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孤注一掷！谎言换取真实

    “不打紧，这是火属性的遗迹庇佑之弓，很符合他的身份，只会比那些精灵细剑更高级。”

    “是是是，阿列库托的确是连我这样无知的人都知道的尊贵姓氏，那……您特地到访，是为了何事？”

    “我们两个就够了。”克雷恩的紧张感已经麻木，这时的他反而出奇的镇定，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就像被父母一脚踢出巢穴的幼龙，不得不在急速的下坠中奋力舞动翅膀，再也顾不上多余的负面情绪。

    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内养殖着凶猛的水生魔兽，放下的吊桥上，勤务兵正在把带着血丝的沉重肉块抛下，并不算清澈的水面上立刻浮现一片红褐色的泡沫，巨大的黑影从下方飞快的掠过。

    等到辛迪莉换好苏米雅的那一身装备回来，克雷恩立刻开始叙说自己的计划。辛迪莉一边调整着祭祀袍胸口不太合身的部分，一边认真的听着，尾巴收在长袍里有些不太适应，垂在下方的尾巴尖不停地左右晃动。

    蛮牛把长矛横放在桌上，沉默了很久，才说：“小野猪，你想到要怎么办了吗？”

    斯托纳在旁边皱着眉说：“米德加尔德是早已灭亡的古国，蓝穆尼是那个国家唯一存续至今的贵族，统治着自由河港都市米尔西斯。不过，克雷恩，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门外，阳光如箭。

    克雷恩傲慢的瞥了对方一眼，“容我问一句，你是负责外交政策的最高官员吗？还是说，波亚迪兰的外交决策，你有盖章确认的权力？”

    斯托纳走到桌边，双手叉腰，看着蛮牛说：“你知不知道波亚拉现在有多少士兵？你觉得你和克雷恩每一只手每一只脚都能干掉上千人吗？就算你们神力附体一个个都是传奇英雄，可人还在对方手里。三把刀，三个脖子，你们还能放开动手吗？”

    “那咱们得想一个相对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才行。达尔士公国如何？达尔士公国最近的势头正好，精灵族如果真的想要介入人类地区的战争，目标越过波亚迪兰和玛杜兰这种小地方明显更加合理。”

    “你很会讨价还价。”波雷顿公爵平淡地说，“你提供的货物如果让我满意，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么，我可以验货了吗？”

    “是，没错。就是你。”克雷恩的想法在脑海中反复验证了几次，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我的办法，灵感本来就是从你那里来的。”

    他几乎是有些狂躁的站了起来，带着合金臂甲的胳膊猛力的横挥了一下，“都是你那该死的初恋情人！自己的儿子养到快七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还天真的想把他带走！”

    克雷恩楞了一下，紧接着明白过来，他皱了皱眉，低下头，手掌抚着胸口，感受着鼓荡的心跳，想到埋藏在深处的那个强大无比的灵魂。

    克雷恩犹豫着看向辛迪莉，慎重的考虑了一下之后，说：“我需要辛迪莉帮忙。论随机应变的能力，这里应该没谁比她更强了。”

    “呃……”克雷恩挠了挠头，嘟囔着说，“原来你们都没看过《暗赤色的叙事诗》啊。”

    尽管联邦议会的权力因为水、土两族的势力略大而一直保持着稳定，但熟悉精灵内部的人也都知道，火精灵王作为激进派的代表从未放弃过争取每一个改变的机会。

    “嗯，这样的话联系就构成完毕了，辛迪莉与莉雅斯的关系就还按之前的说法。保险起见，辛迪莉换个姓氏。我们希塔嘉德原来有个灵狐属的兽灵氏族，你就用他们的姓幻尾吧。”

    “辛迪莉的身份最好更合理一些，火精灵排斥外族的意识是主流。说是朋友太勉强了。”

    克雷恩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大步踏上了吊桥。

    知道计划就要开始，克雷恩稳定了一下心绪，微微抬起下巴，摆出高傲的姿态神情，大步走了过去。

    “这……我还真不太擅长。”蛮牛为难地说，“你打算自己去吗？”

