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奔波！血肉铺就的终点

    “雷托亚没有民用飞行坐骑，军用的芙伊他们肯定拿不到。但是，你别忘了，她有很大可能雇佣了死亡骷髅佣兵团，只要舍得出钱，这种等级的佣兵团短时间内调来一群狮鹫几只巨鹰还是不成问题的。”德曼轻轻叹了口气，把箭袋的背带收紧，“我不太希望是他们，那群佣兵……不太好惹。”

    敲了三四遍，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就在克雷恩打算破门而入直接找线索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个声音胆怯地问：“你们找诺恩？”

    那是个略有残废的退伍士兵，酗酒，嗜好暴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天下来说话的次数还没有挥出来的拳头多，她就在那种噩梦一样的生活中，生下了两个孩子，也失去了所有逃跑的欲望。

    对于仅具备基础魔力的人来说，操作魔动机确实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即便有辅助回路帮忙，控制魔晶石的能量潮汐来实现加速减速也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练才能应用自如，毕竟，魔力通过传导系统操作魔晶石的同时，驾驶员还要注意把持方向。

    他们刚才穿过的山坡稀稀疏疏的长着不少树，这边下坡后对应的小路也并不是很清晰，如果不是克雷恩这样有目的性地过来，很容易就会当成兽径忽略。

    蹲下观察了一会儿，德曼摇了摇头，说：“奴隶贩子不会这么不小心，看来……那片地方应该已经易主，咱们确实没找错。可是……”

    绕过竖直的断崖，不远处果然看到了好似被匆匆掩盖过但没有彻底清扫干净的车轮印。

    而仔细数一数，这片空地上，那样的脚镣竟还散落着四条。

    “我们的小型辅助回路可以最大限度减少驾驶员的元素操控难度，作为核心的火晶石由八方向减震系统共同保护，绝对比市面上任何一种魔动机都要安全，目前加装这种魔动机的三轮后驱款，四轮前驱款销量都很不错，如果马上用金币支付，我可以额外再给您5个百分点的折扣。”

    克雷恩转过身，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个看清他面孔的中年女人就惊恐地向后退去，“精、精灵……又是精灵！”

    应该是为了照顾翼人歇脚，这边的建筑几乎见不到尖顶或圆顶，每一栋房子都平整得像被巨大斧子狠狠削过。

    她丈夫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酗酒滚落山坡，连伐木的工作也丢了，现在整天就是流连在酒馆和赌场，赢了钱去找廉价的脱衣舞娘，输了钱就回来找她要，要不到就痛打一顿。

    但克雷恩必须逼迫自己睡着。

    不过这已经是巷子里最像样的房子之一。

    芙伊多半是用最简单的办法，等待并盯上了去提款的人。

    如果说以前这座巧妙选择建立在一块巨大突起山岩下的据点非常隐蔽，那么现在，找到它已经比以前容易了太多。

    “他们到底怎么这么快赶回来的？咱们……可是日夜无休把那台魔动机都快开坏了啊。”克雷恩有点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

    光是这张图，对现在的克雷恩来说就值不知道多少个银币。

    “不要用这种打算和芙伊同归于尽的口气好吗。以我对芙伊的观察，她绝对不舍得让你死。”德曼的口气显得有点微妙，“说不定，本身没什么力量的她反倒会是魔龙甲遇到的最难控制的宿主。”

    有了这个不错的开场后，絮絮叨叨的妇人用缺乏条理但口吃还算清晰的讲述让克雷恩得到了必要的情报。

    在好梦正酣的时候被吵醒，任何人的心里都很难感到愉快。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为了避免麻烦，克雷恩和德曼路上购买了两套大号斗篷，和用来掩饰长尖耳的软夹子。

    “第七代回路听说罗特蒂亚正在研发，到时候小型魔动机就比现在安全多了。”把成品交给克雷恩，接过钱的时候，店主充满期待地说，“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足足用了三十多分钟，德曼才把车辆的速度稳定到可以接受的程度，迅速向着西城门驶去。

