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孤注一掷！谎言换取真实

p; 蛮牛把头盔放在膝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像是在刻意模仿玛莎的动作，“如果就这样丢下他们，后面的旅程好像也没有什么继续的意义了，对吧？”

    玛杜兰和达尔士公国已有互不侵犯协约，如果和大公商谈，毫无疑问艾尔法斯联邦将成为击溃波亚迪兰的致命武器。

    随着蛮牛和斯托纳不断的提出修正意见，克雷恩的信心也越来越充足，辛迪莉也从最开始的惶恐中镇定下来，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近乎完美的模仿出苏米雅那种沉静温柔的气质，只要不真让她施法，说是个祭司，绝对没有任何破绽。

    克雷恩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他把身体前倾，尽全力表现出符合这虚构身份的压迫感，“由我们火精灵王立警备军的精英来亲自负责谈判，足以说明我国的政策变动。这一点，公爵大人应该是能明白的吧？”

    蛮牛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内，“可是没其他人可用了。咱们跟去也没什么意义，白惹疑心而已。玛莎的脑子倒是好用，可这次用不上。总不能叫珊拉去添人头吧？”

    “你的身份不能是普通士兵，否则说服力太差了。”

    “比起和整个首都的士兵作对，我的方法安全多了。”克雷恩调整着因紧张而不够稳定的气息，“能成功，一定能成功的。”就像是在试图催眠自己一样，他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话，信心，也真的渐渐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些连远在圣域北端的罗特蒂亚帝国都十分清楚的政治常识，作为艾尔法斯邻国的波亚迪兰只会了解得更加透彻。

    “克雷恩，克雷恩·法·阿列库托。艾尔法斯联邦尊贵的火精灵王麾下，王立警备军第四团禁卫队长，副团长库莱亚的弟弟。”克雷恩用刻意做出的鄙夷眼神看着侍卫，“作为外交使节队伍的仅存代表，凭你的身份，还不配知道我要做什么。”

    “那要怎么办！”蛮牛甩手把头盔砸在桌上，“就这么安静的等着等到一切结束去给苏米雅他们收尸吗？捡回来他们的头找个缝尸匠拼一拼买块墓地葬在波亚拉，这也能叫办法？”

    看着跟在他身边的辛迪莉，那贵族赶忙追上去小声问：“冒昧问一下，这位兽灵小姐跟您是什么关系？”

    斯托纳的脸上也迅速的浮现一股怒气，幸好珊拉早已过来楼下帮着照顾玛莎，一见情况有些不妙，立刻扑上去牢牢抱住斯托纳，从背后用长长的耳朵轻轻搔弄着他的后脖子。

    波雷顿公爵淡淡地说：“主动找上门的是你们。我没什么想说的。”

    克雷恩摊开手，“我只是一个使节，不可能改变我此行的目的。但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可以把战争的天平，调整到贵国一方。说实话，这种好事，只换三条性命太不合算了。除了我那三个朋友，我还要伯爵夫人和她的儿女，此外，最好还能给我一些合适的礼物，我对金钱的兴致不大，如果有什么珍贵的武器护甲，我倒是可以考虑。”

    “时间紧急，我们出发了。”克雷恩过去桌边低头看了一眼玛莎苍白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小声说，“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们三个好好带回来的。”

    “哦……”那贵族了解的笑了起来，跟着又看似随意地问，“对了，之前比较惯例的外交巡访通常都是由水精灵或土精灵的朋友进行，今年怎么劳动了火精灵的大驾啊？”

    克雷恩的脑海一片混乱，混乱到几乎不能思考，他沮丧的摇了摇头，小声回答：“我在努力冷静下来，现在脑浆就像沸腾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克雷恩带着悲伤的表情打断了他，沉痛地说：“我们的行动似乎被玛杜兰得到风声，在希塔遭到了偷袭。除了我有幸被一些路过的冒险者救起，其余的战友，全部……牺牲了。包括我哥哥和此次原本负责外交事务的使节。”

