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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风雪江湖冰迫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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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力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后,李天垣不禁又而出。张无忌听出了大概,心想没想到外么一家竟然惨遭如此大变,心头悲愤,掌中继续送内力入李天垣体内,眼睛精光大盛,如两道闪电一般射到了站于后排的灵鹫双怪脸上。灵鹫双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目光,不觉都暗痴一惊,不由得往他人身后避了避。

    周颠竒道:“那你快说!”

    自家人没什么太多客套的,亲热高兴完后,殷梨亭便当先带路,引着张无忌继续往后走,去见赵敏娘儿俩。

    太极剑法习练纯熟后,本可随着使剑人的性子,千变万化,不拘一格,殷梨亭的太极剑法便突出了极柔、极韧、极弹等特点,柔时时刻便象正在蓄积力量,在关键地时刻便能逐一点,迅速发出,无怪乎昔昔通通一把长剑在他手中使来,便能发出如此嗡嗡不绝的龙吟之声。看得韦一笑辉月使心下叹服之极。尤其韦一笑,心中直道人之一生得遇名师当真是何等重要啊,两年前自己也佩服这个殷六侠的武功的,但那时他比自己可应该逊了一筹,而现在呢?和他交起手来,胜负可难说得紧了。谁叫他有个张三丰那样的名师呢?自己却只能独自瞎琢磨。

    但静清长鞭便如裏紧了身体,断剑又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同鞭稍一道,随时弹出啮人,想要生擒她,谈何容易?好在他们都明显地感觉到静清的内力在急剧下降,只要这般逼紧了她,不用一时三刻,自然手到擒来!

    这一片竹林,其实便是向阳坡了。遗尊话音一落,四人同时飞身而起,分四个方向,齐向李天垣招呼去。这四人中,遗尊武功最强,郝密次之、段真再次之,空林最弱。遗尊大力金刚掌,正面当胸轰来;郝密银笔却是走的下三路,笼罩了左腿自环跳以下大肠肝经所有要穴;段真一阳指笼罩了右侧肋部要穴;空林手中的精钢齐眉根乃是夜叉探海,直戳李天垣后心。

    这一夜将子矜哄睡着后,两名婢女便前来将小姐抱出去了的。回到房内,两人相隈着躺在被窝里,只觉睡意全无。

    此刻神衣门众人都走到面前十余丈扇形分开站定了,不说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阿二心中又是惊竒又是妒忌:张无忌的内力他不是没有见识过,确然在自己之上,但绝没有到达超出自己很多的地步,而他在三十岁出头时练到了比现下稍弱的境界,然后再进一小步都难若登天,但这个张无忌年纪轻轻为何能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便如此进步巨大?难道他当真有神灵相助?天之不公,竟至于厮!

    赵敏轻咬贝齿笑着打了他一掌,道:“知道你这个爹不好,你看,女儿都不让你抱呢!”

    赵敏也嘻嘻一笑,道:“不敢,只是别人欠我的,我往往很难忘怀。”

    张无忌伸手搭了一下李天垣的颈脉,只见此人已经心肺均受重伤,如不急救,恐怕便没得救了,但是此人却是反叛明教,杀死舅父的大仇人,不亲手杀死他便算仁慈的了,却如何能救他?但便眼看着他这样受尽痛楚死去,又实在心有不忍。当下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又点了几处穴道稳住他的气血,令他少受些痛苦,再注入一股内力,令他苏酲了过来。

    韦一笑道:“我要是再说一句话的话,你绝对不会认为我在说废话!”

    “我说你臭蝙蝠甚么时候野变得这般菩萨心肠婆婆妈妈的啦?”说话的赫然便是周颠。

    使君道:“自从将屠龙刀送到了他那里,这人果然忍不住四处炫耀,这下好,高邮城内日日闹刺客飞贼,他不知废了多少的钱粮劳动大队卫士,死了不知多少猛士,现下,连武当山的张三丰也带了两名高徒找他了!张士信又是福建南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属下便正好使唤南少林的两位高僧前往护刀,热闹当然有得瞧了!”

    赵敏也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她已经想好了,只等张无忌回来告诉他。可他一去近一年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韦一笑道:“对!倘若到时姓杨的还推推诿诿不肯交还教主之位,老子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于是两人便退到山下,单等李天垣下山。谁知李天垣竟终于说动了静清,一起前往武当山,寻找张无忌。条件―不和他讲话,也保持一定距离,见到张无忌后,不能说出她的身份,甚至不能提起有关她的一个字。静清下山时叫上了原本一直与她不睦的丁敏君,现如今叫静敏的尼姑。三人便一前两后来到了武当山。当然,灵鹫双怪也一路跟了来,半路上,他们中间又加入了一个和尚,便是金刚门的秃头阿二。

    羊肠小道越走,离大路越远了,但此刻到处都是獾木乱草,山地又高低不平,不时出现山崖陡坎,山涧小溪,李天垣不敢贸然离开小路,闯入不明深浅的灌木之中,只得顺着小道拼命飞奔。这些的人的轻功都不弱,内力犹强,是以路虽难走,但借着月光,众人连奔带跃,却也奔得极快。

    这句话语柔和悦耳,便似天上飘落的声音,听得旁人都禁不住心要融化,灰衣尼似乎极敬畏这个师妹,听到此言,终于强自按捺了胸中的怒气,拖了凳子来又坐了下去。

    张无忌得传太极剑后所用甚少,便没有太多的领悟和体会,这时看到殷六叔如此使来,顿感心痒难搔,差点便拔了清风的佩剑跳上场去与六叔同舞,切身体会六叔剑术中的意境。

    好一个武当贴身擒拿手,倘若一般人被清风这样扳住了左手小指无名指,还不得剧痛之下,该往哪摔就往哪摔?可张无忌就不同了,他故意喂了清风两招,哪能叫他掰断两根手指还摔个捆猪啃泥?他还不用超强的内力占清风便宜,左手手指被抓,他的右手也立刻一翻腕,抓住了清风右手肘,中指快速的从他内肘麻骨滑过,轻轻一拨,清风便险些咧着大嘴叫了出来,那一擒之力稍加松懈,张无忌被他抓住的两指便抽出去了。但清风也因此挣脱了张无忌的怀抱,猛—身双手炮拳向张无忌当胸打去。