    妇人惊慌的尖叫声中，赤|裸的脚腕被德曼一把抓住，于是，克雷恩也看到了她小腿下方那一块丑陋的烙印。

    “您看这车体，采用了奥哈合金，坚固性遥遥领先同类产品，轮胎原材料来自最顶级的胶质怪，弹性和避震能力比充气橡胶款高出至少三成，而且具有一定的魔法抗性，保证您被法师追击的时候更加安全，还有这转向辅助……”

    “不管往什么地方去，最近的路都只会有一条。如果她跟咱们走的恰好一样，那说不定真会碰上。”

    德曼轻手轻脚跟了过去，小声回答：“这次的事件可以用杀戮任务的名义，死亡骷髅优先接受的杀戮任务并不一定非要他们亲自动手，作为帮手他们一样非常乐意。我怀疑……芙伊对行会动手的早期应该就有死亡骷髅的成员参与，这个奴隶贩子团伙，多半也不是芙伊单独歼灭的。”

    克雷恩正要开口，德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旁边挤了过去，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蹲下，突然一把撕开了她小腿上的裤管。

    德曼翘起拇指，“没错，所以，咱们选对了路。走吧。”

    那妇人从德曼松开的手掌下缩回腿，伸手用破布把那块疤痕在孩子面前挡住，痛苦地点了点头，“你们……果然也是来找她的。”

    但对于克雷恩和德曼这样经验丰富的火精灵，他们要学的就只是如何控制不要把能量提升过头而已。小型魔动机暂时还没有开发出合适体积的魔力波动限制器，所以加速到超过负荷的情况只会导致一种结果，爆炸。

    以前来联络点商量买奴隶的客人都会直接说找诺恩·雷斯曼。所以这个妇人先前误会了他们两个是客人，还想提醒一下他们不要去找，结果一看到是精灵，就吓破了胆。

    “西雏二巷9号，诺恩·雷斯曼。”

    德曼走了几步，换了个角度端详了一下，“应该就是那块，没有脑袋的肥胖女人的上半身。听我的，就按那个找。”

    塔莉娜只有一条要求，尽量养好那个坯子还算不错的女儿。

    一些翼人才会需要的特殊建筑，在这里也能见到，比如每一层都对外开门而且没有梯子的树状高楼、用支架辅助悬吊在山壁外的独栋房屋之类。

    弗昂的全名终于得到了确认，塔莉娜·弗昂，弗昂家族剩下的唯一一个成员，靠凶残的手段和自身颇强的实力控制着整个贩奴团伙。雪雕翼要塞的底层执法官，已经几乎全部被她用各种手段收买。只不过她行动一贯小心，货源也大都取自比较远的地方，她比父亲和哥哥都要低调得多，所以至今为止连通缉名单都没有上过。

    银光照亮了孩子们的脸庞，也揪起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

    连详细的路线，都画给了他们。

    发现丈夫动了把大女儿卖掉并逼她去妓院工作的念头后，这个瘦弱的小妇人终于在一顿痛打结束的一小时里磨快了已经生锈的斧子，盯着床上那个鼾声如雷连裤子都懒得提上的男人看了很久，对着他的脑袋劈了下去。

    “他们是一个团伙，肯定不会住在山洞之类的简陋地方。”德曼打量了一下，推测说：“这应该是他们从马车搬运补给到运输工具上的路线，这条小道，多半是开给小拖车的。如果是十几个人的团伙，再加上要关押的待售奴隶，在山谷比较隐蔽的地方靠坡建一个小寨子是比较合适的做法。”

    心中一凛，赶在那女人慌里慌张摔上门前，克雷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那是曾经被当作最低等商品分类的标志，类似的印记，克雷恩在德尔比斯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克雷恩开门直接坐到了后面，“你来吧，没有限制装置，我开……恐怕会半路爆炸。”

    抖抖嗦嗦的妇人其实说不清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后来悄悄去看过，一具尸体也没有找到。但那天芙伊进门之后，里面的所有人就都没再出来过，包括芙伊自己。

    克雷恩想了想，往门边挪了挪屁股。

    “也许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听说，死亡骷髅从来不接保护类的任务不是吗？”克雷恩尽可能提出了乐观一些的猜测，同时进入比较便于隐蔽的阴影中，猫腰悄悄前进。

    德曼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是的，不管怎样，最后能拯救她的都只有你。”

