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人一剑,直面千军万马。
没看见压低身形的林火。
林火皱眉思索,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最近燕王想与狄国和亲的传闻。
下雪了。
这头矮鹿身子不大,堪堪四十斤左右。虽然对十六岁的林火来说还是稍重了些,但看着这鹿尸,他仿佛就能看到小石头的微笑。力量立刻灌满了他的四肢。
积雪已经到了脚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火伏在林中,背着木弓箭囊。他紧了紧身上长袍,环顾四周,搜寻一切可能的猎物。急需银两的他,已经管不了什么冬狩禁令了。
“小兄弟,我叫你早些回城的。”
箭要离弦,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矮鹿身后。
林火一会儿从灌木枝桠上拈下几缕带血的毛皮,一会儿又从硬泥地里找到了几个模糊不清的蹄印,紧咬猎物的踪迹不放。
将鹿尸用幡帘裹住,就能在身后拖行了。
北风呼啸,盖住了脚步声。
弓弦发出“卡啦”脆响,箭尖直指腋下心脏。
白衣人似是微微额首,继续问道:“今日可是闰十月十五日?”
现在,只要找到回城的方向就行。
林火立刻加快脚步。
这微笑,一定迷了不少姑娘。
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但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就像是一柄直指天际的利剑。
林火一边喝酒暖和身子,一边顶着飘雪前进。感受到身后鹿尸的分量,口中的酒水也不酸了,迎面的雪珠也不寒了。
林外北风卷,密林内却是风向不定。
林火收起弓箭,走到矮鹿身旁,望向它最后凝视的方向。
正准备找些干木生火,风雪声中隐约有些奇怪的声响。
林火取弓上箭,佝偻着身子,缓步靠近。
终于,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你追我逃,那头矮鹿的背影停了下来。
“总算要结束了。”林火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就有钱给小石头请大夫治伤了。
猎猎狂风猎猎吹,扬起的是衣袂还是人心?
这些他都知道,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先是似有若无的闷响,后是密集的鼓点,最终化作势若奔雷的铁蹄!
白衣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嘴角挂着微笑,那笑容像是初春解冻的溪水。
这小酒馆生意原是不错,走官道的商队总到这儿稍停,喝上一碗酒水,吃上几斤牛肉。可是,自从狄国扰边以来,这里也就荒废了。
林火只是将这一幕印在脑海,为那个一往无前的背影深深震撼。
他是谁?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飞雪,白衣,铁骑。
北方发生了什么?让一头濒死的动物如此惊惧?
雪花飞舞,越下越大,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他预见自己绝无幸免的时刻,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只是那矮鹿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丧失理智,一直朝着下风口逃窜,好几次被林火追到身后,又慌忙逃开。
矮鹿一声嘶鸣,撒腿狂奔,淌下一地鲜血。
天地一白,时光,距离,生命都在在这片白色的帷幕之中隽永。
二十步,矮鹿低下头开始啃食杂草。
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发生!
冷汗瞬间浸湿后背,林火想跑,可他怎么跑得过骑兵?
说罢,那人迎着滚滚而来的黑色巨浪,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是头矮鹿!
林火从酒馆的破屋里走了出来,凝视北方。
“不会是见鬼了吧!”林火浑身打了个寒颤,低声给自己壮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就是遇到了个怪人。”
弓是单体长弓,做工粗糙。箭头是打磨后的废铁,闪着寒光。三根箭羽竟是不同种类,勉强排了表里。
他想躲,可是这茫茫平原,哪里是藏身之处?
那矮鹿倚着一块巨石,它的呼吸急促,白色雾气在它的口鼻之间反复喷涌。腹间伤口崩裂,半截残箭歪歪斜斜地插在腹中,血还在往外淌,只是慢了不少。
这心情一放松,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口。
就在他将要拉弓的瞬间,那头矮鹿竟然站了起来。
屏住呼吸,长身而起,拉弓满月。
林火跟在那矮鹿身后,七拐八绕已经分辨不清方向。可随着血迹与血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知道,他已经接近了这场追逐游戏的结尾。
林火摩挲着地上血迹,在心中盘算:虽然这箭没有射中心脏,但那头矮鹿应该跑不了多远。
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身体的疲倦立刻显现,不过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惊诧只有一瞬,虽然林火反应极快,可也慢了这一瞬。
林火面上露出一丝兴奋,他已经能够看清矮鹿腹上白斑。
先走出密林,再找回城的路。
白衣人的声音低沉,透着股疲惫,音量不大,在寒风中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冰天雪地,那人只有一柄木剑,一身白衣。
闰十月,十五日,大雪。
顺着矮鹿留下的血迹,林火追入林中。
睁开双眼,有一道黑线将天地从中撕开!
闭上眼去听风中的声音。
糟糕!
等他再低头的时候,树林已经没有了白衣人的身影。
只是这微笑转瞬即逝,那人便继续朝北面走去。寒风中,飘飘悠悠荡来一句话:“小兄弟,要变天了,还是早些回城吧。”
风雪又大了不少,林火心中更加焦急,立刻加快搜索速度。
他找了块背风带顶的角落,将鹿尸体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