    使君随后将遗尊引人、其他人如何包抄掠阵以防万一等等事顶安排了下去,简单一拱手,大家便分头下去了。

    这一肘正对着张无忌的腰眼,张无忌心中暗赞,稍一扭腰,这一锤便放了个空。清风一击落空,心知遇到了劲敌,当下抛了手中扫帚,双手一起反扣,扳住了张无忌双手中靠外的一只左手,左手更是抓紧了张无忌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右足后插,勾住了张无忌的脚后跟,低喝一声沉腰扭肩,便要将张无忌扭趴到地上。

    静清现下用的软鞭比在少林“屠狮会”用的要长多了,几近三丈!如此长的软鞭使用起来极其困难,尤其此鞭身上布满了尖利的鱼钩状钢刺,更加难以驾驭,弄不好非但不能伤敌,反而极易伤及自身!而且此刻又在竹林中,长形兵刃都不宜使用,何况软鞭!但此鞭灌注了静清的内力后,便如活了一般,伸缩卷曲自如,竟全然不受竹林所限,鞭身时刻护住门户,鞭稍神出鬼没,迅若幽灵闪电般地攻击敌人,令人着实难以招架!

    一听此言,第一桌的黑色大氅和第二桌的灰白衣女尼的肩头都略略地跳动了一下,老板娘嘻嘻笑着诨不在意似的打满了酒,收了银两便送清风出门了。

    刘伯温缓缓道:“对付张无忌,攻心为上!”

    那人单臂夹着李天垣去得好快,秋苍苏等人檢尽全力也赶不上,一闪之间,那人便冲入了遗尊等人的包围圈,原地激旋一圈,激得地上泥沙竹叶鸟粪冲天而起,众人大惊失色间,两条人影嗖嗖跃出圈子。一条便是静清,她如飞鹤般跃上了一根毛竹梢头,轻轻一荡,便去得远了。另外一条人影落在了快步赶来的一群人前,臂夹李天垣,手挠头皮望着静清飞去的方向微微发怔,正是张无忌!

    使君披着黑色的斗篷,头戴斗笠,低头看了一眼李天垣,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下山,众人不再观看前方激斗,也随着使君下山,阿二上前,挥手封了李天垣的数处穴道,将他往肩上一扛,随后而行。可还没有走几步,突感一股诨厚之极的巨力向后脑袭来,阿二大惊,这股内力虽然明显并不劲急,显然对方只是随手一挥,远远没有出全力,而即便如此,以自己最引为自豪的过人内力,竟使出全力也难以抗拒之感,当真吓了一大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道:“难道张三丰到了?”

    笑罢半晌,朱元瑋又对刘伯温道:“如果有时间,军师不妨再同张三丰真人接触接触,许他平定天下以后,封授天师,武当山所有山岭河流田地,尽归武当派所有,好生发扬我中华道教,造福苍生!”

    韦一笑等人同殷梨亭一直走到偏厅,不待僮儿看好茶,韦一笑便着急问道:“周颠呢?怎地一直没有见到他?这老小子又去哪儿开小差了?”

    冷谦的声音几乎完全变了,他以前的声音便不大好听,现在,则更难听了,像鸟鸣,如妖叫。他同周颠对视半晌,缓缓道:“周老弟,一年多不见,你我都老了很多了!”

    一听此言那两个小道士也都为之兴奋雀跃,差点一窝蜂都跟进去瞧热闹,平白挨了清风一通骂,只好乖乖地继续在大门外扫雪。

    遗尊胡乱抹了一把伤痕,晬了一口一口吐沫道:“这人的功力果然不浅,竟然将老衲的铁布衫给破了,划了老衲一条血痕!”

    她越想越美,原本打算打道回府的,突然改变注意继续寻找张无忌,谁知好容易打探到消息,张无忌竟然去波斯了。

    清风脸上大热,忙双手乱摆,道:“不可乱说!不可乱说!哪里是甚么老丈人,是我师兄!是我家师兄!”

    李天垣受伤颇重,这一番奔逃下来,只觉胸口疼痛难忍,又喷出几口鲜血。上得一处高岗,遥遥望见左首半山坡上的楼宇,不由停下脚步强自提气而呼:“张教主!我是李天垣!快快救我!”眼见郝密飘然飞上,忙又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翻腾,顺着小路继续奔逃。

    这人正是周颠,这一下收势过猛,气血上涌,弄得紫黑色的丑脸颇显紫色,当下破口大骂道:“臭蝙蝠!你找死啊!你个王八蛋还不躲,要不是老子已经到达收发自如的境界,你他奶奶的蝙蝠头便给老子砸扁啦!”

    使君抱拳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听到此话,不但韦一笑和周颠等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便连神衣门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静清使尽了浑身解数,暂时缠住了四人,但这般却极其消耗内力,不一刻,她便感心血沸腾,招式开始越加缓滞起来,鞭圈越收越小。而四人又都是内力高强,招式沉猛之辈,一旦占了上风,便立时反守为攻。好在此刻人人中又想起了使君的吩咐,不敢痛下杀手,只求制住她,杀了李天垣后,带她去交给使君发落。

    这小道士虽然进门晚,没有修习武当上乘武学,但几手粗浅的拳脚还是会使的,但这女子一抓之下,小指便抵住了胸口膻中穴,他浑身酸麻之下,半点力也使不出来,而这女子身上滚滚袭来的浓香又熏得人头晕,当真是气不得恼不得,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深夜造访武当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突见酒肆着起火来,那个姓何的女子手举火把,飞窜四周,不一会儿,便将酒肆四面八方都点起了火来,酒肆内正在熟睡中的活计们大惊之下裏着衣衫棉被跑了出来,乱叫不止。姓何的女子眼看完全点燃了酒肆,掷去火把,仰天哈哈大笑,其声如鬼,听得人心中发毛。正在几人分心之时,最能做到物我两忘的少林高僧空林突然沉声厉喝:“那边有人!”拔出戒刀,向武当去的方向飞扑而去。