    成为杀人犯后，这个妇人才知道丈夫早在欠下几次赌债后成了弗昂手下的帮凶，就为了赚点赌资。于是，她再次落进了塔莉娜手中。

    “当然是弗昂用来提款的手下或者假身份，那毕竟是奴隶贩子，你不会指望他们大摇大摆来取买卖人口的收入吧？”德曼把剩下的一个金币还给克雷恩，“还好，没花太多钱，那帮奴隶贩子近期没来给过后续的贿赂，对了，猜猜上一个来这边查这帐户的是谁？”

    “好吧，你正好冷静一下，也节约点精力。”德曼拉下挡风罩，试着启动了一下。

    那里，其实就是弗昂布置下的一个联络点。

    毕竟是针对大众进行的优化，对于需要小心克制能量的强者来说，反倒会更加耗神。

    考虑到很有可能还要靠魔动机带着琳迪逃走，那辆连续行驶了两天半的三轮机车被寄存在这边的一家商户进行简单保养。附近的地形崎岖，暂时用不上它。

    而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巷子里的排污渠中，足足好几天，臭味里都夹杂着明显的血腥气，有一只流浪来的野狗，还从泥里咬出过几根指头。

    知道以现在的情绪状况很难伪装出其他身份，克雷恩只好听话地等在这边，拉低兜帽，安静地站着。

    幸好，他又听到了那个亲切的女声，那温柔的眷宠，填补了痛苦梦境的创伤，像冬夜蓬松温暖的棉被，牢牢地，牢牢地将他包裹。

    “那是什么？两个球？是个胖子躺在地上吗？”他顺着德曼指的方向看过去，很难想象那不规则的图形怎么和人类联系到一起。

    把那台好像去掉前半截的三轮马车一样的机器推到路上，德曼握了一下通过前轮控制方向的横柄，用拇指摩挲着上面的魔力感应装置，“你来？还是我来？”

    这些发明和设计让翼人们不再需要睡进潮湿阴冷的崖洞里，也难怪这个高傲的种族会和人类如此友好。

    生过两个孩子，又在长期的折磨中迅速变得憔悴，她已经失去了再被贩卖的价值。不知是不是被她杀死丈夫的决心打动，塔莉娜给他租下了这边的房子，给她勉强可以养活两个孩子的薪水，负责在对面联络点有人工作的时候帮他们做饭收拾照顾一下吃住。

    他们要找的金库大道，正式位于整个生活区中央，南北走向连通两座重型堡垒的交通动脉。

    往回倒找了四扇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栋极为节约建筑占地的木制小房子，他们并排张开手，摸到房子的两边就绰绰有余，宽度比一张双人床也大不了多少。

    这并不是个适合睡觉的好环境。

    克雷恩没有完全消化德曼的意思，反而有些欣喜地说：“你是说，我真的有可能把她从魔龙甲中拯救出来？”

    “这是王属产业，后台强硬，威胁的法子恐怕不好使。”站在店门对面，隔着街张望了一下，德曼小声驳回了克雷恩的打算，“而且这里是翼人活动区，抬出火精灵贵族的身份多半是自找麻烦。”

    久违地走神了好一会儿后，德曼快步从金库那边跑了回来。

    地处南北两堡相距几十里的连线中央，这片名义上的生活区，其实更像是一座独立的城市，也配备着驻扎的守军。

    这正合克雷恩的意，轻视意味着管理松散，如果是对客人一视同仁的联合金库，他想弄到账户对应的地址信息恐怕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行。

    “果然只是个掩饰。”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克雷恩找着落脚的地方走了进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克雷恩疑惑地问。

    她本来是中部地区农户的女儿，出嫁之后和丈夫用节约的钱做了个小小的蜜月旅行，结果很倒霉的，在路上遇到了盗匪袭击，丈夫被杀，她被掳走，囚禁了一个多月。所有匪徒都失去兴趣后，她被以几个铜板的低价卖给了弗昂率领的贩奴团伙，带到了南部。

    不辞辛劳拼命赶路的结果总算让克雷恩感到稍许满意。

    于是他改变了问题：“你认识弗昂吗？这附近的一个奴隶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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