    身上的华贵装束让手中的令牌可信度倍增，没有亲眼见过火精灵的人也不太可能分辨出克雷恩的发色问题，他带着辛迪莉，非常顺利的就直接到达了城堡吊桥前。

    克雷恩压下心中的怒火，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对面，勾起唇角，微笑着说：“我现在接替成为外交使节没错，不过，你们波亚迪兰原本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整个南哈斯密尔，够资格和我国谈判的势力并不多。”

    波雷顿公爵面无表情的回答：“莉雅斯的澄清只能说明她很可能与外敌勾结，陛下已经把她囚禁起来，如果审讯的结果对她不利，她也将被处死。”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蛮牛疑惑地过去打开包袱，按克雷恩的要求拿出对应的东西，“变卖财产去行贿吗？”

    克雷恩尽全力维持着自负的眼神，甚至动用了关于弗拉米尔的回忆，学着另一个自己的口气，轻蔑地开口：“这还差不多，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家伙。”

    根据斯托纳在修订计划时给他恶补的知识，波雷顿公爵是波亚迪兰国王乔希亚二世的侄子，拥有波亚迪兰原领土四分之一大小的封地，直属的军团可以说是波亚迪兰防守力量的绝对中坚，据说这次放弃希塔嘉德领土并焦土化，全部主力撤回要塞龟缩防守的决定，就是由他确定并执行。

    那个有些胖的贵族连汗也顾不上擦，就在脸上堆起了极为专业的亲切笑容，忙不迭的上来和克雷恩握了握手，身体微微前倾，以较低的姿态说：“您就是艾尔法斯联邦的使节？”

    “因为这并不是平常的例行巡访。”克雷恩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那种无聊的公事，什么时候需要我们这样的高级贵族亲自出动？”

    “好像……我只有在成为其他人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啊。”明知道并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但克雷恩还是忍不住苦笑着自嘲了一句。

    克雷恩哼了一声，掏出库莱亚的令牌，亮出了正面，“我懂通用语，你不必迁就。作为外交队伍，我们也要顾虑到你们人类的情况。”

    他用的是精灵语，不过不太纯熟。

    “那处刑的时候，咱们去抢人吧。”蛮牛把头盔用力抱紧，咬着牙说，“带上琳迪和苏米雅留下的装备，干脆在内城区大闹一场。”

    克雷恩摇了摇头，一把抓住蛮牛的胳膊，紧张又兴奋地说：“大笨牛，你还记得当年米德加尔德的蓝穆尼是怎么从赤红暴君墨瑟利斯手下救出自己弟弟们的吗？”

    辛迪莉有些吃惊的站起来，略带惶恐地指着自己，小声说：“我、我吗？”

    蛮牛气喘吁吁的看了一眼窗外，克制着情绪坐了下来，“抱歉，我有些失控了。不过我的主意并没变。如果咱们在到时间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就干脆去拼一场。”说着，他扭头看了克雷恩一眼，带着一种微妙的歉意。

    “你怎么了？”蛮牛有些担心的看着怔怔发愣的克雷恩，以为是自己说错话的缘故，连忙有些愧疚地说，“你就当我没有提过好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那听上去就是只有吟游诗人才感兴趣的东西，”蛮牛敲了敲桌子，“你还是直接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据说在城堡中宣判立即执行的死刑里，会有一些直接把犯人从高处的窗户丢进护城河，省下一顿魔兽的口粮。

    克雷恩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稳住呼吸的节奏，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联络达尔士公国，陛下很欣赏那位年轻的大公，经过辛苦的交涉，终于争取到发动一场战争的权力，这场战争，就是我国与达尔士公国结盟的礼物。”

    克雷恩没有听完，芙伊的名字出现的时候，他就果断的转过身，领在辛迪莉前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虽然认不出火精灵皮甲上精美的纹章所属何处，但看做工也知道不是寻常冒险者该有的配备，侍卫沉默了一会儿，口气略微和缓了一些，问：“姓名，身份。来做什么？”