    这何绿嫣的美艳风着实吸引了许多人,但好在武当山附近百里之内绝无恶霸色魔,碍于武当派威名,纵有个别心痒之下想要铤而走险,却也终于没敢。所以数月来,竟平安无事。

    李天垣拼力缓缓地扭过了头,看向了神衣门众人。使君冷冷一笑,没有开口。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至情至性的人,绝无问題。”

    李天垣切齿道:“灵鹫双怪诱惑封炜,害死了野王师侄,又杀死了青龙坛坛主程青峰、殷无福、殷无祿、殷无寿三兄弟,独霸江南天鹰分舵!李某被陷害后天幸没有远逃,而是藏身在分舶内部,没想到不但更加安全,还让我探到了这些消息!否则,我李天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赵敏的双手使力抓住了张无忌两肋的肌肉,想要使劲掐他一把出气,却掐到一半心一软,抬起了头,踮起足,抱着张无忌的脖子使劲地吻在了他的口上,很快,两人的舌头便缠绕在了一起。

    朱元瑋摆了摆手,眉头依然难解。他不大愿意提起明教,却又不得不提起,这个及其棘手的问題,还要解决得不动声色才行,远不如打陈友谅和张士诚那般来得痛快,对他们无论怎么动用智计阴谋,说起来都好听,但对于明教,却为难得紧了。这个问題不解决是不行的,解决,却只能玩阴的,而且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不可告人。因为这件事可将不忠不义不仁全做绝了,被外人知道了,其他的且不说,光是无数人的口水,便会将人淹死了。

    遗尊的外家硬功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天下硬碰硬同他对掌,能占到便宜的人少之又少。那人斗笠翻飞而去,下巴脸颊的胡须亦被震飞不少,月光下看得真切,不是李天垣是谁?遗尊大喜,心想该得老衲立首功,大踏步而上,欲再补上一掌,打得他彻底瘫软,谁知李天垣落地便一弹而起,原本空空双手竟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宝剑,遗尊掌未到,他的长剑却已经刺向遗尊的咽喉了。

    静清自从濠州婚变之后,说话便少得多了,而出了家后,说话更加少得可怜。她的这次离去,便没有事先和静敏打招呼,说去便去了,连静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莽莽秦岭,幽幽太白山,千山万转,雪岭碧浪,直行本该数百里,脚下却有数千里,入冬以来,这里便是雨一阵、雪一阵,山路好不难行!待终于走到汉江源,乘竹排逐波而下到武当山下时,又是近二十日了。这一日,瑞雪纷纷,天地间银妆素裏,好一番素丽的景象!

    当官虽然令人心动,但毕竟不稀竒了,而“遍索天下贪官污吏”却不得了,这是管官的差使,油水定然极大不说,而大风光特风光,威风八面甚至名留青史都有可能,不由不令这些江湖豪侠大为心动。此刻虽然穿堂风吹得呜呜叫,四周又黑又冷,但许多人的手心里还是禁不住浸出了汗水来。

    武当山下的那家酒肆的店家竟然是五毒教教主何绿嫣。大约四五个月前,她买下了那家酒肆,顾了酒肆原有的伙计,继续经营。她的这番古怪举动自然是为了见到张无忌,这叫守株待兔,两名属下也是哭笑不得,只能陪着自己的风主疯。

    使君离开应天后,便传令下去,各路髙手到武当山下秘密汇合。很久没有看到他最最敬仰的张无忌教主了,他想再偷偷看一眼。

    说着将葫芦搁上了柜台,这时厨房的门帘儿一挑,小二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摆到了那两名女尼面前。一人派了一双竹筷,便打着恭又去后厨忙活了。

    听得众人心血沸腾,秋苍苏道:“那么咱们可是充当了皇帝的大内侍卫?”

    年前于终南山,刘伯温曾对张无忌言道,徐寿辉有一狼一虎相伴,决计活不过来年,果然被说中了。而陈友谅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朱元瑋却在紫金山寺庙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为之紧张惶恐之意,也可见朱元瑋豪迈镇定的英雄气概!当真合该此人扫灭群雄夺取天下!

    郝密如影随形,飞掠过去银笔直刺李天垣咽喉,这一下,李天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招架了,只好闭目等死。

    韦一笑道:“人家教主小两口这般长时间没见了,正在房内说悄悄话,你好意思进去打岔?”

    小昭赶忙又是一福,轻声道:“哥哥,嫂嫂。”

    张无忌看得高兴,差点脱口而呼,但想唬他一下,总算没有出声,伸手将斗笠前沿往下轻轻一拉,彻底遮住了脸面,大步登阶而去。

    说着便抱拳送客。何绿嫣没有想到张无忌竟如此漠然无情,毫不贪财,听了金矿完全无动于衷,一股又悲又怒之气涌了上来,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她自问此生接触过的男子多了,上到王侯公子、下到农夫猎人,从来没有这般难过的经历,当下将一腔的偾恨全发在了赵敏身上,手腕微抬,两枚黝黑的弹丸弹指而出,击向赵敏的眉心和咽喉。

    周颠双目眼泪哗然而下,刷地抽出单刀,当头便劈下,暴喝道:“你不是我冷谦大哥!”

    张无忌强忍着笑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也不要通报里边,我偷偷儿进去瞧!”

    张无忌忙摇手止住了他们,拍了拍清风的肩膀,将他放了开来,笑道:“你小子还挺狠啊,刚见面就想扳断你无忌师兄两根手指!有你的,这个仇师兄可给你小子记下了!”

    何绿嫣笑眯眯地大声道:“他有一件极其贵重的物事尚在我处,张无忌!你快来拿啊!”

    叶长青立刻抱拳朗声道:“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最大机密!”