    克雷恩回以一个暧昧的眼神，在只有他们两个能看到的地方比划了一个下流的手势，说：“那是我的向导，和我关系很亲密。”

    他指着那边收拾好的行李，头一次将要由自己来彻底主导一场行动的事实让他浑身发热，连耳尖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他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说：“打开包袱，把他们留下的东西都拿出来。我需要……那套火精灵的皮甲，副团长库莱亚的所有遗物，还有饰品里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那些。”

    “就你们两个的话会不会人数太少？”斯托纳挠着下巴上的胡子，端详着做好出发准备的克雷恩和辛迪莉。

    “用禁卫队长吧。比副团长只低一级。不过你的武器是弓……”

    “能不能成，起码让我们听听再评价。”斯托纳慎重地说，“我以前也遇到过几个有自信的年轻副官，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考虑的简直完美无缺，而实际拿出来分析一下，大都让我想把战略图直接摔在他们脸上。”

    “确认我的身份后，你就没有其他问题了？”克雷恩带上了一丝鄙夷的口气，尽可能摆出嘲讽对方思虑不周的架势。

    一旦这次克雷恩动用了那种类似于自杀的手段，那就意味着之前的坚持几乎丧失了意义。

    看到克雷恩的脸上越发明显的不悦，那贵族机敏的让开位置，伸手说：“请进，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容许我暂时代表陛下迎接您的光临。”

    “我以为自己接待的是艾尔法斯联邦派遣的外交使节。”波雷顿公爵说，“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朋友出头而已。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说，那就请离开吧。”

    耗尽了所有精神强撑着等待最后的结果，尘埃落定之后，玛莎终于敌不过失血带来的沉重疲倦，带着绝望的神情闭上了眼睛。

    克雷恩嗯了一声，转身走回桌边，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适应着新穿上的皮甲，“好，如果大家能帮我再做一些修正就更好了。光凭我自己想，确实没什么自信。”

    “诶？”辛迪莉一脸迷茫的看着克雷恩，“我……做了什么吗？”

    “不不不，我只是个小小的副手。您可千万不要误会。”那贵族擦了擦脸上的汗，带着他们走进城堡正厅旁的回廊，连忙打开一扇屋门，躬身说，“请进，马上会有下人为您二位呈上饮品，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通知波雷顿公爵。由他来安排合适的人选与您协商会谈。”

    “没有。”波雷顿公爵的语气依然缺乏波动，公事化到令人有些难以忍受，“根据希塔的报告和昨日卫队长的记录，你的身份可以确认属实。”

    克雷恩举起手中的令牌，严肃地说：“我的朋友救过我的命。我们精灵有恩必报。我会以我哥哥的身份前往达尔士公国，在这次外交商谈中，把共同侵略的目标定为玛杜兰。波亚迪兰的危机，将就此缓解。”

    波雷顿公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先说说你能开出的条件吧。”

    侍卫一看到陌生者逼近，毫不犹豫侧跨一步伸出长戟，指住了克雷恩和辛迪莉的胸口，大声问：“什么人！”

    鼻尖仿佛传来了撞到铁门的钝痛，克雷恩不自觉地挠了挠下巴，试探着问：“你也没什么要问的吗？”

    而不破例的话，旅店中的他们谁也想不到要如何凭借这几双手，来对抗一个国家首都的士兵。

    “你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中间的故事最好编的再严谨一些。最好有几个虚构的人物，作为和你关系不错的战友，来增加真实性。”

    众所周知，从光明战争结束以来，不论任何机构的评价中，罗特蒂亚帝国、艾尔法斯联邦与卡里吉安王国的军事实力都是毫无争议的前三位，只不过在不同时期排位顺序略有区别而已。

    平整的大道在进入内城区南大门后，偏折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指向高大阴沉的城堡吊桥。

    按照辛迪莉的提议，克雷恩尽力让自己的通用语显得口气十分生硬，一副不太常说的样子，略带愤怒地开口：“无礼！你们人类，就是这样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吗？”

