探个究竟,尚还平静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强烈的杀人心想且等她们进去,入了房,上了床,老子来个出其不意,公的母的一起杀死,将他们赤条条地绑在一起,于墙上留血字而去,将武当的丑行大白于天下,遗臭万年!

    汉水喂饭、西域偶遇、光明顶刺伤、大都囚塔相救、茫茫大梅同船共渡,无名小岛温存耳语,山盟海誓……等等等等,一一涌上心头,如在昨日,又如同梦幻,于是师傅相逼、做的那些恶事也一幕幕地淳现于眼前,当真又很又悔,又悔又很。其实按照张无忌的个性,只要自己对他说明了屠龙刀和倚天剑的来历,他定然会将刀剑一齐送还峨嵋。虽然那时宝剑已被赵敏夺去,但自己便不能夺回来么?那时,谁也不能说什么。屠龙宝刀和倚天宝剑自峨嵋祖上传下,本来就属于峨嵋的。而同张无忌最亲近的四名女子,小昭去了波斯、殷离容貌丑陋又痴痴傻儍、赵敏虽然身份尊贵、容貌美丽,但她身份实在特殊,自己在众人的唱和相助之下,未必便输于了她。只可惜啊,一步走错,永远便不能挽回了。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那两名小道士都先愣了一下,这时张无忌和清风已经三招交手完毕,兴奋地抱在一起了。小道僅快要扬起的扫帚生生收下,低头从张无忌的斗笠下看上去,便也欢呼起来。

    这日的那僧俗尼六人吃完酒饭后,竟全部在店中留宿了,生意大好之下,却并没有令人欢喜。她难抑心头的激动,决定今夜就潜入武当,看看张无忌是不是当真已经回来了。但这六人……她分明感觉得到,一种不安环绕在他们当中,便似有什么大事即将爆发一当真讨厌!

    就这么看了属下许久,一动不动地站着,从日头西斜直至天色黑尽。所连络的最后一名高手大理段真也到了后,使君才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众位兄弟辛苦了!遗尊大师好样的,本人已经记在了功劳薄上,报于主公,主公很高兴!因为我们现下的身份不宜暴露,所以功劳记下,且先赏银千两,官职俸禄日后加倍封赏!”

    秋苍苏立刻抱拳领命。

    半年前,天完丞相倪文俊密谋弑帝篡位,结果不慎暴露,仓皇逃到镇守黄石的陈友谅处。想当初陈友谅能投入徐寿辉麾下,实乃倪文俊极力举荐的结果,后来祝文俊又多次提拔陈友谅,将之培养成心脗,满以为自己精心布下的棋子终于有用了,谁知自己竟成了陈友谅换取徐寿辉信任、加官进爵的筹码!第二日一早,陈友谅便将倪文俊的人头献给了徐寿辉,果然大受徐寿辉赏识和信任,将军政大权都交到了陈友谅的手里。这半年来,为了最终实现倪文俊的宏图大志,陈友谅先设计陷害徐寿辉心腹大将赵普胜,逼走第一猛将丁昔郎和常胜将军傅友德,这才顺利地于釆石弑君篡位!

    何绿嫣捂着喉咙轻咳两声,粗着嗓子道:“我是你家何老爷,速速开门!”

    李郝二人互使幻术未有成效,遗尊一动,郝密手中烂银眉笔亦悠然而出。李天垣不再招架,闪身跃上了旁边的一棵大竹,大喝道:“住手!人多打人少,算甚么好汉!有种的一对一决斗!我姓李的也不怕你们车轮战!”说着胸内剧痛,咽喉一甜,咳出数口血丝。

    铲除李天垣,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散布李天垣隐入深山秘密修炼《葵花宝典》的消息。

    使君冷然一笑,道:“神衣门,再过几年便没有这个名号了,咱们到时是锦衣卫!做的是朝廷的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祿,却不受六部统辖,而是直接由天子掌管!”

    杨不悔也很快发现前院来了一群人,回头一看,顿时笑容满面。她没忍心打断丈夫的用功,抱了孩子便顺着回廊绕了过来,面对张无忌,她脸上微微一红,颇为宭迫现在的称呼,现在再叫他无忌哥哥肯定不合适了,但叫他别的,又很别扭。倒是张无忌回过神来立刻抱拳脱口而出:“六婶儿!”

    韦一笑大惊道:“他会独自结庐垂钓?不会是见鬼了吧?”

    此次同掌门师妹一同出来,两人便极少说话,静敏心中有时不免便想,掌门之所以挑了私交最恶的自己陪同出来,定是因为自己不敢同她多说话的原因。所以转身发现掌门不见了,她没有半点惊异反应,而是默默地回身将门关闭,盘膝坐于床上静静吐纳。

    酒肆通往武当的大路防守最紧,共有三人隐于附近,分别是河间郝密、少林空林、大理段真。防的就是李天垣自酒肆逃出,奔向武当。三人才来不久,这时见到这三名掌灯而行的女子,甚感诧异。眼见三女步履轻盈稳健,显见武功不弱,三人中的头目郝密便向那二人做了个继续坚守的手势,亲自尾随了去。

    朱元瑋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向刘伯温道:“军师已经正面同张无忌交谈过,又侧面影响了最能左右张无忌行为的张三丰,应该不会有大问題了罢?”

    他的本身武功和李天垣也相若,但李天垣习练葵花宝典在先,功力因此较郝密为高,但适才李天垣同遗尊对掌却受了内伤,如此一来,李天垣反倒不如郝密了。李天垣挡了那一针,气血又阵翻腾,足下又慢了一步,郝密足踏毛竹,飞身从李天垣头顶跃过,回手一甩,三根钢针闪着寒芒射向李天垣的眉心、咽喉、膻中三处要害。

    道观对荤腥戒律远没有寺院那么严,武当又历来分道俗,吃饭有时也分着吃,俗家时常吃些肉、喝些酒在所难免,清风虽是道士,却也不忌讳这个。当下跑到灶头安排了一番,又跑到掌门大弟子裴师兄那里支取了五钱纹银,便飞奔下山了。

    也许很多人都难想象,近两年来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神衣门连门主使君贴身死士在内,也不到三十人!而就这区区二十多人,仅用短短数年时间,便扭转了历史走向!拿现代军事术语来说,朱元瑋也许算不得是特种作战的创始人,但绝对算得上将这一战术运用到极致的古人!而神衣门使君门主,便是大明王朝特种部队之父!

    乡间小店没有甚么像样的好房间,灵鹫双怪同阿二三人要了两间房,一东一西,正好处在李天垣的房间和静清静敏二尼的两边。这些房间的门户又笮又矮,窗口狭小,整个房间都显得黑乎乎的,房内除了床再无他物,一推开吱呀乱响的木门,便觉得了然无趣,只想倒入床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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