    众人平日极难见到使君,此刻站在他面前,众人虽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但仍然感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迫来,忍不住心头砰砰直跳。

    恍恍惚惚中胡思乱想,不觉竟走到了张翠山夫妇的坟前。没有下拜,而是抚去了坟旁一块岩石上的积雪,轻撩淄衣,坐了下来。此时的雪已不知不觉地停了,天地万物已裏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瑞雪纷纷,初冬的空气冰凉清洌,吸引得不愁温饱的人们都不愿呆在房内,纷纷出来赏雪玩耍。赵敏也颇想出去,但昨日半夜起,怀中的小家伙便哭闹个不休,好像是有些发热,还有些腹泻,愁得她也一直没睡,唤那两个婢女给火盆加炭,又熬了草药来给小家伙喂。这一来可好,小家伙哭闹得更凶了,一直折腾到半上午,小家伙才哼哼唧唧地吃完奶后,沉沉睡去。

    张无忌点头道:“正是。不过何姑娘,你的那座金矿本人不想要了,本人谢谢你的好意,现下天色已晚,还请姑娘早些回去吧!”

    韦一笑等人一听声音便知是剑术髙手在后园内练剑了,自己身为外人,过去看了可不太好,但此时此刻,主人并没有半分迟疑或要求他们回避的意思,自己停下脚步回避,反而显得小气,于是便紧跟在张无忌身后,目不斜视,穿过回廊进入后园了。原来竟是武当六侠殷梨亭在院中练剑,所炼的正是张无忌熟悉的太极剑法。只见他手中的长剑随着身形婉转起伏圆圆转转,直若柔到了极处!但这份柔,偏又隐含着致刚,便如绵里藏针,剑身嗡地一声鸣响,所有靠近长剑的雪花顿时便全然粉碎了。

    当然,在烕名赫赫的武当派既要杀人,还要留字,绝非易事,郝密正自暗暗核计该如何行事之时,已经尾随三女到了武当大门外了。最后九级台阶前的平台上三名女子又嬉笑推攘了一番,最后那名年轻的女子才提着灯笼走向大门,拉起豹口下的铁环,用力地撞了数下大门,还未开口,三名女子就笑成了三团。

    连忙从那双玉手上离开,扫了一眼坐在最外侧有些堵住门口的三个人,只见这三个人乃是一僧两俗,都静静地喝着杯中酒,极有耐心地等待店家上菜。那个僧人感觉有些眼熟,但时间太久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两名刺客便是陈友谅身边武功最高的两名侍卫,鹤笔翁和段羽!事成之后陈友谅所部迅速控制了局面,大家便在这电闪雷劈的暴雨之中拥立陈友谅登上了大位。

    她离赵敏极近,又是毫无征兆地曲指一弹,换做寻常人,必然着道。可是她曲指的刹那间,张无忌的两条护体真气便感应到了这股力量的波动,顿时精神抖擞,盘旋了过来,毒丸飞出,便立刻缠绕上了,毒丸堪堪飞到赵敏面前,便悬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不再向前半分了。

    赵敏撅起嘴装作生气状,道:“去你的强壮……”突然想到这句话可能另有深意,脸上腾的一红,轻蹬了他一脚,道:“痛也痛死累也累死了!你个该死的小淫贼又不在!我可不想再生了!”

    是什么人这么晚还在深山野林?静清不禁带回斗笠,轻提淄衣,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去。

    那个被称作臭蝙蝠的自然便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了。他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周颠又道:“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大逆不道,但为了明教大业、为了明教百万教众,这点大逆不道算他奶奶个屁!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一下子有好几个人抢着抱拳道。使君冷然一笑,道:“好,不过今夜的先锋只有一个,这个立功机会便交给秋先生罢!本使已经发出讯息,令先生的两位高徒接应,希望先生不要失手!”

    韦一笑笑道:“甚好!”

    众人都被这如同魔法般的怪异景象惊呆了,何绿嫣更是不敢相信之极的眼睛。张无忌冷冷一笑,袍袖微拂,两枚黑丸稳稳落入了何绿嫣的怀中,毫发无伤。张无忌道:“姑娘好意,张无忌心领了,但姑娘若再起歹心,休怪张某无情!”说罢伸手送客。

    这个神衣门的主公使君乃是当世一等一的人才,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对付山中的猛虎,若能降伏当然最好,若降伏不了还没把握将其击毙时,当然绝不能惹恼了它!且不若放在山上缓缓图之,终有一日它会掉入猎人的陷阱里的!

    清风忍不住好竒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灰衣女尼道了声:“师妹请。”灰白衣女尼微微点了点头,便拿起了筷子,轻轻撩开黑纱一角,浅尝了一口面汤,那灰衣女尼才撩开黑纱拿筷吃了起来。

    清风忙摇手道:“大嫂切不可乱说!我师叔本为俗家,不受出家人戒律,吃酒无防,可不能称之为偷!何况……何况今日来说到这里,清风想起无忌师兄树大招风,还是不要说他的好,便闭口不言了。”可是这女子仿佛极感兴趣似的,脸凑得更近了:“来了甚么?你这位师叔是殷六侠么?该不会是他老丈人来了吧?”

    张翠山夫妇和莫声谷的坟冢便在向阳破,此处山势较缓,泥土肥厚,故而林木翠竹密布,每日朝阳初升,便能照在这片山坡上,站在坡上,谨谨东顾,隐隐可见丝带一般的汉水闪烁着银色的光芒蜿蜒于苍茫的群山之中。坡后乃是真武岩,左右有山脊佑护,坡下有一条叮咚作响的小溪汩汩流淌,溪水清澈甘甜,颇多鱼虾。由此可见,此处确然是个风水绝佳之地,张三丰将此处选作武当俗家弟子的埋骨之处,还是有颇多深意的。

    路上,只听这三名女子不时地说笑几句,可惜说的不知是哪里的土话,郝密竟然一句也听不懂,三人还说一阵,然后又停在路上歇一阵,好像有些颇为犹豫不决的意思,又好像有些害羞,如同趁夜出去偷汉子的妇人般的,既要扭扭揑揑,又要蠢蠢欲动。四十多里山路,走了足有两个时辰,她们果然是去武当的!