    一旦艾尔法斯联邦对波亚迪兰宣战，即使玛杜兰和达尔士公国马上撤兵，波亚迪兰也绝撑不过半年。而且，没有任何悬念。

    “有私下情人关系的向导吧。凭辛迪莉的相貌身材，这种说法绝对能过关。”

    蛮牛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视线，黝黑的脖子泛起一阵红色，“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屋内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波雷顿公爵就像拿出了最擅长的战术一样，紧闭着嘴巴，静静地等待克雷恩先发起进攻。

    土火水风四族实力最强的元素精灵分割了艾尔法斯联邦的绝大部分权力，其中水、土两方是温和的保守路线，而火、风两族的精灵，则充满了侵略性。

    “那万一对方要等到精灵出兵才肯放人呢？”

    斯托纳想起什么一样伸出手，说：“等等，万一……万一波亚迪兰要你先去达尔士公国把咱们说的计划实现呢？”

    “辛迪莉的饰品精简一些，一个优秀的祭司不需要带那么多零碎。属性不要冲撞，只留下光系的。”

    波雷顿公爵没有任何回应，依然维持着岩石一样稳定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克雷恩。

    那个青年默默地走到桌子另一面，抬手挥了挥，立刻有卫兵从外面将屋门关上。无形的压力从方方正正的脸上散发出来，他摸了摸刮得很干净的下巴，很平静地说：“我是萨亚曼·约赫·特瑞恩，波雷顿公爵。我有权决定这种等级的事件。”

    克雷恩正要开口，才想起现在根本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立刻把差点起飞的思绪猛地拽回原处，说：“过后我再讲那个故事。现在，咱们先考虑如何借用一下思路来救琳迪他们！”

    就在辛迪莉考虑要不要再拿一块点心垫垫肚子的时候，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走了进来，身上的轻甲擦得闪闪发亮，肩头波亚迪兰的双头赤蛇纹章也是一尘不染。

    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克雷恩很努力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他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斯托纳专门提起的波亚迪兰三位决策核心之一。

    辛迪莉的伪装技巧足以掩饰她所有的紧张，她抿着嘴勾出的温柔微笑，已经完全是苏米雅平常给人的感觉，“我没问题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们灵狐属的孩子，从小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和演戏。”

    “那个不太现实，艾尔法斯联邦的制度和实力都决定了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实在不足。不如从其他的方面想想。比如……夹击玛杜兰这样的约定。”

    在圣精灵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光、暗两族把持着元老院明争暗斗的情况下，四大元素精灵由哪一族出面，的确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当时艾尔法斯联邦的走向。

    “可他们只是在帮伯爵夫人的忙而已。”克雷恩尽力克制着情绪，让语气显得平和安定，“我想伯爵夫人应该已经来澄清过了吧。”

    蛮牛走过来，看着克雷恩飞快的脱掉身上的皮甲，换上火精灵的那套，模模糊糊的察觉了什么，斯托纳也跟过来，有些担心地说：“你……这是准备独自去冒这么大的险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心头，他开始拼命地回忆看过的故事，想找到类似的事件来坚定自己的思路。

    “没有。”波雷顿公爵的防守依旧稳固，“至少，在你表明目的之前没有。”

    克雷恩也连忙拉住蛮牛的胳膊，小声说：“冷静，咱们都需要冷静。一定有办法的。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两个侍卫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虽然有点生气，但他们也知道战争时期一个来自第三方势力的外交使者有多么重要，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立刻收起武器转身向吊桥内跑去，另一个把长戟横置，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口气说：“请稍等片刻。我们需要请示一下。”

    克雷恩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就先跑一趟达尔士公国。我以前就听人说过，撒一个谎，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只要能救回琳迪他们，即使要让我从此不停地去各种地方说各种编造的故事，我也不会后悔。”

    蛮牛显然把希望寄托在了弗拉米尔身上，所以他才会觉得抱歉，觉得对不起玛莎他们一直以来对克雷恩的引导。

    “令兄为何没能……”那贵族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打量着克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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