    “原本按陛下的要求，我们会和达尔士公国商谈接下来的计划，由对方决定攻击的目标，玛杜兰、波亚迪兰，或者两者一并收拾，都可以，大部分领土我们都不需要，只要双方合作愉快，给我国保留一块将来进军哈斯密尔的跳板就好。”

    “那么，你的打算是？”波雷顿公爵沉默了很久，看克雷恩并不开口，终于主动问道。

    “啊！”那位贵族的脸上立刻配合的浮现出惋惜哀痛的神态，“玛杜兰的行为真是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向外交使节的队伍出手！请放心，我们波亚迪兰一定会为阁下的同胞报仇雪恨！”

    “还记得岗哨里盘问过咱们并且上报了的卫兵吗？那也是重要的旁证，必要的时候记得提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克雷恩拖长了语调说道，桌面下的手掌却早已握紧成拳。

    大约七八分钟后，吊桥另一端飞快的跑来了刚才的卫兵，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看他身上的服饰，不像是王室中人，应该是正在城堡里出谋划策的贵族官僚之一。

    波雷顿公爵的眉梢不易察觉的上扬了一下，“他们试图窃取杜拉克伯爵的继承人，伯爵是战功卓绝的将领，对他的后代采取这种下作手段的人，我们没有当场处死已经是慈悲了。”

    在这里值守的，不再是寻常的卫兵，而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精英侍卫。

    不过想到达尔士公国的大公现在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这件事就变得容易接受了许多。

    蛮牛立刻愣在了桌边，五官险些直接组合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什么米德加尔德，什么蓝穆尼，你说的这句话里，我就听说过墨瑟利斯这个名字。”

    “嗯……这么大胆的计划我倒是很喜欢，可我觉得你的性格不太合适啊。”

    “好吧，那就想一个和达尔士公国有关的计划。”

    所以克雷恩也没想到，波雷顿公爵竟然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没关系，其实，只要能帮到大家，我变成谁……”有些沮丧的说到这里时，克雷恩突然停住了话头。

    这略带自嘲的口气大概算是对玛莎的评价细小的抗议，如果玛莎醒着，恐怕还要忍不住口舌争斗一番。

    “不，我打算撒个谎。”克雷恩很认真地说，“去波亚迪兰的城堡里，向他们的国王。”

    这世界……原来真的如此危险。

    克雷恩向后靠在椅背上，耸了耸肩，“好吧，那就直说我的目的好了。我要你们释放我的朋友，也就是昨晚被你们抓住，打算当作达尔士公国间谍处死来稳定人心提升士气的那几个犯人。”

    波雷顿公爵的眉心终于微微皱起，对波亚迪兰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蛮牛轻轻叹了口气，说：“可是……芙伊她……”

    为了保持仪态，克雷恩一口也没有动，辛迪莉倒是老实不客气的吃了一块糕饼，喝了半杯果汁。

    不一会儿，他的眼底就浮现了希望的光芒。

    克雷恩走过去捡起苏米雅留下的昂贵装备，递给辛迪莉，说：“去里面换上，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性格不合也没办法，形象上就只有他了，否则即使有懂幻术的法师，进到那种有法师塔的城堡里也肯定会露馅的。”

    “那么剩下的，就是可以提出的交换条件了。有足够价值的，似乎只有盟友协议。”

    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商量的预案中也没有这样的奇怪情况，克雷恩只好考虑着措辞，逼视着公爵大人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克雷恩依旧做出目空一切的表情，冷淡地问：“你就是波雷顿公爵的部下？波亚迪兰的事情，你能做主吗？”

    那贵族离开后不久，几个年轻女仆就匆匆忙忙的进来，稍作询问后，飞快的送来了一整壶新鲜的果汁，配着波亚拉有名的特产糕点蜜绒饼。

    克雷恩集中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走到一张椅子边，摇摇晃晃地坐下，和芙伊被次元裂隙卷入时类似的无力感潮水一样的将他淹没，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耳边仿佛多了弗拉米尔嘲弄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