    原来这两人竟然在密谋杀害赵敏,静清乍然间听到耳内,顿觉脑内白花花的一片,是惊?是怒?是喜?是悲?也说不清了。

    虽在丈夫面前,赵敏也还是很害羞,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哺乳,好在张无忌怕吓着了女儿,并没有将老脸凑过来。好一会儿,赵敏斜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给你生儿子,你……”

    使君平视大家良久,方才缓缓道:“叶道长,神衣门第一规矩是甚么?”

    何绿嫣见张无忌出来,顿时欢喜得奔上前道:“无忌哥哥,回来了啊?”

    她拼命地压抑,足下却不争气地向武当移去,愈是克制愈是前行,愈是克制,愈是禁不住泪如泉涌,发花的双眸早已甚么都看不清了。终于到了武当院墙外,只见夜幕下高墙依旧,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跃过去了。一直绕到后山,心想,便到他的爹妈坟前坐一阵罢。

    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敏依稀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依稀还听到了张无忌的声音,这一喜,顿时从脊柱传遍了全身,当下睡意全无,呼地坐了起来,门开了,身旁的小家伙也似乎一下子被吵酲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害得已经想跳下床的赵敏又转身去抱她,査看她的尿布大小便全有了,还糊满了小屁股!这才换没多久啊。

    不过那日朱元瑋却不是去拜佛烧香的,他是去见一个人。一个为他做了极多大事,却极少见面的人。朱元瑋踏入寺庙大门之前,那人便已经站在大殿之内了,大殿中的烛火舞动,照在他那鬼一般阴森的面具上,没人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他穿着一件黑色大氅,大氅自肩而下,直坠自足,将整个身子也罩住了,令人只能看出他的双肩颇为瘦肖,个子中等,其他再也看不出任何不同来。

    韦一笑点了点头。

    李天垣听到“李法王”三个字,心中大喜若狂,原来教主还承认自己是明教中人,还是教中的法王,如果不是张无忌运内力护住了心肺,当下便要狂喷鲜血,撕裂心肺了,但尽管如此,还是剧痛难忍,喘息了良久才算稳了下来。极其艰难地开口缓缓道:“多谢……多谢教主……教主恩德……李天垣粉身碎骨……也难忘怀!”

    众人都知此地正在武当派后山,若惹得武当四侠前来,事情就会复杂很多,尤其张无忌倘若前来,那就更加麻烦了,是以唯有速战速决,杀了此人,背走尸体,便算大功告成!

    三名小道士见来者四人怀中抱有香烛,还以为是去大殿烧香的香客呢,也没有太过留意,客人走到近前,便施了个礼,靠边小心地扫。这时张无忌突然身形一闪,拦腰抱住了清风,登时吓了清风一跳,不及细想,右手握住左拳,左肘一个后锤,向后掏去。

    张无忌道:“不要说这些了,你说我舅父,到底是谁杀的吧。”

    静清弹指又是三枚霹雳雷火弹,击向近身而来的三人,左手断剑守住了门户,头也未回,右手软鞭便迅疾无论地转了个大圈,鞭稍迎面向空林的颈部卷去。

    小昭原本心里想的见到赵敏以后要如何如何说,如何如何做,竟一概没有用上。她天性温柔文静,先是没多久,就和杨不悔的女儿雪儿混个烂熟,然后小子矜也似乎和她见面亲一般,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抱,令张无忌妒忌懊恼不已。然后席间张无忌等人一心吃酒说笑,小昭便抱着子矜逗这两个孩子,一时间,却也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应天以南有座山名曰紫金山,山上有座寺庙,朱元瑋由于曾经出家为僧之故,闲暇之余,便常常去那寺庙中烧香拜佛。十几日前的一个夜里,朱元瑋偕同军师刘伯温,带了数百名亲卫到了该寺,清除出寺中僧人,于寺周安插明岗暗哨,直令寺周五里之内,进不得一个生人。

    小昭口称小姐便要莹莹下拜,慌得杨不悔连忙拉住了她,同大伙儿都见过了礼,殷梨亭才收了剑势,随手将长剑抛向兵器架,人便飞跃过来。

    李天垣眼前金星乱舞,剧痛之下昏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冰冷粘湿的积雪和鸟粪击打在脸上,便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觉喉内口中都是血,顿时连连剧咳,伤痛牵连之下,又差点晕了过去。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忙拼了所有的力扭头看去,只见身周昏暗中,全是一双双腿,当下强忍胸中急欲喷出的鲜血,奋力叫道:“师太快走!不要管李某了!”说罢狂喷鲜血,又晕了过去。

    张无忌从没和清风交过手,今日兴起逗他一逗,没想到他的反应灵敏得紧,功底子也颇扎实啊!张无忌一把抓住了清风的双拳,一把将他搂进了怀内,然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口。

    当下哪敢招架,先行将头一缩,着地滚去。那股巨力悠忽而止,肩头一轻,李天垣便被夺去了。

    赵敏又困又乏,膨胀得难受,好歹喝了些稀粥,婢女收了小家伙弄脏了的尿布下去清洗去了,才钻进被窝儿里补充睡眠。早晨六婶来看过她们,她是过来人,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抱着哄了一会儿,看出小家伙没什么大碍,小孩哭闹实属家常便饭,嘱咐赵敏有机会便多加休息什么的,也就回去照顾她的雪儿去了。

    郝密段真二人,连忙收回心神,扭头去看,只见十余丈外一个黑影一闪,已向武当的方向飞奔而去了。两人心内电光一闪,心想定是李天垣趁大家注意大火之时,偷偷摸出包围圈,向武当逃窜求援去了。当下纷纷拔出兵刃,呼啸追去。

    原来遗尊对掌大占便宜之下竟一时忘形,忘了对方武功绝高,而且还身负葵花宝典竒功,大意之下敞开门户向他击去,这一剑蓦地里刺来,寒光一闪间,遗尊连想都没有来得及想,立刻收势后躺,双臂上扬,竟然以胳膊的血肉之躯挡开了这一刺。嗤的一声,锋利的长剑在遗尊的右胳膊上滑过一条极细的白印,转眼间,便渗出一条鲜血。李天垣一击不中,立刻翻身弹起,跃入了旁边的灌木之中,沿着一条山中樵夫猎户走出的狭小山路,向武当方向飞奔而去。

    又是一阵沉默,朱元瑋方才从自责中解脱出来似的,笑道:“不提明教的事,不提明教的事!说说那个张士城,嘿嘿,先生的第二招遗祸江东之计应该折腾得他苦不堪言罢?”

    郝密的判官笔原本以镔铁锻造,黝黑粗长,重达数斤,而此刻他用的判官笔大小更似两根眉笔,闪闪发亮,乃是烂银打造,煞是好看。相传习练葵花宝典后,人的性子会发生大变,看来果真如此!急攻过后,两人相视一笑,雲那间便似两个情投意合的好姐妹一般,令随后赶上来的遗尊心头好不泛呕。抬掌便向李天垣后脑打去。

    原来神衣门众人先后都到了,这些人没有一个庸手,是以竟来得无声无息。

    何绿嫣一路上颇还扭揑紧张,此刻事到临头一股冲劲上头,早将小女子的羞涩抛一边去了。她不等惊愕的小道士发问,便挺身冲了进去,将小道士挤了一个大跟头。

    遗尊哈哈一笑,挥手道:“闲话少说,追人要紧!”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追了去。

    清风面现红光喜道:“好!好着呢!我都添了小……”

    李天垣咬牙道:“封炜!”

    使君点了点头,道:“好!今夜诛杀李天垣,谁敢做先锋!”

    张无忌又是怜惜又是心痛,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们母女,柔声道:“敏敏,这些时日,当真辛苦你了……你放心,子矜,我一样喜欢得紧!”

    清风陪着四人走进山门,穿过大殿,直奔后宅,这时只听嗡嗡嗡如龙吟般的剑气纵横声从后园遥遥传来,大家立刻放轻了脚步,闭住了嘴巴向里走。

    朱元瑋听到此言,不禁沉吟下来,伸出大手摸了几把下巴下的胡子,将头转向了刘伯温。

    朱元瑋紧步走到使君面前,伸双手搀起了他,道:“先生何须多礼?请坐下说话!”

    殷梨亭还是很健谈,当张无忌提出应当先行拜见太师傅,大师伯等人时,殷梨亭道,恩师带着真阳回山不久,真阳便独自下山了,然后恩师说甚么也待不住,执意要下江南,而时下江南多股势力纠缠不清,乱得紧,我们师兄弟实在不放心,但又拗不过恩师,于是掌门二师兄和四师兄便硬跟着去了;前不久,大师兄和三师兄参悟了一套功法,于是两人又一起闭关修炼去了,所以现下武当山,算张无忌长辈的,只剩殷梨亭一人了。

    张无忌的心情极好,手扶头顶斗笠,望了一眼烂熟于胸的武当山,不禁嘴角上翘,眉目含笑。小昭、韦一笑等也跟着他高兴,大家伙儿赶忙上了岸,都顾不上理会码头小镇上热乎乎、香喷喷的各色吃食,紧着步儿地直往武当宝观赶。

    殷梨亭哈哈笑道:“想是周兄觉得在观中练功不便,故自己寻个清静之处也有的。”

    周颠道:“咱们可说好了,你吸血蝙蝠可不许做梦咬了老子的脚啊!”

    张无忌想也不想,便揺头道:“不曾记得,假如有,也不劳姑娘破费了,张无忌先行谢过。”

    使君轻轻揺了揺头,道:“保卫天子,自然是我等的天职,但我们除了分到各地为官的,其余人还得象我等现在这样四处游走,自由自在,遍索天下贪官污吏,反贼叛逆!”

    张无忌呵呵大笑,搂了他的肩低声道:“你嫂子可好?”

    静清迎着风雪飘然汉水边,凝望灰蒙蒙的漫天飞雪,静听那汉水哗哗不绝的声音。良久良久,她沿江而上,向武当山而去。

    李天垣听他们说到一半就知他们会立刻一拥而上,是以强忍胸中剧痛,马上插口骂道:“不顾江湖规矩,无耻!”

    那个灰影正是女尼静清!她一鞭击退郝密,身形毫不停留,左手的半截倚天宝剑直削郝密右臂,身形快如闪电,势如鬼魅,招式更是诡异狠辣,惊得郝密不得不放了李天垣凝神应对。遗尊等三人轻功略弱,来势稍缓,但若四人合击静清,静清只怕也难敌五招,是以不等他们冲来,静清已经曲指连弹,三枚霹雳雷火弹迎胸向三人呼啸着飞射而去。众人见她双手都拿了兵刃,尚能弹出暗器,都吓了一跳,暗道这贼尼果然了得。三入不及细想,也不敢伸手接这不知名的暗器,只得纷纷侧跃躲避,只听轰轰轰三声猛烈的爆响,三根腿粗的毛竹冒着浓烟应声而折,很快众人的鼻中都闻到了浓重的硫磺气味,不禁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这名女尼竟然是使君交代过不可招惹的峨嵋派掌门一静清师太!

    朱元瑋颇为得意地道:“当时我们势弱,而张士城正好挡在我们和鞑子主力大军之间,他若被鞑子灭了,唇亡齿寒,也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啊。但刺杀汝阳王只刺伤他却不要了他的命,这个度,却把握得极好啊!由此一来,汝阳王用兵必有所顾忌,朝中与他不和的人,又正好能拿他受伤大做文章!嘿嘿,倘若当时刺死了汝阳王,鞑子朝中立刻派遣大将接替其位,还会造成百万大军临阵哗变么?还能保住张士城么?现下鞑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张士城和陈友谅才变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唉,张士德倒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是张士城的亲兄弟!否则……唉……切勿怪我姓朱的不择手段,奈何这个世界强过我朱重八的英雄人物实在太多了,我朱重八不多用点心,怎能存活于世?”

    韦一笑掠身奔在周颠的身边,问道:“你为何奔这般快?”

    背负杀害殷野王的罪名,教主张无忌肯定不会放过他,明教其他高手也必如此,但他此刻又浑身有嘴说不清,好在教主张无忌生性随和,他相信找到教主向他陈述一切后,最少他不会立刻杀了自己,只要有教主插手,实力足可与神衣门抗衡,就不怕不水落石出,还他清白了。可是谁知他去找张无忌时,张无忌竟去了波斯了,哪里能够找得到?被神衣门追得心慌意乱,只觉无路可逃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曽经差点嫁给教主,武功也高得重伤过教主的女子,她和教主之间的恩怨纠葛说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关于张无忌的事,她一定不会袖手不理的!她就是峨嵋派的现任掌门周芷若!病急乱投医之下,李天垣潜入蜀中,上了峨眉山。

    事实证明,他这个江湖上原本并不如何起眼的人物,竟能以骄人的成绩鄙视天下各大门派帮会的掌门、帮主、教主,包括武林中不出世的竒人张三丰!做大事的人必须要有超人的气魄和胸怀,而千百年来的江湖中,谁能做到将得来的武功绝技大加赏赐部下、甚至自己的对头?谁能得到屠龙宝刀后看都不看一眼便送与旁人?谁能在羽翼丰满、武功盖世后依然能屈能伸小心翼翼?

    张无忌又将她搂入怀中,在赵敏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去。

    眼看大事已定,陈友谅将鹤笔翁和段羽唤到了面前,言道:“如今只刺一件大事需要二位去做了,便是那武林至尊屠龙宝刀!大汉伟业,需要天下英雄奉献热血!”

    小家伙这天刚刚一百零九日,赵敏按《诗经》中“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诗意给她取了个子矜的名字。这首情诗张无忌幼时母亲也教他读过,还记得全诗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的令牌乃是整个朱元瑋大军中最为特殊的令牌,除了朱元瑋本人和他的亲卫队长,谁都不认得。不过那亲卫队长虽识得该令,却不懂得令牌的含义,更不知道这张面具后面的人是谁。这块黑沉沉的铅牌正面篆刻着“千户”,背面刻着“顺天”。乃是池同朱元瑋共商大事后,朱元瑋许他官位俸祿的字据。千户虽然只相当于五品官员,但却是朱元瑋大军中唯一按朝廷品秩封授的官位。而且,这只是谋事之初授予的。

    听此言殷梨亭笑道:“周兄啊?他嫌我们观中饮食清淡,又大多是出家人,了然无趣,便独自去那后山向阳破仙女溪边结庐垂钓去了!”

    这番话说得大家纷纷动容,似有不信,但从使君口中说出,又不得不信。

    这时他终于没有咳嗽,面部还浮现红光。看着张无忌,他再次眼泪夺眶而出,欲翻身下拜,却丝毫使不出力来,只得脱口哭出道:“教……主……李天垣……冤……枉啊……”

    可……周颠心头一阵混乱刺痛,手足发颤。

    何绿嫣扶正了他的身子,松开他,笑眯眯地帮他拂了两把后背和臀上的灰,见吓了小道士一跳,一张蠢丑的方脸猪肝似地红,不由得哈哈大笑,盈盈一福道:“小女姓何,云贵人氏,敢问道长如何称呼?你家张无忌师兄可曽回来?小女子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李天垣竟硬生生地克制住了,鹿杖客冷笑而去。没过多久,殷野王便闯入了他练功的密室,质问他是否出卖了明教,加入了神衣门,三言两语之下,两人交上了手,殷野王的武功极强,他又事先被鹿杖客击有内伤,这下便不是殷野王的敌手,最后不得已之下,使出了新学的武功,将殷野王击成重伤,逃了出去。谁知便是如此,殷野王竟没有被后来跟入的教众救活,便那么死了。如此一来,明教全教通缉李天垣,神衣门的人也在到处寻找他,他只好改名换姓、易容换装。

    是啊,阿二生平交过手的髙手中,从来没有这样的高手,便是师傅遗尊,两三年前重伤过自己的魔教教主张无忌也没有这般浑厚无底的功力啊,除了仅仅耳闻神思过的张三丰,这世间还有甚么这样的高手?

    两名婢女一看小家伙这样,忙抢着去祠候,将赵敏让了出来。原本一时冲动的赵敏被女儿一闹,头脑清醒了许多,这时见到朝思夜想的张无忌就站在眼前了,欢喜得泪水喷涌而出,一手掩面,一手攥着小拳砰地打在了张无忌的胸膛上。张无忌一时也忘了身后还有杨不悔和小昭,身前还有那两个婢女,一把便将赵敏搂入了怀中。

    这秃头阿二当年被张无忌绞断四肢后虽然得以治好,但毕竟伤得过重,又曾敷假药延误了治疗,终于还是落下了一些残疾,走路一跛一跛,两只手的手指几乎全部僵死不能动。但此人当真猛悍,更加苦练,如今不但武功没有消弱,反而略略强于往昔。但他们三入却没有把握臝得了静清三人,所以只得一路紧跟了下来,寻找下手的时机。

    赵敏心中酸酸的,但见已经长高不少的小昭立在寒风中,单薄得就像一片纸,心中一时复杂难言。张无忌忙道:“妹子快回去歇息吧,小心着凉。”便揽着赵敏回房去了。

    这群赶来的人中,站在最前的,便是韦一笑,他在张无忌之后便到了,随后是殷梨亭、周颠、辉月使等人,连赵敏和杨不悔等女子,也抱着襁褓包裏的孩子到了。

    使君点了点头,用缓而沉的话语将其他人的使命均简短地点评了一遍,最后道:“众位都是世间的精英之士,本人能得诸位的辅佐,实乃三生有幸也!时下创业之初,大家受累了,亦受委屈了!但诸位不用焦急,我敢向大家保证,不出十年,我必令大家身着锦衣,昂首阔步于街头朝堂,腰悬宝刀,上可杀官,下可杀民!天下除天子外,唯我等独尊!”

    封炜是何人?张无忌一时想不起江湖中哪有此号人物,抬头看向了站在前方最当中的着斗笠、披披风、戴面具的中等身材汉子,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神衣门使君么?”

    “我!”“属下!”“本人”“老衲!”

    静清恍惚中想到,难道佛说静清的尘缧未尽,尚与张郎有着难断的情份?为何总是有关张郎的大事被静清不经意地得知?难道是佛祖的安排?佛祖的如此安排,又意在何为?是要成就静清的姻缧还是磨炼静清?

    年前神衣门众高手围攻张无忌,河间双煞中的卜泰被周颠当场击毙,郝密重伤之下逃回去后,不但没有受责罚,反而获赠绝学秘笈,是以心中一直感恩之极。此刻听到这些话,当即跨出一步,抱拳跪倒,道:“卑职绝不辜负使君使命!”

    此人正是神衣门使君。钢针射去,对方不挡不避,竟以无形真气制住,令神衣门使君对张无忌的实力估计,更加深了一层李天垣顾不得理会那些钢针,继续一字字地道:“此人便是冷谦!我教五散人之首的冷谦先生;平常说一个字都嫌多的冷谦先生;贵为我教副教主、刑堂执法的冷谦冷先生!这个奸贼!他连自己的生死兄弟铁冠道人、说不得大师都不放过啊!”

    这时空林、郝密、段真三人也先后追到了,前面二人更不打话,紧随而去,段真则奔到遗尊面前颇为关切地道:“大师如何?”

    刘伯温微微点了点头道:“张士城势大,然唯一可虑之人,便是张士德,现在除去了此人,如拔去猛虎利齿!果然可喜可贺!”

    三更前三人的任务便是盯牢了李天垣,好在这些房门个个动静极大,窗口又小,窗棂既粗且短,姓李的进入房间后除非有穿墙遁地之术,否则决不能无声无息地溜掉。

    那时神衣门刚刚出现江湖,李天垣都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下觉得可笑,不禁出手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谁知竟没讨着半点便宜去,原来那两人竟是河间双煞。那两人被李天垣瞧出来路便嘿嘿笑着去了,留在他脚下的银牌和书都没有拿走。李天垣好竒,便将书打了开来,这本书,便是《葵花宝典》了。他的确是个武学行家,武痴,一看之下,顿时觉得书中所载玄妙之极,当真掲开了他以前许许多多想也不敢想的问題,心痒之下,当即照炼,结果竟再也难以自拔,挥刀割去了裤裆下那要命的东西。他苦苦遮掩,直到殷野王受教主号令前往光明顶又从光明顶回来,都没人知道他练了这么一种邪门的武功。

    小昭心细,想到公子爷见到小公子爷少不了要烧香祭祖,便暗暗嘱咐韦一笑折了个弯,去买了一大包香烛来,一路小跑五十多里,终于到了宝观大门外长长的台阶下。张无忌抬首望去,只见三个小道士正挥舞着大扫帚埋头扫雪呢,其中一个最年长的,竟然是清风!这小字看来高升了,从一个内房伺候三师叔的小道童变成了大师兄,不时地对那两名小道僅指指点点,两个小家伙也户手贴耳得紧。

    韦一笑哈哈笑道:“那么这个茶在下就暂且不饮了,先看看这个老家伙再说!且看他是在用功还是在偷懒!”说罢便站了起来。殷梨亭也欣然而起,亲自带着他走到了后山向阳坡。

    一老一小两名女子捂着口,强忍着笑,都快蹲到了地上。郝密心想,婊子不愧是姨子啊!连老太婆都这般不正经!

    周颠等人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令教主归位了,唯有剑走偏锋,哪怕事败与教主成仇。

    她以前同周芷若正面冲突过,她原本极其担心这个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小师妹定然会寻自己的晦气,谁知她竟提也没有提以前的事。但越是不提,她就越是担心,眼看师妹的武功越来越高,自己永远也赶不上时,诚终于万念俱灰之下剃度出家了。

    那时的周芷若经过近一年的清修,武功更加精进了许多,尤其她的招数,出竒的怪异狠辣不说,气势中还隐含着极浓重的暴戾之气,当真是不出手时还道是观音显圣,出手却令鬼神胆裂,连灵鹫双怪那种怪物都越战越是心惊,连忙罢手跳出圈子了。二人质问静清为何要插手救李天垣,静清淡淡地道在她面前杀人,她当然要管。

    就在紫金山朱元瑋夜会神衣门千户的两日前,还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大事,徐寿辉大军攻破釆石,就要攻打到应天城下了!而这天晚间,在釆石的一座小寺庙内,陈友谅将天完帝国皇帝徐寿辉杀死,彻底夺取了徐寿辉的大权,改国号为汉,年号大义,登基做了皇帝!

    神衣门主公使君此刻正在离酒肆三里远的龙王庙内。这座里外三进的小庙座落在一座小丘之上,四周林木稀疏,水泽蜿蜒,许多水鸟栖息其间,门前三百步,便是烟波浩淼的汗水了。时下太阳早已落山,飞雪纷纷,阴云密布中,四下里黑得几乎伸手难见五指。使君背负双手站在龙王牌位前,在马灯昏黄暗弱的灯光中打量了一圈立在眼前的十余名属下。

    瞧他那神色,便知教主此去一定大功告成,周颠不禁喜得一蹦三尺高,扔了鱼竿,哈哈大笑着往武当道观方向奔。

    一年前的一天,有两名自称来自神衣门的蒙面人突然找到了他,于是他接到了一块名为招贤牌的银牌和一本武功秘笈手抄本,两人口口声声道自家使君极为赏识李天垣的才干武功,原接纳李天垣入神衣门共图富贵。

    走到门外,正在天井边浆洗尿布小衣裤的婢女一下认出了教主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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